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李程云爸爸你知道吧？”柳文彬肉眼可見的興奮，“我申請調去清水公司學管理了。”

        陳蕙蘭沒有多驚訝，只是清水公司以后產品會滯銷，發展前景并沒有比電廠好到哪去。

        柳文彬一眼就看透陳蕙蘭所想，解釋道：

        “這兩年正是清水公司農副產品做的最好的時候，正好李程云爸爸辭職，公司里職位空缺，我就打算調過去學習一下。等時機成熟，我也去云市開個工廠。”

        有想法總比沒有強，陳蕙蘭認可地說：“那你加油，等你有苗頭了我也去市里開大飯店去。”

        六月一過，暑期而至，柳瑩還不知道爸爸媽媽的遠大抱負。

        但李程云的離別，引起了不少孩子們的失落。

        李程云自然也對這群玩伴很不舍，去云市小學入學考試回來，給好朋友都帶了禮物。

        每個伙伴都有一大包零食。

        唯獨送柳瑩的小禮物別出心裁。

        李程云捧著一盆小多肉，遞給柳瑩，“我下學期就要到云市小學讀書了，這個送給你。”

        柳瑩看著這盆多肉若有所思，為了表示禮尚往來的好品質，她回家翻了半天，最終決定回禮一份媽媽新鮮出爐的雞樅油。

        媽媽做的雞樅油，不含任何添加劑，純天然好吃又美味。

        “李程云，這個送給你，超級好吃。”

        彼時的李程云已經坐上了私家車，接過柳瑩送來的一罐雞樅油，似乎被香哭了，他趴在車窗上戀戀不舍地擺手：

        “再見了，不要忘記我，小伙伴們，我還會回來的。”

        小孩子說的話一般不做數。

        柳瑩都上學前班了，李程云仍舊沒回來，他興許已經忘記彩霞鎮的小伙伴們了。

        就好像柳瑩把李程云送的多肉養死了一樣。

        雖然爸爸說多肉不用每天澆水，但柳瑩起先兩三天想起一回，慢慢地一周才澆一次，再后來一個月才想起來，這時多肉都變成多肉干了。

        再澆多少水都無濟于事。

        學前班的日子比大班中班有意思，柳瑩不用再每天跟著老師滑滑梯玩海洋球，她現在可以動筆寫字了。

        每天要學拼音，要學寫自己的名字，她的名字還算好寫，比班上一位叫曦曦的小朋友強多了。

        可是她仍舊覺得自己有點虧，一周要寫一頁自己的名字，她的名字才兩個字，孟丹丹的名字是三個字。

        一頁紙下來，她多寫了好幾遍自己的名字，她交作業的時候特地提醒了戴老師，應該把作業改成一周寫五十遍自己的名字。

        這樣孟丹丹就不會嘚瑟一頁紙她只寫十幾遍名字就占滿所有格子，而柳瑩必須寫二十遍才行。

        但是戴老師摸摸柳瑩的小腦瓜，說她是“小機靈鬼”。

        然后就沒有然后了。

        柳瑩只好作罷，就當多寫幾遍鍛煉自己好了，反正寫的字一樣多，沒什么好糾結的。

        幼兒園的一天除了寫寫畫畫，最讓柳瑩的頭疼的是幼兒園的飯菜。

        超難吃的。

        這話她就不敢和戴老師說了，怕傷了老師們的心。

        只能和孟丹丹小聲吐槽，“今天又是洋蔥圈，這洋蔥為什么聞起來刺鼻，吃起里甜不拉幾的。”

        “單獨吃的話我能接受，”孟丹丹說，“可是和飯拌在一塊，還有其他菜的味道，感覺像豬食，吃不完連小紅花都沒有。”

        真苦惱啊，柳瑩第一次學會了糊弄肚子，不好吃就吞，都是為了小紅花。

        誰說幼兒園的娃就容易，大家都不容易嘛。

        吃完飯還要集體睡覺，外衣外褲脫下來疊好，柳瑩喜歡把衣服放在小板凳上，孟丹丹則喜歡將衣服藏在玩具柜里。

        一般睡到下午兩點，起床后還有水果和牛奶，吃完這些就開始上課。

        下課后，孟丹丹過來找柳瑩，“一起上廁所呀。”

        說實話，柳瑩特別討厭幼兒園的廁所，她幾乎要強忍著回家再上。

        “我陪你去。”

        柳瑩走到廁所門口駐足，她實在不想進去。

        因為幼兒園廁所不分男女，也沒有隔板，許多小男生特別討人厭，不好好上廁所，撒尿的時候往女生上尿。

        他們還覺得很好玩。

        “啊！你們煩不煩！”

        孟丹丹艱難地上了廁所，急忙洗洗手出來，“煩死了，四大鬧包在里面，女生們差點被圍攻。”

        四大鬧包說的就是整個學前班最鬧騰的四個搗蛋鬼，上課講話，給人取外號，說些幼稚的玩笑，上廁所專門給男女生們添堵。

        “我們去告訴戴老師吧。”柳瑩提議，她早就看不慣他們四個了。

        孟丹丹爆發的小宇宙瞬間熄火，“沒用的，我們要是告訴老師，他們四個準罵我們是告嘴婆，然后全班全年級都該說我們是老師的走狗了。”

