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二只手
第二章
“你和方玉冰吵架了?”保姆趙阿姨從廚房內端出三碗苗條,付裕悉心接過,遞了一份給夏放緩。
她往自己的面條碗里夾了個荷包蛋給夏放緩。
夏放緩剛醒,臉都還沒洗,模模糊糊地聽見付裕這么一句,想也不想地便嗯了聲。
一睜眼,刺眼的日光扎得她眼淚直流。
咸澀的淚影幻映著五光十色,粉色的薔薇綻放在熒光綠的土壤中,針葉花瓣上還掛著黑色蜜蜂。
昨天的雨還沒停,在這光怪陸離之間,她看見了昨天。
昨天那個少年。
“誰丟的?”少年從一扇木門后走來。
原來這堵紅色的磚頭墻還是有入口的,少年雙手抱在胸前,倚著歪歪垮垮的木門,淡漠地看著她。
少年看上去年級很輕,最多十六七八,可深刻的五官卻透著一股格外冷靜的成熟氣,他眉眼堅烈,明明眼色如冰身上卻滾燙得類似八月青嵐,他穿著一件白色的t恤和洗得發白的牛仔褲,腳上的帆布鞋也被磨得發毛。
夏放緩尷尬地笑了笑,“我。”
“對不起啊。”
“?”少年挑了挑眉尾,一臉臟話。
夏放緩看著少年欠揍的臉,瞬間來了火氣。
嘖。
怎么這么小氣啊。
不就是不小心亂丟東西么,撿了就好了呀,至于這么兇咩?
礙于自己有錯在先,她著實不敢多說什么,只是輕輕地挪走躲在腳后跟的貍花貓,沉著地踱步過去。
走到少年面前,他張了張嘴。
夏放緩這下才看清,他紅潤的舌頭上又一顆圓圓的小球。
似曾相識吶。
好像是剛才的……貓糧。
她可算是知道這人怎么一臉“rnm退錢”樣兒了。
“不好意思。”夏放緩耐著性子,“我不是故意的。”
少年:“……”
夏放緩盯著他緊緊抿著的雙唇,感覺這人下一秒就能立刻用臺灣腔說出道歉有用的話要警察干神摸?
ok。
想個法子。
她的眼睛咕嚕嚕的開始轉起來,沒過多久便想到一個兩全其美的方案。
“那要不……”夏放緩像調皮的猴子,頑劣地笑了起來,“我給您摳出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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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又吵了?”今年開年以來,這兩個小丫頭就總是吵吵鬧鬧,一開始付裕以為是倆孩子之間的玩笑,直到今天早上聽方洲說夏放緩把方玉冰拉黑了,才意識到這件事的嚴重性。
付裕很不喜歡看見孩子們吵架。
夏放緩半閉著眼,抓瞎似的往碗里搗鼓了一番,擒住荷包蛋,一口咬住。
她含糊不清道:“沒什么,估計過兩天就好了。”
“過兩天,天天過兩天。”付裕不滿地又嘮叨幾句,夏放緩也知道她的脾氣,便沒和她多說些什么,可付裕越說越生氣,說到最后直接抄起筷子打了下她的手。
夏放緩吃痛地叫了聲,頓時睡意全無。
“你打孩子干嘛?”夏天明似乎很不喜歡付裕的這種做法,皺著眉撥開這位儈子手的筷子。
“孩子們的事兒孩子們自己處理,你一天沒事總打孩子干嘛……”
“天天縱容你家這小丫頭,你要是再這樣什么都放縱她,看以后……誒誒誒,夏放緩,你去哪兒啊。”
“上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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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上下起了朦朦的小雨。
南方城市的八九月總是雨水充沛,近視眼鏡前也幾乎每天落著一層薄薄的雨霧,坑坑洼洼的路面因為長期大貨車的壓脅而歪垮,一汪類似泉眼的骯臟漩渦里,倒映著天上的飛鳥。
往前走了兩步,夏放緩不小心踩進一個水坑。
她厭惡地皺了皺眉,輕輕拎起半邊腳,小心翼翼地挪開身子不讓雨水再飛濺到自己的白褲子上。
結果。
“龜龜!”鐘佳妍在背后喊了她一聲,接著便像旺旺廣告里找媽媽的小孩一樣飛撲過來,跳在她的背上。
夏放緩躲閃不及,倏地下身體又往下陷。
嗯。
很好。
不用擔心雨水濺到褲子上了。
因為老娘的褲子都快成馬桶蓄水池了呢呵呵呵。
鐘佳妍似乎沒察覺到開學第一天這小妞的全新裝扮和離譜褲子,仍舊熱絡地打著招呼:“龜龜,你作業做完了咩?”
夏放緩點點頭,“做完了。”
高一下學期他們完成最后一個大類學習便分科,夏放緩選擇了理科,本來以為作業會少點,沒想到作業這東西就像割不完的韭菜,一茬接一茬的。
而且新班主任是他們原先的語文老師,人特別耿直,別班老師說做不完不讓報名或許是略帶威脅性的,他直接就是下達圣旨,違者斬立決。
“做完了??”鐘佳妍長長地吁了口氣,“淦啊你可太牛了,趙禿頭布置的那兩本字帖和24篇作文都寫了?”
“嗯。”
“媽的早就知道找你借了。”鐘佳妍抱怨道,“我跟姚星那逼借,結果他不理我。”
夏放緩:“哈?你還沒追到他?”
