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尋歡大驚失色自然是因為擔心林詩音，孫駝子大驚失色則是因為多年保守的秘密被叫破。

　　天機老人和孫小紅早已把羅玄歸類到遇上過王憐花的“海外仙山來客”，知道王憐花的什么秘密也不奇怪。

　　李尋歡忽然拿起了手中的信，抬頭看著羅玄道：“江湖上的人如今都被這封信引到興云莊，金錢幫霸道地把所有人擋在外面，反而可以算是幫了我。如今你殺了上官飛，沒人控制局勢，興云莊勢必不太平，你是去保護詩音對不對？你是個好人。”

　　哪知李尋歡話音落下，羅玄反而激動地說道：“你才是好人！你們全家都是好人！！”

　　孫小紅和孫駝子莫名其妙，完全沒意識到為何評價羅玄“好人”，反而讓對方感覺受到了天大的歧視一般。

　　天機老人敲了敲煙斗，緩緩說：“壞人心腸硬，好人心腸軟。只有好人才會感受到那么多痛苦。這位小兄弟顯然是懂這個道理的。”

　　可偏偏這句話，說到李尋歡心坎上去了，戳到了李尋歡的痛楚。

　　“是啊，我不就是個好人么？”李尋歡苦澀的笑了，笑得無比黯然。

　　羅玄的注意力卻已經飄到了別處：“小柔，搞定了沒？”

　　篤篤篤！

　　一個球形黑影被一鞭子扔了進來，掉在地上。

　　眾人定睛一看，只見諸葛剛扭曲的面目在地上無奈地翻滾。

　　至此，金錢幫網羅的十七位兵器譜上有名人物去了五個。

　　西門柔進屋之后，一臉肅容地強調：“叫我西門。”

　　“好的，小柔柔。”

　　西門柔：“……”

　　羅玄忽然一臉嚴肅地看著西門柔，看得對方直發怵后突然問道：“小柔柔，你談過戀愛沒？”

　　西門柔拿起蛇鞭，仿佛在看自己的愛人，臉上一臉溫柔和迷醉，輕聲回答：“我的全部都獻給了武道，我不會在乎感情，更不要說戀愛。”

　　羅玄搖了搖頭道：“愛情這玩意，一旦發作起來，猶如山呼海嘯，你是擋不住的。什么樣的功夫最牛？先天的功夫。無論是親情還是義氣，都是后天的東西，而追逐異性是天性。你用后天的東西去對抗先天的東西，可能成功么？曾經有個人和你一樣，結果現在每天被個**喂**，天下最快的劍也成了個笑話。”

　　“一個**？最快的劍？”李尋歡忽然間覺得胸口痛的厲害，因為有一件很讓他悲哀的事已經發生。

　　“每個人‘天性’和‘神性’間自我拉扯。小柔柔！”

　　“恩？”

　　“你、上官金虹、郭嵩陽、曾經的阿飛、目前的李尋歡還有諸多武者，都將自己放到了非人的位置，這不是練武之道。”說完這話，羅玄回頭看了看天機老人。

　　天機老人笑了笑說道：“只有做一個有血有肉的人，你才會有愛憎怨恨貪戀癡嗔，才會清楚地觸碰自己的武道。”

　　羅玄沖天機老人豎起了大拇指：“練武，就是要看清自己的‘天性’，接受它，理解它，超越它；將自己的武道終極置于‘神性’下的完美狀態，接近它，完善它，把握它；只有將‘神性’與‘天性’統合到自身，形成獨一無二的‘人性’，只有當你是個‘人’的時候，你的身體，你的感情，你的武道，你所追求的一切才是存在的、真實的。只有踏踏實實做人，才不會在‘天性’和‘神性’的糾纏中失去自我。”

　　羅玄沒有提武道真意，因為飛刀世界里的武者，雖然沒有這個概念，卻早已無師自通將武道真意升華到病態的地步。

　　飛刀世界的人都很偏執，或許這種偏執，讓他們可以輕松達到武道真意的境界，但達到卻不是掌握，反而會被自己神格化的真意控制。

　　所以這個世界才有妄圖成為在世仙佛并為此可以泯滅自身天性情感的上官金虹和荊無命，也有在‘天性’（愛情）和‘神性’（小李飛刀、無情劍客）之間煎熬幾成行尸走肉的阿飛和李尋歡。

