兩個月前，京華道上。

        去往京城的必經之路，浩浩蕩蕩的回京隊伍護著中間的一輛馬車，徐徐前進。

        馬車內藥香繚繞，蕭何守在一旁，靜等昏迷之人清醒。

        同張棄打過后已經過去了四五天，冰魄離魂掌都已經被他壓制下去，按說人應該早就醒了，可祁軒卻足足昏迷了四五日還不見清醒的跡象。

        搞得蕭何都開始懷疑自己的醫術了。

        蕭何憂心忡忡的飯吃不下，覺睡不著，就這般等著等著人就睡了過去。

        他一向淺眠，一旁稍有動作他就能立刻清醒，睜開眼就看見。昏睡的人終于有了轉醒的跡象。

        “王爺，您醒了？”蕭何又驚又喜，又不敢太過大聲驚擾了人，“王爺可又覺得哪里不舒服？”

        “本王……在哪……”

        “我們正在回京的路上，”聽到他的自稱，蕭何急問：“王爺可有想起什么？”

        “神軍營……堰州，還在嗎……”

        蕭何聽到這句話一下子，紅了眼眶，他強忍著哽咽說道：“在，大家都在！神軍營死守堰州三月，幸不如使命！”

        祁軒昏睡四五日剛醒來，身子骨都睡麻了，蕭何。見他精神不錯，忙傳喚了人停下，準備了些養身體的吃食給祁軒補充能量。

        祁睿聽聞祁軒清醒，立刻從另一個馬車內過來探望。

        “四哥，你終于醒了！”祁睿執筷貼心的給祁軒的白粥里添了些沾口的咸菜，一邊說道：“沒想到那張棄手段這么陰毒，害的四哥你舊傷未愈，又添新傷，此次回京，一定要向父皇稟報討打萬同盟一派！”

        祁軒放下手中碗筷，“萬同盟執掌江湖大權，不可妄動，此事需從長計議，此事莫要宣揚出去，以防有心之人利用。”

        祁睿也不著急，萬同盟的存在對他來說并沒有什么威脅可言。

        “好，全憑四哥做主。”祁睿頓了頓，四是不經意間問道：“四哥恢復記憶，，不知道以前發生的事情是否還記得。”

        祁軒的腦海中迅速閃過一位女子清麗的面容，他垂下眸子說道：“記得如何不記得又如何，只不過是過往云煙罷了。”

        祁睿點頭道：“四哥能這樣想更好了，回京后有的事要忙的，四哥千萬不要被那些雞毛蒜皮的小人物給分了神。”

        話音剛落，軍賬外陸續進來四人，個個神色緊張，見到祁軒后。撩起衣袍便齊齊跪下。

        依次是神軍營的軍師小華佗蕭何，副將霹靂手程百，右先鋒使齊三算，指揮使麒麟彎刀敖嬰。

        三人齊聲喊道。

        “屬下蕭何（程百）（齊三算）（敖嬰）幸不辱王爺使命，死守堰州，率軍退敵軍百里之外，十年內不敢再犯！”

        祁軒的眼睛挨個從他們身上掠過，幾位將軍都瘦了不少，敖嬰還吊著一只受傷的手臂，他眼中有心疼，有感慨。

        回想這幾月在他身上發生的事情，頓時覺得內疚，“辛苦諸位，將軍快快請起，沒有請戰前線是本王的失職，如今你們勝仗歸來，卻還要你們為本王才行，本王實在是……”

        “王爺！你千萬不要說這些話！”齊三算虎目圓瞪，聲如洪鐘道：“若不是王爺您在京城周旋，才讓萬擔軍糧順利的交到眾將士手中，我們又豈能凱旋歸來！”

        那蕭何也開口道：“是的，王爺，您因抗旨強行奪來軍餉被發配入獄，我們遠在邊疆幫不上什么忙都很擔心，眼下王爺安然無恙，軍中將士也都放心了。”

        祁睿甚是感動道：“四哥，膝下有吃的良才將帥，實在令人羨慕，只是諸位關于軍餉一事回到京城后，切莫再提……”

        齊三算是個直率性子，脾氣也是相當火爆，喝聲道：“為何不提！我神軍營十萬糧食不是命嗎！堰州數十萬百姓難道不是命嗎？！憑什么說退兵就退兵！”

        “好了！”祁軒沉下臉打斷齊三算的話，“這也是我的命令，回去后不許任何人再提這件事！”

        齊三算這才不甘不愿地住了嘴。

        祁軒問道：“文慈呢？”

        他提到這個名字之后，軍帳內陷入一片死寂，四位將軍你看我我看你，誰都不愿意先開這個口。

        祁軒突然有種不祥的預感：“問你們話呢！”

        蕭何不得不站出來說道：“文慈將軍在突圍時不幸遇難，跟隨他的三百一十六名將士皆以身殉國……”

        祁軒：“是嗎……”

        說罷，屋內再次陷入沉默，還有隱約的哽咽聲，他們都是出生入死過的兄弟，少了誰都不行。

        祁軒閉上眼睛，他的眼角微微有些濕潤，但這份脆弱，他不愿意讓別人看到：“都下去吧，我累了……”

        知道這個消息來的太過突然。祁軒需要一個人靜一靜，他人便不做打擾退了出去。

        這次回到京城又是一番龍潭虎穴，他早已深陷局中多事，已經受夠了，眼睜睜看著至親至心之人，離他而去，而他身邊的人越來越少，什么時候是個頭……

        從小他就不夠聰明，得不到父皇的青睞，他就不斷的努力再努力，凡是父皇吩咐下來的事情每一件他都盡力辦的完美，就是想得到父皇的認可。

        可命數早已是定好的，就算他做的再好，至始至終也都是太子的墊腳石，就算太子犯了不可原諒的錯，到最后也都將罪責怪在了他的頭上。

        謀逆叛國，試圖謀反，可笑！

        也許她母親說得對，從他出生的那一刻起就已經深陷泥沼，就算你不想參與，也不可能獨善其身，要么死在別人腳下要么活在別人頭上。

        他怎么到現在才明白這句話的意思……

        若他再強大一些，也不會這般處處受制于人，更不會拋下心愛之人，若他選擇的權利，他必定會拋棄金錢權利，帶宋綰遠走高飛，過他所向往的那種安逸生活。

        但是不能。

        可京城終究是一望龍潭虎穴，當真是九死一生，這是他能為宋綰做的最后一件事了。

        只要她安好，便一切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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