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討厭同性戀？”陳將安顯得很是意外，“沒有那種事，我什么時候讓懋懋誤解了？”

        顏懋有點困惑。

        不討厭？可是紀茨……

        陳將安突然做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懋懋臨別告訴我男朋友的事，是在試探我對同性戀的看法？”

        顏懋默認。

        用一個不存在的男朋友作為借口，是既想試探又害怕暴露自己的心動。

        說起來也奇怪，不管是在學業(yè)上，還是在后來的事業(yè)上，顏懋都有足夠的自信和沖勁，但偏偏在和人的關系上，當年的他寧可小心翼翼地迂回，也不敢直接找陳無荒把話問清楚。

        “其實……”顏懋突然不想再讓陳將安繼續(xù)誤會下去，“其實也沒有那個男朋友。”

        陳將安一愣，然后自嘲地笑起來，“原來是這樣，我真是個傻子，我還以為……”

        他沒有繼續(xù)說下去，轉而道：“所以懋懋為什么會以為我討厭同性戀？”

        顏懋又想起三年前那天和紀茨的交談。

        單憑一個情侶名的說法，顏懋不會相信郝樂樂是陳無荒的女朋友。他坐到沙發(fā)上，和紀茨并排，“名字可能是巧合吧，他們兩個雖然熟，但相處不像情侶。”

        “不是啊。”紀茨認真反駁，“我是聽編劇夭夭說的，前一陣他和郝樂樂陳無荒面基了，他還有他們的合照呢。”

        顏懋的水杯已經送到嘴邊，聞言又把杯子放了下去，他看著紀茨從手機里翻出了聊天記錄。

        “陳無荒和郝樂樂是不是戀人？”顏懋輕聲念出屏幕上方的一行字，“小茨，你怎么想起來問他這個？”

        “因為……”紀茨抿抿唇，“學長，我告訴你一個秘密，你別告訴別人。”

        “當然。”顏懋溫聲道。

        “我……我挺喜歡陳無荒的，”紀茨顯得有點不好意思，“前幾天我向他告白，被拒絕了，才想起來找人問問。”

        他一邊說，顏懋就眼看著他找到了和陳無荒的聊天記錄，絲毫沒被遮掩的屏幕上，兩個刺眼的字在第一時間闖進了顏懋的視線：

        「惡心」。

        顏懋停下回憶，問陳將安：

        “將安，你記得嗎？你拒絕過一個聲優(yōu)對你的示好，男聲優(yōu)。”

        “是一個叫茨的？”陳將安記起來，“我跟他只有過一次合作，那時候也早就結束了，平時根本沒有交集。有天我陪陳將樂去見了一個對她有意思的編劇，沒過幾天那個茨就來私聊我，估計是聽別人說了我條件好。”

        顏懋垂下眼，“嗯……你好像給他回了些不好聽的話。”

        “他給你看了？”陳將安驚訝，“你們認識？”

        顏懋點點頭。

        陳將安眉頭微皺，但表現得坦坦蕩蕩，“他發(fā)的那些東西，我罵他不過分。”

        這下輪到了顏懋意外，“他發(fā)了什么？不是告白嗎？”

        陳將安卻說：“除了告白，還有一些發(fā)給戀人也不一定合適的東西。”

        顏懋怔住。

        紀茨？那個清秀干凈的小學弟？

        陳將安也琢磨過來不對，“是他告訴你我不喜歡同性戀？可是他明明應該知道……”

        “知道什么？”

        陳將安嘆口氣，換了個語氣，“知道我喜歡你。”

        “轟”地一聲，顏懋感覺腦子里有什么炸開。

        “你……我？”他不敢置信地確認著。

        “對，我喜歡你，一直都很喜歡。”陳將安無比認真道，“這些年我一直在遺憾，沒來得及在你說有男朋友之前明明白白地和你表白。當年，那個茨發(fā)完那些，我罵了他一頓讓他別再騷擾我，隨便去找誰都行，但就在我拉黑他的前一秒，他問我……”

        顏懋也記得那個問題，“那心有林兮呢？”

        陳將安一頓，“對，他說他也很喜歡你，我說你也不行。”

        顏懋喃喃，“他給我看的聊天記錄……可能少了幾句話。”

        氣氛凝滯下來，兩個人都在消化這件事。

        顏懋不理解，如果陳將安說的是真相，紀茨為什么要這么做？要知道他和這個學弟間從沒鬧過不愉快。

        但是，陳將安也沒有理由說謊，如果他是真的喜歡……

        正巧在這時候，陳將安打破了安靜，“懋懋，我剛才說我喜歡你，你怎么想？”

        果然，這個話題逃不開。

        顏懋沒有正面回答，反問：“將安，你怎么知道我是心有林兮？”

        陳將安：“《空中》上映，路過電影院看到了預告片，里面有你的聲音。”

        這個回答似曾相識。

        “所以，你在我演的電影里配音……”

        “是為了和你有交集。”陳將安坦白，“但是和你有對話的角色就那幾個，演員大多是原聲出演，我等不到和你同棚配音的機會，就重新撿起了聲樂訓練，我覺得，作為歌手可能會更容易接近你。”

        顏懋感受到巨大的沖擊，他想起陳將樂的話，問道：“那你在電影院認出我之前呢？”