　　“難怪這個世界只是準地級，如果無論善良邪惡，人人都這么偏執，哪有機會明悟自我？更遑論凝聚金丹？”羅玄暗道。

　　“李尋歡，你只是個凡人。”羅玄雖然清楚李尋歡終究會自己醒過來，但還是忍不住開了口。

　　不過羅玄接下來的話，又讓畫風變得無比詭異，“興云莊的爛攤子本來就跟我一毛錢關系都沒有，你好好招待他們吧。”

　　“小柔柔！”

　　“叫我西門，好朋友，你要作甚？”雖然有天下第一的天機老人在一旁論證，西門柔還被羅玄一番言論震得不輕。

　　“好的小柔，我帶你去領略人間最美麗的丑惡吧。”羅玄露出一個邪惡的笑容，招呼上西門柔，“走！咱逛窯子去！”

　　西門柔：“……”

　　“呸！臭流氓！最美麗的丑惡，說的好聽。”孫小紅氣憤不已，也不知是為羅玄那句“逛窯子”還是之前那句“你只是個凡人”，沖著羅玄的背影發泄道。

　　發泄完畢，孫小紅扭頭看著李尋歡，卻發現對方的眼睛似乎比從前亮了許多，看著羅玄的背影，卻毫無鄙視，反而滿懷感激。

　　李尋歡清楚，羅玄定然是知道阿飛在哪里的。

　　因為，逛窯子，不就是去見**么？

　　那最快的劍，也會被羅玄拉出地獄吧？

　　天機老人緩緩起身，走到了李尋歡身旁。

　　兵器譜排名的天下第一和天下第三，要在興云莊聯手了。

　　缺月掛疏桐，漏斷人初靜。

　　泉水叮咚，月光閃閃。

　　美麗的梅林。

　　靜靜的小木屋。

　　木屋床上，有個漢子在睡覺，漢子的神色十分平靜。

　　漢子的頭發梳理得很光很亮，呼嚕聲也很響很亮。

　　西門柔被羅玄領到這里后，就疑惑不已：“這里絕對不是窯子，這人是誰？”

　　羅玄一腳踢開了門，笑道：“這里當然是窯子，這人就是龜公咯。”

　　西門柔不敢相信，床上的人虎口處布滿老繭，渾身肌肉勻稱，分明是個犀利的劍客。

　　羅玄拉起了阿飛，手掌印在對方背后，內力催發，片刻就將阿飛體內的藥性化了個干凈。

　　拉出兩個板凳，丟了一個給西門柔，羅玄大馬金刀坐下后沖對方說：“小柔柔，坐啊，客氣啥。”

　　西門柔著實無法理解羅玄的行為模式，干脆放棄思考，心想：“他說啥就是啥吧。”

　　兩人就這么靜靜地坐著，看著阿飛。

　　“從前有伊哭、游龍生、五毒童子，現在荊無命、郭嵩陽、上官飛。”片刻后，羅玄開始報出一個又一個名字，“還有許多、更多、超級多，哪怕是店小二都可以，偏偏阿飛不行。”

　　話說完，羅玄起身道：“小柔柔，咱們走，**不在，龜公沒什么好玩的。”

　　西門柔恍然大悟，眼前的人，難道就是兩年前快劍如鳳，殺得天下群雄膽寒的年飛劍客？難怪如此消沉，竟被個**迷昏了頭么？

　　西門柔忽然感動不已，目光灼灼地望向羅玄：“好朋友，原來你是專門給我找了個案例教育我來著！”

　　“哦？”看著西門柔的目光，羅玄一陣惡寒，“莫非你？”

　　“怎么？”

　　“對床上的龜公有興趣？”

　　“……”

　　羅玄見西門柔錯愕不已，打了個響指道：“走，去李園。”

　　“慢。”聽到“李園”，阿飛忽然坐了起來。

　　阿飛早就醒了，也已經明白了一切。

　　這兩個突然闖進木屋的人，是來幫自己的。

　　阿飛忽然覺得自己很可笑，自己的麻木，卻讓李尋歡陷入危險。

　　來人不是李尋歡，那必然是李尋歡陷入了危險。

　　林仙兒不在，那必然是林仙兒設下了陰謀暗算李尋歡。

　　羅玄一挑眉毛，問道：“怎么？要一起？”

　　阿飛的動作已經表明了態度，他正要起身的時候，一把華麗的寶劍飛了過來。

　　“小柔，和天下第一快劍打一架吧！”

　　“叫我西門！”西門柔抽出了蛇鞭。

　　“好的小柔柔！注意力集中！”

　　阿飛已經拿起了倚天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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