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海川收起電話，轉(zhuǎn)頭看到吳寧神色肅然，黃海川目光閃動，笑道，“吳寧同志，你對咱們望山的干部有什么看法？”
　　“嗯？不知道黃書記說的是哪方面的看法？”吳寧同黃海川對視了一眼，感覺到黃海川眼神里似乎藏著什么，吳寧心里提高了警覺。
　　“我來望山的時間不算長，不過我卻是聽到望山民間流傳著一個說法，說是咱們望山有三大害，一罰款，二貪官，三新城，一害勝過一害，民間這些戲傳，不知道吳寧同志是怎么看的�！�
　　“黃書記，這些民間的戲傳，既然是戲傳，那就說明沒多大可信度，大都是老百姓瞎編亂傳的，我看不值得去注意，對咱們望山的干部，我還是持肯定態(tài)度的，相信大多數(shù)都是好的，有問題的也是極個別的害群之馬，但這在哪個地方都有嘛。”
　　“吳寧同志說得對，有問題的只是少數(shù)害群之馬，我對此也深信不疑，就像你說的，哪里都會有這種害群之馬，沒有誰敢拍胸脯說自己這里沒有貪官�！秉S海川淡然一笑，凝望著吳寧，“不過吳寧同志也說到了有個別的害群之馬，我想?yún)菍幫�志�?yīng)該有所指吧？”
　　“黃書記，我這還真沒特別指誰。”吳寧笑著搖頭，“只是隨口的一句話。”
　　“是嘛�！秉S海川笑了笑，看著吳寧臉上的神色變化，黃海川收回目光，臉色專為嚴(yán)肅，“有一句話叫做水至清則無魚，對我們的干部，不能過分苛求，那樣只會適得其反，但凡事有個底線，黨紀(jì)國法便是底線，是我們所有干部都要遵守的底線，但凡是誰敢違紀(jì)犯法，必然沒有好下場�！�
　　黃海川語氣森然，在這狹小的車廂里，一股肅殺的氣氛讓吳寧心里再次震動了起來，聯(lián)想到了黃海川剛才吩咐黃江華通知下去要召開反腐動員大會，吳寧眉頭微動。
　　車子四平八穩(wěn)的在馬路上行駛著，李勇的駕駛技術(shù)讓人感覺不到車子有任何顛簸的感覺，望山市區(qū)的公路，有些年久失修，路面偶有坑洼的地方，李勇總能避過去。
　　十多分鐘的時間，回到市委大院時，若不是黃江華提醒，黃海川都不知道已經(jīng)到了市委，仍在和吳寧交流著。
　　從車上下來，吳寧道，“黃書記，火災(zāi)事故調(diào)查報告一出來，我立刻給您送過去。”
　　“好�！秉S海川點了點頭。
　　兩人往辦公樓里走去，在樓梯口分開，黃海川回到辦公室時，吳寧同樣也走回自己辦公室，關(guān)上門，吳寧原地站了一下，拿起手機(jī)，神色遲疑著，想著黃海川的一番言語和同黃海川的交談，吳寧若有所思，他能感覺到黃海川隱隱約約在試探著他什么，從黃海川將那封信拿出來給他看后，黃海川就對他有所試探了。
　　抬頭望著墻上的那幅毛筆字，岳飛的《滿江紅》，龍飛鳳舞的大字出自他自己之手，吳寧沒有什么特別的愛好，唯獨癡迷茶道和書法，在書法上的造詣，雖說不上大家風(fēng)范，但也小有成就，在這望山市官場，求他字畫的人絡(luò)繹不絕，或許有人是因為他的官職，有巴結(jié)之嫌，但不能否認(rèn)的事，他的字，在望山官場也是一騎絕塵了。
　　吳寧不知道黃海川是如何將那封信的字跟他聯(lián)想到一起的，他自認(rèn)為并沒有哪里出現(xiàn)過破綻，黃海川怎么會無端注意到他，但黃海川這段時間總是有意無意的在試探他，這是不爭的事實，吳寧相信的自己判斷和直覺，想不明白哪里出問題的他，也唯有以更謹(jǐn)慎的姿態(tài)來面對黃海川。