        看她憂心忡忡地模樣，柳瑩只好先回教室上課。

        下午五點準時放學，爸爸媽媽工作忙，都是小玉阿姨來接她。

        果不其然，柳瑩又是全班最后一個被接走的。她已經習以為常了，每天放學和孟丹丹告別之后，她就掏出小畫冊坐在門口看。

        她現在已經收集了好幾個公主的故事，等下次書店上新，她應該可以集齊全套公主畫冊了。

        跟著小玉阿姨去媽媽的飯館，媽媽還在忙，柳瑩率先占領一樓看電視的好位置，調到少兒頻道，觀看米老鼠和唐老鴨。

        反正來飯館吃飯的人也不看電視。

        陳蕙蘭將煮好去腥的五花肉撈出來，今天礦長包下了二樓，點名要吃腌菜扣肉。

        這腌菜扣肉和梅菜扣肉有異曲同工之妙，只是所用的菜不同。

        陳蕙蘭拿了幾根牙簽，在五花肉上扎孔，再涂點老抽，豬皮朝下炸三分鐘左右。

        炸時一定要蓋蓋子，不然熱油會亂濺。

        將炸好的五花肉放入開水中浸泡一會兒，這一步是扣肉起虎皮的關鍵。

        陳蕙蘭將它切成薄薄的片，一片一片放入碗中，倒入調好的醬料后，最后鋪一層去年冬天做的腌菜。

        上鍋蒸好即可端上樓。

        陳蕙蘭一共做了兩碗，忙完了才把菜端出來，“瑩瑩，洗手吃飯。”

        樓上有提前吃過飯的舒姐照看，他們不必擔心，安心吃飯就好。

        柳文彬自從換了工作，不是去周邊農村視察就是去市里調研學習，回到家都是晚上了，所以不用考慮他的晚餐。

        柳瑩夾了一塊腌菜肉，她習慣肉和飯一起吃。

        腌菜肉上的瘦肉咸香而酸，肥肉部分又酸甜不膩，肉皮是最好吃的部分，焦而松軟，一片肉就可以吃下好多飯。

        不一會兒，柳瑩的小碗顆粒不剩，她等媽媽和小玉阿姨吃完，才闡述今天在幼兒園發生的事。

        陳蕙蘭一直是個很好的傾聽者，本以為女兒又會說一些好玩的事情，沒想到竟是幼兒園廁所大事件。

        這四大鬧包里，其中一個就是錢蕊的兒子。錢蕊早年追過柳文彬，后來又和廠長曖昧不清，如今和一個老實人結了婚，生了個兒子叫季秋明。

        季秋明遺傳了錢蕊的顏值，但鬧起來是真鬧騰。

        陳蕙蘭生在七十年代，那會兒窮得只能穿破洞褲茅草鞋，她連幼兒園都沒念過，這輩子才知道原來幼兒園的廁所不分男女。

        看來女兒上輩子心里憋了不少事。

        她當即給戴老師打電話，說明了這個問題。

        戴老師回復：“這個情況我還真不了解，實在抱歉。”

        “戴老師，我想以后可不可以，男生女生分開組織起來上廁所？”要想改變幼兒園廁所構造是不可能了，但男生女生分開應該是可行的。

        戴老師豁然開朗，“對呀，我怎么沒想到，真是謝謝你了柳瑩媽媽。”

        經此一事，柳瑩又學會了一招，要是搞不定調皮搗蛋不聽話的蠢男生，直接找大人就好了。

        樓上一直吃到晚上九點多，送走這波客人，舒姐直打哈欠，“又能喝又能嘮，我聽說礦長要退休了。”

        “他就到退休年齡了嗎？”小玉驚奇，“不過他那身體，應該也得退休了。”

        礦長這兩年生了怪病，到處求醫無果，不過正是因為得了病，所以能提前退休。

        小玉：“那他退休了，副礦長就要頂上來了嗎？”

        舒姐點點頭。

        小玉咂舌，“副礦長比礦長更貪！就是他天天拿著工人的錢吃吃喝喝。”

        確實如此，陳蕙蘭還記得爸爸陳興國晚年回憶時常說：

        “老礦長雖然貪污，但逢年過年還愿意吐出點骨頭給我們退休老職工發福利，我們那時候過年過節能拿一千兩千的真金白銀，還有各種小禮品。后來副礦長一上位，屁都見不到一個，連禮品都取消了。”

        今年很平靜的過去，可新年前夕突然躁動起來。

        柳文彬正好從市里學習大棚蔬菜種植方法回來，已是晚上十一點多了，他脫鞋的時候還感嘆了一嘴：

        “樓下礦長家竟然燈火通明，往常他們家應該早睡了。”

        陳蕙蘭沒怎么在意，只告訴他，“冰箱里有沒吃完的小炒肉，你要餓了自己去弄。”

        柳文彬本想著煮碗面，蓋上小炒肉當哨子，卻聽見樓下動靜越來越大。

        連陳蕙蘭都被吸引過來，從五樓往下看。

        一輛大貨車停在小區門口，好像是搬家公司的。

        礦長要搬家？

        柳文彬一邊吃面一邊分析：

        “礦長這是要逃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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