“當然沒啊!”鐘佳妍拎起手指敲了敲她的腦袋,“男神要是這么好追還能叫男神嗎?都能改口直接稱舔狗了。”
“……你的戀愛觀得平等點。”夏放緩說,“不然追到手人也得跑。”
“再說吧。”鐘佳妍不耐煩地擺了擺手,夏放緩跟個老媽子一樣就喜歡和她念叨這些,自己還是個母胎solo呢,理論倒是老母豬戴胸罩一套一套的。
鐘佳妍扭頭往夏放緩周圍看了看,似乎在尋人,眼神兜了一圈后又落到夏放緩的鼻尖,“對了,怎么沒看到方玉冰?”
方玉冰和夏放緩算得上是穿一個褲子長大的好朋友,她爸方洲和夏放緩的爸爸夏天明是高中同學,還是一個上下鋪的,所以方玉冰和夏放緩小時候經常見面。只是后來夏天明考上了大學,方洲落榜去了中專,二人的人生軌跡開始分離,朝著南北方向各自駛遠,一直到兩家孩子同上一個私立幼兒園才又漸漸重合。
按理來說,她們之間的關系應該比夏天明和方洲之間的還好。
可是越長大,夏放緩越覺得和方玉冰之間沒什么共同語言,有時,還覺得壓迫。
誒。
夏放緩垂下羽扇般的長睫,沉默了好一會。
似乎是發覺夏放緩此刻心情不佳,鐘佳妍立刻噤口不言,沒再什么。
快要上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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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茉莉花》輕快的節奏準時在8:00奏響,趙宇生劇烈地咳嗽著,抱著一沓開學考試卷和掉漆的黑色保溫杯走了進來。
他還是一如既往的,禿。
從發際線一直到后腦勺全都像戈壁灘一樣稀稀拉拉地掛著幾根黑毛,兩鬢徒勞又可憐地黑油一片。
班上的男生不止一次觸目驚心,趕緊伸手摸摸自己岌岌可危的腦袋。
夏放緩立刻收了收自己凌亂的桌面,把書全一股腦地塞進旁邊空余的座位上。
而教室外邊,似乎還有個男生。
他似雕像般筆直地站在綠色的鐵門外。
夏放緩狹了狹輕微近視的眼,沒看清他的臉。
是,新來的實習老師么?
趙宇生把杯子哐當一下砸在講桌的右上角,劇烈的響聲讓班上沉浸于假期眉飛色舞侃侃而談的同學住了嘴,趙宇生懶懶散散地掃視了圈講臺下的諸位,爾后又清了清嗓子,引入正題。
“今天要開學考不用我多說吧?”趙宇生的聲線里似乎夾著咳不干凈的痰,總是沙沙的,“大家收拾收拾桌子,分開點,準備考試。”
班上的同學齊刷刷地“啊”了聲,個個像紫薇被容嬤嬤扎針時凄厲又哀怨地高呼著“不要啊不要啊”,可是嘴巴上是這么叫,身體又很誠實地按照趙宇生的說法不情不愿地分開。
趙宇生滿意地點了點頭。
他往門外望去,輕輕地喊了聲進。
一個少年緩步而來。
少年的腳步聲很是熟悉,可惜夏放緩有點近視,不帶眼鏡就感覺雙目失明耳朵失聰,什么都聽不見。
“這是我們班這個學期剛轉學來的江湍同學,江湍同學,你和大家做個自我介紹吧。”
江湍筆挺地站在講臺上,頎長的雙腿很細,但不干瘦,像百樂黑武士鋼筆一般略帶肌肉撕裂似的強壯,四肢呈小麥色,可臉卻白白凈凈的,甚至有些病態,氣質如料峭的春風一樣,清清冷冷,那龐大的身軀隱匿在寬大的校服下,除了寬闊的肩膀能支起這185的大號其余如腰肢部分則空空蕩蕩。
他定了定神,向大家淺鞠一躬。
夏放緩摸到自己的眼鏡,總算看清他的臉了。
嘶。
媽的???
這不是昨天那個退錢臉?????
夏放緩心照不宣似的立刻摘下眼鏡,開始裝瞎。
好家伙。
這年頭,還興尋仇上門??
她低下頭來,躲避開少年鷹隼般尖銳的眼神,后排的鐘佳妍覺得奇怪,從背后拍了拍她。
“咋啦,芳心被偷啦?”
“……”
我特么是要偷生了。
還好江湍沒看見她,翕動桃般的雙唇,從容不迫道:“大家好,我叫江湍,江水的江,湍急的湍,很高興能加入這個班級,希望接下來的日子大家能多多指教,共同進步。”
“謝謝。”
江湍說話的語速很快,三兩下便講完了,下面的同學也配合地拍手鼓掌。
趙宇生贊許地點點頭,審視了圈班上的座位似乎在找什么。
而江湍亦是如此。
直到,落在她的臉上。
夏放緩心頭一緊,渾身僵了起來。
趙宇生的眼神緊跟著也落到她邊上的桌子上。
“你就坐這一列倒數第二排那兒吧。”趙宇生對夏放緩說,“夏同學,你好好照顧新同學。”
夏放緩盯著江湍那張復雜的臉,心情蕪雜得堪比xx圈的抓馬撕逼。
而他似乎也在看她。
夏放緩死死地咬著下唇,木愣點頭。
少年正在一步一步靠近。
抱著必死的決心,夏放緩唰地一下扭過頭去,對準鐘佳妍懵逼的臉,“妍妍!快!快給我胃藥!!”
“喂藥?”鐘佳妍接過旁邊傳來的試卷,好死不死地笑了下,“怎么啦女人,需要本霸總給你嘴對嘴喂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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