　　“唉�！弊叩缴嘲l(fā)上坐下，吳寧輕嘆了一口氣，他這個秘書長當(dāng)?shù)脴O為不易，甚至因此已經(jīng)有了輕微的頭痛病。
　　坐了片刻，吳寧最終還是撥了一個號碼，號碼在他手機(jī)中并沒有顯示名字，只是用一個數(shù)字代替，電話響了好一會沒人接，吳寧很有耐心的等著。
　　市政府，李開山辦公室里，剛回到辦公室將梁婧叫了過來的李開山，在抽屜里的手機(jī)響后，不動聲色的朝梁婧擺了擺手，示意對方先離開。
　　看著梁婧離去，李開山才轉(zhuǎn)身走回辦公桌，從抽屜里拿出那一只并沒幾個人知道號碼的手機(jī)，李開山看了下來電號碼，接了起來。
　　“開山，黃海川明天要召開反腐動員大會，你也知道了吧�！�
　　“知道了。”
　　“剛才在回來的路上，聽黃海川的口氣，說不定是動真格的�！�
　　“就怕不是，他一個小年輕，我還真怕他是腦門一熱，想到什么就整出點動靜來，雷聲大雨點小�！�
　　“哎，這個黃海川，還真讓人不好琢磨�！�
　　“不管好不好琢磨，現(xiàn)在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了，起碼到目前為止，還能看出他是一個愿意干實事的人，或許他會給帶來一些希望吧�！�
　　“剛剛在車上，你知道他同我說了什么嗎？這老百姓之間流傳的順口溜，他竟然也知道了，跟我說了一下，  問我的看法�！�
　　“那你怎么說？”
　　“我能怎么說，自然是打馬虎眼應(yīng)付過去�！�
　　“哦�！�
　　兩人的對話干脆而又直接，彼此都坦誠而沒有保留，毫無疑問，這是長久的關(guān)系才能形成的信任，沒有人知道，李開山和吳寧，曾經(jīng)是一個部隊出來的戰(zhàn)友，在這望山市里，或許知道李開山和吳寧都是當(dāng)兵出身的人很多，但卻沒人知道兩人最早是在同一個部隊服役，只不過呆的時間不長，大概有兩年時間后，兩人都調(diào)走，在不同的部隊，外人可查的記錄里，也只會認(rèn)為兩人沒有任何交集，但在那兩年時間里，兩人卻是結(jié)下了深厚的友誼，如今一算，已經(jīng)是近三十年的情誼，兩人也從當(dāng)時年少沖動的大頭兵到現(xiàn)在的兩鬢斑白，孩子更是已經(jīng)成家立業(yè)，歲月讓人唏噓。
　　“開山，要不干脆直接跟黃海川挑明得了，大不了就是個魚死網(wǎng)破�！眳菍幍统恋�，聲音里有一絲狠辣。
　　“不行，我怕那樣會連累到你，我這把老骨頭折進(jìn)去也就算了，你沒必要摻和進(jìn)來。”李開山斷然否決，他不想連累自己的老友，他是因為有把柄被張立行他們捏著才會如此窩囊，也因此抱了同張立行一伙斗個頭破血流的想法，但他并不想讓吳寧也牽扯進(jìn)來。
　　“開山，你說到現(xiàn)在這份上，我還能置身事外嗎。”吳寧搖頭笑笑，“我給黃海川的那封信，黃海川估計早懷疑上面的筆跡是我的了�！�
　　“他怎么會知道那是你的筆跡？你不是變換了字體嗎�！崩铋_山皺眉道。
　　“字體可以變，但寫字的人，那種神韻是變不了的�！眳菍幍�，“黃海川沒少試探我，應(yīng)該是認(rèn)為那封信就是我寫的，只不過他的試探也是很含蓄的罷了�！�
　　李開山沉默著，他知道吳寧說的沒錯，事到如今，要說吳寧能置身事外，那是完全不可能的，但李開山仍是不希望吳寧卷入過深。
　　“不管黃海川是怎么想的，反正你裝聾作啞就行�！崩铋_山嘆了口氣，“別的也不用多說了，明天黃海川要召開反腐動員大會，咱們也可以觀望一陣，黃海川是真的要動真格，還會做做樣子。”