        從心有林兮和陳無荒斷開聯系，到《空中》預告上線影院，這之間隔著不短的時間。

        陳將安的表情難得有點心虛，但依然誠實，“我去了你的城市，你經常會去的地方。白城那家叫白玉京的清吧，水城的湘菜館。”

        顏懋：“我好像沒有透露過地址，你怎么會知道那些地方？”

        “開在大學附近叫白玉京的清吧，我只找到了那一家。湘菜館……你拍過照片，我認得裝潢。”

        偏執(zhí)。

        和從陳將樂那里聽到這個故事時一樣，顏懋還是這么認為。

        但神奇的是，只要想到這個人是陳將安，他竟然不再有那種被盯上的不安全感。

        “懋懋？”一直沒聽到顏懋說話，陳將安有點慌了。

        “將安，你都找到白玉京了，肯定也知道我的學校，你沒有想辦法混進學校里問我同級的同學嗎？”

        陳將安立刻搖頭，“沒有，我不想以死纏爛打的形象進入你的生活，作為陳無荒的追求不太成功，我認了，我想換一條不一樣的路再試一次。”

        說到這，陳將安的語氣放緩下來，“懋懋，對不起，我嚇到你了嗎？”

        顏懋：“……為什么和我坦白這些，你可以說和我是偶遇。”

        陳將安輕聲道：“有些事我不說你也會發(fā)現，我怕你以后多想。”

        顏懋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陳將安偏執(zhí)，又是一個不符合他理想型的追求者，怎樣他也該遠離對方。

        但是……

        他的心跳得很快，臉上在發(fā)燙，已經否認不了他對陳將安也有心動。

        明明陳將安和他心目中的理想伴侶大相徑庭。

        “將安，我需要一點時間考慮這件事，給我?guī)滋靻为毸伎嫉目臻g好嗎？”

        他真的需要靜下心來好好想一想。

        然而，陳將安卻面露難色，“懋懋，你可能沒有這個機會。”

        很快，顏懋就明白了這句話的意思。

        第二天下午，綜藝《戲出望外》開始新一輪錄制，顏懋和陳將安的名字都在嘉賓列表里。兩人帶著行李箱，一起來到一棟郊區(qū)別墅外。

        “抱歉懋懋，等錄制結束后，不管你需要考慮多久，我都不會打擾你。”陳將安語帶歉意。

        顏懋嘆氣，這檔節(jié)目一組嘉賓連錄三期，還有半天的先導片錄制，這意味著從周一到周四他都避不開和陳將安的相處。

        陳將安是不是故意的啊，知道要和他錄一檔節(jié)目，就挑在前一天晚上說那些。

        到了化妝間并排坐在鏡前，鄰座的陳將安時不時向顏懋投來視線，顏懋察覺到后，沒來由地緊張起來。化妝師以為他緊張是因為第一次錄綜藝，找話題和他閑聊：

        “顏老師你臉上的骨頭好會長，真就是天生拍電影的人，我都不用給你打修容。”

        顏懋笑笑，“謝謝，爸媽生得好。”

        借轉頭說話的機會，他偷偷瞥了陳將安一眼，對方嘴角上揚，心情好像很愉悅。

        恰好化妝間的門開了，一個人影直奔顏懋而來，“懋懋，又見到你了！”

        陳將安眼里的笑意凝固。

        顏懋：“趙老師？”

        是趙嘉魚，身后跟著助理和自帶的化妝師，一行人大張旗鼓地進來。

        “嘿嘿，咱倆又能一起演戲了。哎，懋懋，你怎么用節(jié)目組自備的化妝品啊，用我的，我的好。”

        顏懋推拒著，“不用趙老師，我快化好了。”

        趙嘉魚正要說話，第四位嘉賓推開了化妝間的門。見到那張臉，趙嘉魚把要說的話忘得一干二凈，生怕人聽不到地“哼”了一聲，繞到顏懋的另一邊，坐在了離門最遠的化妝鏡前。

        氣氛一時之間有些尷尬。

        好在來人態(tài)度很好，和嘉賓們一一打了招呼就坐下化妝，看上去文文靜靜。

        是劉子君。

        想不到粉絲那么囂張的流量偶像，本人居然是這樣的性格。清秀的外表加上干凈的氣質，讓顏懋想起安松，不自覺把目光多停留了一秒。

        “懋懋。”

        “嗯？”顏懋看向出聲的陳將安。

        “幫我看看，我的妝怎么樣？”

        顏懋仔細地看了看陳將安的臉，本身就是濃顏長相，日常妝沒有給這副五官帶來很大改變，“很帥，和平時差不多，和昨天是不一樣的風格。”

        陳將安輕笑，“懋懋覺得帥就行。”

        做完妝造，大家轉移到客廳，機位已經布好，隨時可以開拍。導演是名打扮風雅氣質干練的女性，給嘉賓們做最后吩咐：“先導片就是讓觀眾認識一下你們，有幾個很簡單的小環(huán)節(jié)，老師們按規(guī)則做就行。盡量多點互動，給觀眾看看你們兩兩之間潛在的化學反應。”

        陳將安露出玩味的表情，“兩兩之間？”

        導演不知道這幾個字哪里值得確認，愣了一下，重復道：“嗯，兩兩之間。”

        不用去看，顏懋也知道陳將安把視線投向了他，下意識地抬手理了理頭發(f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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