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中醫院出來后，許薇薇便直奔市短途汽車站，想趕上中午最后一班開往老家的大巴車。
方才跟著沈知意去中醫院找趙麗君時，不等她開口，只一個有苦難言的眼神，趙麗君就知道她缺錢了。
還是卻得走投無路那種。
轉太多怕傷許薇薇的自尊，也怕被她家厲害的母親、弟弟給誆走，于是便轉了二千塊給她，讓她快去快回，免得回城太晚又會被婆婆和小姑子欺負。
原本趙麗君是想讓沈知意送她回鄉下的，但被許薇薇一口拒絕了，要是讓家里人看到他的豪車，不知道又會整出什么幺蛾子。
兩個半小時后，大巴車便下了高速，然后駛入寧縣汽車站。
許薇薇顧不上吃中飯，下車就去超市買了兩桶中老年高鈣奶粉、兩條芙蓉王煙和一大堆零食，便又急急忙忙地坐班車去40公里外的小鎮上。
一路顛簸個把小時后，終于回到那個生她，卻從沒養她和真正關心過她的家。
以前的土磚瓦屋，現在是二層樓的小洋房了，當初建房時許薇薇就出了十萬，等建成后，卻連一個落腳的床鋪都沒有。
每當逢年過節回娘家吃完中飯，蕭文斌就會連夜開車回城里，父母似乎要的不是女兒的孝順和陪伴，而是錢和禮品。
門前的雞鴨在悠閑地啄米吃蟲，十多歲的老黃狗則躺在屋檐下曬太陽，聞到熟悉的味道后，便艱難地爬起來，然后一拐一拐地走向許薇薇。
“大黃，你還記得我啊！”
許薇薇笑著摸了摸老狗的頭，從袋子里拿出一個肉包子遞給它。
剛買的，她都沒來得及吃上一口。
“嗚嗚”
行動笨拙的老狗，用頭蹭了蹭許薇薇，叼著香噴噴的肉包子繼續縮回墻角邊。
“爸，媽！”
許薇薇拎著東西走進堆滿雜物的堂屋。
“………”
父母和弟弟三人，正圍著小圓桌在吃中飯，突然出現的許薇薇，讓他們集體停下了手中的筷子，并齊刷刷地看向她手中的購物袋。
“呦，薇薇回家了啊，文斌和妞妞呢？讓他們進來一起吃點……”
許爸反應最快，扔下筷子就走過來拿走女兒手里的袋子，然后又給她倒了一杯涼白開。
“薇薇，你一個人回來多不方便，我還想讓文斌借車給你弟弟開開呢，你弟弟要考駕照，正好缺一輛車練手。”
許母見門外沒人也沒車，便滿臉不高興地放下碗筷。
眼里盡是對女兒的埋怨。
弟弟見城里有錢的姐夫沒過來，想喊一句“姐”的熱情笑臉秒變冷臉。
姐夫的車雖然普通了點，但好歹也是二十多萬的大眾途觀越野車，放在在這個小鎮上也算是好車了。
“爸，媽，我一個人來的，文斌加班，沒得空。”
許薇薇心里有點失落，媽媽也太偏心了，她就不是她親生的嗎？
“薇薇，快過來吃飯，都下午二點了，肯定餓壞了吧？”
許爸拉著發愣的女兒在桌子旁坐下，順便又添了一副碗筷。
“爸，我剛在鎮上吃過餃子，不餓。”
許薇薇哪有心思吃飯，看母親紅光滿面的樣子，也不像剛做過闌尾炎手術的人啊！
“媽，你的病……”
“你才有病，你看我這個樣子像生病嗎？”
許母打斷女兒的話，用命令式的口吻道：“你正好今天來了，我就挑明和你說，你弟弟學駕照要5000塊，還差3000塊錢，你想辦法給他交上。”
“………”許薇薇只覺得腦袋瓜子“嗡嗡”作響，好半天都回不過神來。
“你是不是生娃生傻了，前天讓你打的2000塊不夠，學費還差3000塊，你回去再問文斌要3000，聽見沒？”
“姐，你能不能有點出息，別人的姐姐都給弟弟買房買車，你怎么連家里的經濟大權都握不住？”
弟弟看著肥胖又油膩的老姐，都快吃不下飯了。
許薇薇努力平復翻涌的心情，扶著桌角問道：“媽，你的意思是說，你根本就沒病，只是裝病讓我打錢回來給弟弟交學開車的學費？”
許母見說漏了嘴，便偷換概念地道：“什么叫裝病，我前天是感冒了，讓你打錢回家給我買營養品也不過分吧？”
“唉，老婆子，我早就和你說了，這種事不要拐彎抹角，直接和薇薇說就行，你非要裝病……”
許爸看女兒臉色不對，趕緊讓老婆閉嘴，或者說句好聽的話。
“你給我閉嘴，要不是你不中用，我和你兒子會跟著你受罪吃苦嗎？”
許母把筷子往桌上一摔，許爸立刻嚇得不敢吭聲了。
在這個家里，他的家庭弟位還比不上門口的老黃狗，要不是現在還能干農活，種點農作物賣錢，早就活得不如狗了。
“姐，不是我說你，你多花點時間打扮打扮自己吧，不知道的還以為我是你兒子呢。”
弟弟心安理得地吃著碗中的紅燒排骨，也不管姐姐有沒有吃中飯。
更不會在意她此刻的心情和處境。
“對了，弟妹呢？”許薇薇只覺得呼吸困難，便岔開話題問道。
弟弟結婚一年多，她才見過弟妹三次。
第一次是他們結婚，第二次是去年過年，第三次是女兒六歲生日。
那天弟妹打扮得特別時尚和弟弟來參加女兒的生日宴，實際上就是來問許薇薇要錢的……
在她的印象里，同樣來自農村的弟媳特別愛慕虛榮，自己又掙不來幾個錢，花錢卻大手大腳的，真不知她上輩子做了什么孽，要一直要被原生家庭壓榨。
年輕時父親還能出去打工掙錢，現在年齡大了不能出去賺錢了，母親和弟弟就各種問她要錢補貼家用，要不是婆婆厲害，估計都卷鋪蓋來蕭家住著不走了。
弟弟一邊喝著冰鎮啤酒，一邊理所當然地道：“她在縣城住著，說是不喜歡農村的生活。姐，姐夫那車也該換了吧？要不你讓他把車送給我，過年你們再換一臺新車，怎么樣？”
“對對對，這樣過年你回丈母娘家也有面子些，兒媳婦備孕的心情也會愉快很多。”
許母一心只想抱大孫子，恨不得把天上的星星摘下來給兒媳婦，只要她給許家生個大胖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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