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杏花
林家是真的很臟,屋子中的陳年老垢有三層厚,被子衣裳仿佛好幾年不曾洗過,摸著都有股難以忍受的粘膩感。
李檀曇翻遍了自己的屋子和堂屋院子都沒發現皂莢的身影,她原以為用皂莢洗衣裳已經夠喪心病狂了,卻沒想到,這個家竟窮的連皂莢都沒有!!
當然,她搜尋的地方僅限于自己住的屋子和公共區域,屬于這個家另外幾個成員的屋子她并未進去,不經人允許順便進別人房間,無論是古今都是極其令人討厭且無禮的行為。
無奈,李檀曇只得可憐兮兮的去灶下用簸箕鏟出草木灰當作簡易的洗衣粉。
在沒有任何工業洗衣粉洗滌劑的古代,具有清潔抗菌的皂莢無疑是百姓們第一選擇的清潔品,若是連皂莢都沒有的話,還有一種選擇,那便是草木灰了,因為草木灰中的碳酸鉀,這種化學物質能夠去除油污,在沒有條件時,是一種便宜有易得的洗滌劑。
當然,不論是皂莢還是草木灰,清潔力度都有限,揉衣服揉得胳膊酸的李檀曇此時總算知道為啥古代百姓洗衣服要使用棒槌和搓衣板了,因為這他喵的手洗根本洗不動啊!
洗完衣裳還得洗被褥。
天知道,李檀曇在原主的衣箱的最底下發現一套不打補丁,干凈整潔的衣裳時,那種喜悅的感覺簡直能媲美中了一百萬大獎!
她的鼻子終于有救了!終于能換下這身不知多久沒換洗過的衣裳了!
待能洗的洗完,院子房間也打掃干凈時,太陽已經西歸。
橘紅色的晚霞染紅了半邊天空,白云被紅霞染成淡淡的橘色,懶懶的臥在遠處的山嶺上空。下工的農人們扛著農具輕聲說著今年的收成,孩子的玩鬧聲從遠處傳來,夕陽下的村莊寧靜而祥和。
若是忽略穿越的這個事實和她現在48歲的高齡的話,這番美景確實令人心醉,正正好是她無數個加班的夜晚向往的田園生活。
只可惜寧靜祥和不過表象,撕開這層表象,下面是苦苦掙扎在貧窮中的窮苦百姓們。
沒錢的窮鬼,不配擁有安逸的田園生活!
李檀曇并未歇息多久,灶上熱了水,她得趁太陽還未徹底下山之前把澡洗了,林家可沒有蠟燭那金貴東西,便是油燈也是省之又省,若無必要,是輕易不會拿出來使用的。
剛洗完澡,頭發還濕著便聽院外傳來說話聲,是原身的兒女們回來了。
李檀曇有些緊張,之前家中只剩自己時還好,做什么都自在,現在突然見比她現代年齡都要大的兒子媳婦,心中別提多別扭。
李檀曇不是個內向的人,若是跟她談工作談正事,她能滔滔不絕井井有條的跟人談一上午,不過這都是作為打工人的不得已罷了。
若是有足夠多的小錢錢,她能秒變死宅,就是那種零社交,除了吃飯上廁所,其余時間都癱在床上的美好日子。
她這種癥狀被當代網友診斷為社交牛雜癥,李檀曇覺得網友醫生們說得甚對!
社交牛雜癥還未想好怎么面對原身的家人,木門便傳來了被推開的聲音。
進來的是個小姑娘,她不是一個人回來的,背上被了個睡得東歪的小娃,手上也牽了個啃手指的小女娃。
小姑娘年紀十四五歲左右,皮膚有些黝黑,五官大氣精致,雖還未張開,但已能看出貌美。
這是原身的小女兒杏花,身上背的那位是二兒子家的閨女香月,手上牽著的是大兒子家的三閨女香秀。
杏花一進院子先注意到的并不是坐在房檐下滿臉糾結該如何打招呼的老娘,而是這晾滿了整個院子的衣裳被褥和干凈整潔的院子。
自己莫不是眼花走錯了院子?她記得早上出門家里不是這樣的啊!
可是回家這條路她都走了十幾年,又怎會走錯?
懷疑自己眼花的杏花終于看見房檐下坐著的小老太太,她牽著還在繼續啃手指頭的香秀走過去,關心道,“娘!你可算醒了,頭還痛不?身子不好就該躺著好好休息才是,怎么洗這么多衣裳?沒得又累壞了身子!”
