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 邂逅
被貪婪所蒙蔽意志的戰(zhàn)士們馳騁在戈壁之上,這一刻,他們不再是屬于暗夜的寵兒,而是為了一己之利將靈魂出賣給魔鬼的狂信徒。
兩個時辰,當眾人聞到一股濃厚的血腥味正準備躍躍欲試殺戮之時,眼前的一幕卻令他們的野望徹底消逝。
一個如同地獄般的場景出現(xiàn)在了眾人的眼前,沒有人可以在短時間數(shù)清這里到底死了多少人,殘肢,斷臂,血水,腥風,這是一個無法用言語形容的場景,荒涼中帶著悲壯,這里勢必發(fā)生過一場極大且異常血腥的械斗。
“查看一下有沒有活口。”騎著當初被吳廣一眼相中的烏騅馬,皇甫牧的臉色有些蒼白的說道。
長時間的奔襲與戰(zhàn)斗令皇甫牧的神經(jīng)處于一個繃緊的狀態(tài),現(xiàn)如今,他就如同一個沉入水中的溺水者,無論是精神還是體力已經(jīng)全然耗盡,這一刻,他之所以能夠清醒完全是憑借自己的意志在奮力堅持。
這并不是一個簡單的事情,就連說出這段話的時候都極為吃力,很顯然,他已然快要到達極限。
但眾人并沒有開口勸阻,即便是最為親近的褚嚴和吳封,原因源于,這個越發(fā)黑暗的年輕統(tǒng)帥曾說過,得到多少與努力相等同。
暗影衛(wèi)很稱職,幾場血戰(zhàn)下來他們早已習慣了這種鮮血淋漓的場景,沒人活著,這是他們仔細檢查后的最終答案。
“死了,看來我們的敵人相遇了,然后,全死了。”
皇甫牧笑了笑,已然病態(tài)的臉龐強扯出一道弧道,他看了一眼倒在血泊中的尸體,眼神中有松懈、有安然、有舒緩,卻唯獨沒有憐憫與惻隱,這里就像是一處埋葬尸首的亂墳崗,活著是詫異,死亡才是理所應當。
轉(zhuǎn)過頭,皇甫牧看了一眼冷漠如舊的吳封,淡然說道:“敵人已經(jīng)死光,這里已經(jīng)沒有能夠抗衡我們的存在,接下來便開始插旗吧。”
“諾!”吳封俯身答道,隨即從馬匹旁取下了一個碩大包裹。
包裹中是幾十幅長約半米的布料,質(zhì)量很粗糙只是由麻紡織而成,不同尋常,雖然布料顏色單一,但每張布料上方都大大縫有一個“崇”字。
插旗,將帶有崇陽縣標志的旗幟插在這片土地的那一刻起,這就預示著,這片被野蠻人所統(tǒng)御數(shù)十年的地方就此易主,它屬于崇陽縣,更屬于皇甫牧。
二十人為一隊,十里插一旗,皇甫牧會用最直接也是最有效的辦法來像世人宣告,從今以后,這里將屬于他的統(tǒng)治范圍。
戈壁并不是一個適合人類生存的地方,荒蕪、落敗、充滿械斗,相比居住,這里更像是一個被世人遺忘的流放之地,宣告統(tǒng)治權只是第一步,接下來,皇甫牧會將這里的一切搬到崇陽縣,無論是牲畜還是人與物。
這個過程很曲折,迫使別人背井離鄉(xiāng)也是很殘忍的一件事,或許,這會導致很多人死于非命,但皇甫牧卻依然不悔,相對戈壁,他就如同一個開荒的牧人,他需要盡可能的殺死一些不聽話的猛獸,從而留下綿羊與馴鹿這些溫順的動物。
二十人一隊,就連馬忠和吳封都被劃分出去,皇甫牧唯獨留下了有些木訥的狂武褚嚴,千金之子不坐危堂,但有時,他也需要一些放縱和冒險精神。
當然,真正的原因源于敵人皆死,四個勢力在這里相遇,短暫的一天超過五百人死于非命,現(xiàn)如今,這片土地就如同一個空曠的無人區(qū)域,有褚嚴坐鎮(zhèn),他會遇到危險的可能性只有寥寥不到兩成,安全,這是一個很高的概率。
拗不過上位者氣息越發(fā)濃郁的皇甫牧,吳封和馬忠只能放棄在旁陪伴,二十人一隊,吳封、馬忠、阿拉提、皇甫牧以四個方位朝前推進,他們需要在最短時間將旗幟插遍這處土地,從而,完全將其掌控。
占有管亥的靈魂,將這個未來會在天下掀起血雨腥風男人的力量完全融合的褚嚴,就如同一頭巨熊,每一步都敦厚、結實,即便沒有刻意流露,但依舊無法遮擋他身上那仿似蠻荒兇獸的恐怖氣勢。
身后是一片忙碌插旗的身影,而皇甫牧與褚嚴則有些散漫的走在前方,這是很愜意的一段時間,起碼皇甫牧是這般認為。
看著從皇甫府被趕出就越發(fā)沉默的褚嚴,皇甫牧笑了笑:“褚嚴,想家嗎?我是說那個將我們趕出的府門,馬上就要一年了,你說,如果那個大義滅親的男人看到現(xiàn)在的我會不會感到驚訝?”