　　兩人在電話里交流著，李開山掛掉電話后，神色有些無奈，他不希望自己這位老朋友跟自己的事有任何牽扯，但吳寧一直都在暗中幫他，李開山知道，自己欠了這位老朋友實在是太多了，他讓梁婧去幫他做事，說到底，還是要讓吳寧置身事外。
　　安靜的辦公室，黃海川批閱著桌上的文件，林思語走進(jìn)來給他倒水時，黃海川才抬起了頭看了林思語一眼，這小姑娘最近時常露出悶悶不樂的樣子，眉宇間總有一絲淡淡的哀愁，黃海川看在眼里，不清楚是不是女孩子家的什么情事，黃海川并沒有多問，不過林思語的勤快和謙誠卻是讓他很是滿意。
　　黃江華輕敲著門走了進(jìn)來，他手里頭拿著一份表格，是市里干部駐村的聯(lián)絡(luò)點，還沒有最終確定，黃海川駐村的地點就還沒定好，他這會進(jìn)來就是同黃海川說這事，干部下鄉(xiāng)駐村，密切聯(lián)系群眾，改變工作作風(fēng)，這事是黃海川提出來的，也是響應(yīng)中央的精神，黃海川親自抓這事，更是主動提出帶頭下去，其他市里的主要領(lǐng)導(dǎo)自然也是紛紛應(yīng)和，這次出來軍分區(qū)政委洪正杰，常委班子的成員都會下鄉(xiāng)駐村，時間是一周。
　　“黃書記，其他人的駐村地點都定了，您的是不是也該定下來了？”黃江華走進(jìn)來笑道，將手里的文件也放到黃海川桌上，是已經(jīng)確定的其他人的駐村地點。
　　“是該定下來了。”黃海川點了點頭，拿起桌上的文件看著，一邊瀏覽著一邊笑道，“咱們應(yīng)該挑個偏遠(yuǎn)點的山村，去體驗一下山村生活。”
　　“那怕去得太遠(yuǎn)，萬一市里這邊有什么急事的話，黃海川您趕回來不容易。”黃江華笑道，他可是知道望山市有些偏遠(yuǎn)的山村，從市里坐車進(jìn)去，因為道路不暢通，有些進(jìn)去要七八個小時，來回一趟就得十幾個小時，這時間可不是一般的長，去一趟都可以坐飛機(jī)往返南海到京城一個來回了。
　　“現(xiàn)在通訊這么方便，只要電話能通就好，怕什么。”黃海川笑了笑。
　　“黃書記，我了解過了，極個別的地方，電話都不通的，沒通訊信號�！秉S江華道，“對了，下面那份是辦公廳幫您挑選出來的幾個駐村地點，黃書記您看一下。”
　　黃海川聞言，瞟了一眼，很快就將文件蓋上，他并不喜歡事先安排好的，身前，林思語將倒好的一杯水端過來輕放著，小姑娘那眉眼間的淡淡哀愁讓人看了忍不住生憐，黃海川神色一動，突然叫住林思語，笑道，“小林，你說你家是在哪來著？”
　　“在惠山縣大石鎮(zhèn)呢，離市區(qū)可遠(yuǎn)著�！绷炙颊Z愣了一下，旋即答道。
　　“你家是在鎮(zhèn)上？”
　　“不是，我家在鄉(xiāng)下，從鎮(zhèn)里到我家，得過好幾個大山，距離又是挺遠(yuǎn)的。”
　　“那你們村里總該有通電話吧�！秉S海川笑道。
　　“那肯定是有的，要不然豈不是跟外界隔絕了�！绷炙颊Z點頭道。
　　“小黃，聽到了沒有，我看就這樣，駐村地點就選在小林他們村了�！秉S海川笑著看向黃江華，將這事定下。
　　“那好，我回頭去讓辦公廳安排�！秉S江華笑著點頭，對自家領(lǐng)導(dǎo)總是不按常規(guī)都已經(jīng)見怪不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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