李檀曇尋思著自己輸人不輸陣,拿出以前對待新聞采訪對象的架勢,“沒事,怎么就你一個人回來了?你哥嫂他們呢?”
杏花對自己老娘突然昂揚的情緒不明所以,總覺得她娘今日有些不同,娘可是從幾個嫂子進門后再沒自己洗過衣裳,今日不僅洗了衣裳掃了院子,竟沒有如往日般罵人!
“今日下午割的這畝地還有些麥子沒割完,大哥他們割完麥再回家,先叫我回來做飯呢。”杏花并沒有把這點不同放在心上,累死累活了一天,誰有空探尋老娘今日為何洗衣裳沒罵人的心思?
“哦。”有原身回憶但無法帶入自己的李檀曇在問完第一個話題后成功把天聊死了。
老母親面對辛勤勞作一天還得趕回來給一家人做晚飯的女兒該說什么?
作為一個慈祥的老母親想是應該噓寒問暖一番吧?
但李檀曇沒當過媽,實在演不出那慈母心態,嘗試幾次張口,嘴巴都仿佛被502粘住,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算了,社恐就社恐吧,對于林家眾人來說,比起社交牛逼癥的老娘,他們或許更喜歡社恐老娘。
李檀曇最終還是選擇了躺平擺爛。
她這個新娘能帶給他們的(注:新娘意為新的娘),也只有個清凈的耳根子了。
杏花和李檀曇寒暄了兩句,先進屋將背上的香月放到床上睡覺,出來挽了袖子就要去做晚飯,哪知還沒到灶房門口就被攔住了。
“你要干嘛去?”
“做晚飯啊”杏花回頭看著她娘,不知自己犯了什么錯,才讓她娘露出那副嫌棄又糾結的神情來。
明明她才回家!
李檀曇看著眼前的小姑娘,她發髻亂糟糟,額頭兩側的頭發絲被汗粘在臉上。頭臉如此,其他地方更是隨處可見汗濕的痕跡,除了汗漬,身上還能見到黃褐色的泥巴和麥穗。
再看手,雖不如中午那兩小臟孩夸張,但指甲縫里的黑泥卻難以令人忽視。
“你累了一天了,晚飯我來做吧。”大懶人決定自己下廚。
入口的東西,還是自己做放心,不干不凈吃了雖不生病,但是她心里膈應!
“啊?”杏花很想問自己娘的瘋病是不是又犯了,但是想起她那罵人的本事,又閉上了嘴。
算了,多說多錯。
“對了!”
杏花看著半個腳已經踏入灶房的娘親突然回轉過頭,鄭重的看著她。
杏花又疑惑,“娘怎么了?”
“你割了一天麥子,累了吧,我灶上燒了熱水,你快舀去你房中兌些冷水洗個澡,松快松快。”這洗澡水是她剛剛洗完剩的。
小姑娘臉皮都薄,李檀曇尋思著不能直白說嫌棄她臟,話雖拐了好幾個彎,但也表達出自己的意思了。
瞧瞧!這就是說話的藝術!
杏花不知道此娘非彼娘,根本聽不懂李檀曇的彎彎繞繞,自然也理解不了李檀曇的語言藝術,她只是奇怪的問,“洗澡做什么?”
洗澡做什么?這是個好問題,李檀曇從沒有朝一日能聽見人如此理直氣壯的問出這個問題,一時噎得她不知怎么回答。
好一會,李檀曇才找回自己的聲音,“你身上出了不少汗,洗完澡會舒服些。”
杏花:“不洗澡我也舒服得很,費那勁干啥,大晚上可不能洗澡,受涼發熱了怎么辦?“
李檀曇自認自己從來都是個心平氣和的人,特別是從事記者這個行業后,假笑更是常駐臉上,但今日這小姑娘理所應當的幾句話卻令她有些破防。
合著,軟的不吃吃硬的是吧?非得逼她使用絕技!
“不洗也得給洗!今晚你要不連那小的一起洗干凈,就滾出去睡,別在老娘面前礙眼!”
一通咆哮后,杏花果然乖順下來不再頂嘴,小心的拎個桶裝滿熱水,順便扯上全程看熱鬧的香秀回房洗澡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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