可能是聽到了一些敏感的詞匯,褚嚴的眉頭有些微皺。
或許早已猜到結果,皇甫牧的眉眼并沒有絲毫落寞,一路走來,他收獲的不單單是晉級,還有一支能夠稱為忠誠的部將與戰(zhàn)士,但一直以來,他所能真正放開心扉的人并不多,老奸巨猾的賈詡不行,剛剛加入的馬忠不行,就連一直任勞任怨的吳封同樣不行。唯獨褚嚴,面對這個曾經(jīng)被他稱為傻大個的黝黑男人,皇甫牧才能真正將自己完全釋放。
說到底,他只是一個來到這里沒有多久的一枚靈魂,即便因為未來與生命已然選擇過度黑化的他同樣也有孤單與枯寂的時候,信任褚嚴,或許是因為沉默,或許是因為忠心,或許是因為一些不為人所知的其它原因,但這又有什么關系?
寄托。
褚嚴的存在更像是一個承載物,一個為了目的可以不擇手段,一個為了勝利可以屠城拔寨,一個為了存活可以犧牲全部的一個他,只有在褚嚴身上,才能看到一絲善意。
皇甫牧帶著褚嚴來到一處高坡,他們站在荒蕪的土地上,眺望遠方,在他們頭頂,夕陽西落,猶如篝火,因為勞累而臉色越發(fā)蒼白的他喃喃說道:“我忘了是誰說過,只為自己活著的人是渺小的,以前不懂,覺得高深,但現(xiàn)在想來,卻依舊四字,狗屁不通,沒有人可以抵得住生命的誘惑,一路走來,漢人不行,匈奴人同樣不行,即便痛苦,但每個人都在堅持的活著,哪怕受累受苦甚至受盡恥辱,就連那個你曾經(jīng)說過打心眼里不喜歡的家伙,還不是為了活著才被我留在這里?所以,在我認為,人應該活著,哪怕是再渺小也應該活著。”
雖然聽不懂,但褚嚴還是感受到了其中哀傷,他抬起頭看向虛弱的皇甫牧,眼神充滿慰藉。
搖了搖頭,皇甫牧無所謂的笑了笑。
“啪噠噠…”
荒涼的戈壁能夠放大一切聲響,這一刻,一陣馬蹄聲從遠處傳來。
褚嚴轉(zhuǎn)過身,手中的血刃赫然向前,這是一個敏感的時候,無論是誰,他都有義務和覺悟?qū)⑵鋽赜隈R下,即便,對方只是一個過路人。
很諷刺。
對于一個剛剛聽過自己誓要一輩子效忠對象對于生命有所感悟的贊歌之后,依舊不為所動的他,或許才是皇甫牧真正欣賞的一種品質(zhì)。
皇甫牧緩緩轉(zhuǎn)身,朝遠看去,在那里,一個騎在馬背上的少女躍于眼前,雖然看似疲憊,但依舊無法掩蓋她那曼妙的曲線嬌軀,一頭三千青絲,更是隨意在耳邊垂蕩,很野性,很迷人,很妖嬈。只是一點,她渾身是血,如同朱砂好似胭脂,打破了這幅難得的美卷。
勒馬,停滯;同樣在第一時間發(fā)現(xiàn)對方的少女緩緩抬頭,眼中有驚愕更有一絲因為計劃被打亂的惱怒和自嘲。
自詡自己忠誠的手下已經(jīng)和敵人兩敗俱傷甚至全然戰(zhàn)死的徐妍并未朝前行徑,而是轉(zhuǎn)身馳騁,最危險的地方最安全,對于一個從小就習慣冒險的她來說,他用了無數(shù)的事例早已證實了這句話。
但有時,那個叫做命運的姑娘也會無意間開幾個無傷大雅的小游戲,就像現(xiàn)在,一心回頭的她碰到了一心前進的他。
偶遇、緣分、天意;這幅場景就像是一個落難的公主遇到了擊敗惡龍的王子,唯美的邂逅,以至于可以用一切形容愛情的詞語來進行描繪,
但是,她,不是公主,他,同樣也不是王子。
一個迎向黑暗的喪家之犬,一個心狠手辣的毒蛇青口,很唐突,很茫然,很無措的在此相遇。
他望著她,一臉微笑。
她望著他,緩緩拔刀,同樣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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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有些晚了,修改就將近一個小時,讓大家久等了。
感謝永士、墨雨書蝶、茶杯里的果汁的打賞。
趕緊睡覺,晚安,好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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