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淚無法克制地洶涌而下，不過片刻便哭的梨花帶雨。

        沈安白無法接受這個事實，她花費了多大的勇氣才接受肚子里的孩子，現在告訴她孩子活不下去？

        “醫生，一定是檢查出現了問題對不對？”

        “我真的有很認真的養胎，我到現在還有很多安胎藥隨身帶著。”為了證明這件事，沈安白抓起桌子上的包，將里面的藥嘩啦啦地倒在地上。

        她抓住醫生的手，無助地祈求：“我只想要個孩子，為什么活不下去。”

        “沈小姐你想要孩子的迫切心情我能理解，但事實就是如此。”

        “你的身體讓癌癥折磨的不堪重負了，再加上懷孕，現在不打掉的話，月份大了你和孩子都活不下去。”

        “趁著月份還小，打掉是最佳選擇。”

        醫生的話讓沈安白五雷轟頂，她通紅的眼中含著淚，表情因為極致的痛苦而扭曲的不成樣子。

        為什么是她的孩子去死？

        為什么所有的壞事都找上她？

        醫生嘆道：“沈小姐好好考慮吧。”

        她呆滯地坐在病床上，腦袋和耳邊都縈繞著揮之不去的嗡嗡聲，就像是有無數只蒼蠅鉆到耳道里飛進腦袋里。

        怎么可以這樣？

        沈安白絕望地捂著臉，咸苦的眼淚在指縫間往下掉。

        對啊，都是活該。

        一開始得知懷孕的時候她就不該猶豫不該貪心留下孩子。

        她這殘破不堪的身體還能懷上孕已經是老天眷顧了，她不應該再貪圖更多的。

        現在報應來了。

        這一切都是她的自作自受。

        “對不起，對不起，真的對不起！”

        悲拗的情緒充斥著逼仄的胸腔，肝腸寸斷的痛苦時時刻刻折磨著她脆弱的快要崩潰的神經。

        她攥成拳頭的手不停捶打著胸口，企圖以此來緩解心中的沉悶與壓抑，然而這一切動作都是無濟于事的。

        除了打掉孩子她沒有任何選擇。

        沈安白戀戀不舍地撫摸著隆起的腹部，夢境中的聲音再次響起。

        “小家伙，你是不是也舍不得我啊，還特意給媽咪道別……”

        “媽咪應該在夢里好好看看你的，都沒來得及看清楚你長什么樣子。”

        “對不起。”

        醫生給她開了一些止痛藥和安胎藥，囑咐她在決定打胎前一定要好好吃藥，不然會傷到身體元氣，到時候孩子沒了身子骨也支撐不了多久了。

        她向醫生道謝后拿著藥恍惚地離開病房。

        陽光裹在身上，沈安白卻感覺不到一絲暖意。

        她從頭到腳都是冰冷的，冷的毫無溫度，就像是墜入到了冰窖中那般。

        沈安白不顧刺眼灼目的視線，直挺挺地仰起頭，任由眼光刺激紅腫的眼睛，哪怕刺的生疼也沒有避開。

        這些疼和癌癥折磨身體帶來的疼痛相比算什么？

        與失去孩子的痛苦相比又算什么？

        不知道站了多久，沈安白感覺眼前冒出許多黑斑，視線也變得朦朧模糊，什么都看不真切。

        她坐在車子里，失神地看著窗外閃過的景象，對一切都渾不知覺。

        到達環業半島后，她跟行尸走肉似的晃蕩著走進去。

        “姐姐？”

        馮婉倩詫異地打量著面如死灰的沈安白，視線不由自主落在她隆起的腹部上。

        到底發生什么了？

        在沈安白回到房間后，馮婉倩吩咐傭人去調查沈安白的行程。

        一定是出了什么大事，不然不會讓沈安白這么絕望。

        半小時后，出去調查的傭人回來，面露喜色，“恭喜少夫人，我去了一趟她檢查的醫院，醫生告訴我他的孩子要打掉了。”

        “繼續留著孩子的話，只有一尸兩命的結果。”

        馮婉倩忽然坐直身，眼睛含笑，不確定地問：“真的？”

        “這是檢查單子。”

        她仔細瀏覽一遍后咯咯笑了起來，“很好，這個給你。”

        馮婉倩豪氣地摘下金鐲子直接塞到傭人的手心里，“只要辦事辦的好，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給你。”

        傭人喜出望外，連忙道謝。

        “沈安白啊沈安白，老天都站在我這一邊，你拿什么和我斗？”

        她拎起檢查單的一角，按下火機，看著跳動的火苗舔舐著紙張，笑容漸深。

        不如趁這個時候把沈安白懷孕的好消息告訴傅蕭衍，他一定很高興。

        “蕭衍，告訴你一個好消息。”

        傅蕭衍剛回來，馮婉倩就活蹦亂跳地鉆到他懷里，捏著嗓子，嗲聲嗲氣地說。

        他敷衍地問：“什么？”

        工作一天回來已經疲憊不堪，他已經沒有心思應付馮婉倩了。

        馮婉倩看出他的不耐煩，笑容不減，甜膩膩地笑道：“姐姐懷孕了。”

        “什么？”

        傅蕭衍漆黑的眸底亮起一道光，盡管如此還克制著要從眼中溢出來的喜悅，故作平靜地問：“什么時候的事兒？”

        她抱著傅蕭衍的胳膊，輕笑道：“我也是才知道，應該有四個月了吧。”

        她忽然想起什么笑臉又皺了下來，“真不知道姐姐在想什么。”

        “懷孕了都不告訴我們，如果不是傭人細心發現，我到現在還不知道呢。”

        “如果姐姐提前告訴我懷孕，我也不準備那些大魚大肉了。”

        傅蕭衍這才后知后覺，怪不得那天吃飯沈安白那么抗拒馮婉倩做的菜。

        油膩不說還有許多對孕婦身體不利的海鮮……

        想到此，他眼里亮起的光逐漸黯淡下來。

        她命知道自己懷孕了，為什么不說？

        寧愿吃下對身體不利的海鮮都不愿意透露自己懷孕的消息，她會不會不想生下來？

        這個猜想從腦海里冒出來的時候，傅蕭衍莫名心慌。

        馮婉倩心中暗笑，面上不露聲色地安慰道：“姐姐可能想給你一個大驚喜，所以才瞞著沒說呢。”

        “真好，過幾個月我就能看到小侄子了。”

        她佯裝歡呼雀躍，嚷著要給沈安白做豬蹄湯。

        傅蕭衍仍然坐在沙發上，面不改色，不以為意道：“有什么好值得高興的？”

        盡管他這么說，馮婉倩也能看出傅蕭衍發自內心的開心。

        按照以往她肯定會吃醋生氣，但是現在不一樣了。

        就算傅蕭衍開心又能怎么樣？

        孩子還是會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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