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楔子·因果
屋外一片寂靜,靜的不同尋常,如同暴風雨來臨之前,充滿不安的躁動。
皇宮的大殿,平時上朝的地方,此刻卻是一個人也沒有。唯獨王座上,坐著一個女人,一個風華絕代的女人,燭光照在她的臉上,柔和了她的棱角,卻也讓她的憔悴無處可藏。
就著燭光,月華正看著手中的字條,上面只有寥寥幾個字:“太子殿下平安到達第五天。”她的臉上露出淺淺的笑。
陛下已經戰(zhàn)死,太子也已經被送到第五天。
月華已經沒有什么可擔憂的了。
只要兒子能保住性命,就足夠了。
深夜的天空被照的火紅,一聲尖銳的哨聲過后,天地一下子喧騰起來。
月華立刻站起來,跑到門外,觸目所及,如墨般的血跡如同盛開的花朵,一個士兵從皇宮門口奔走過來:“皇后陛下,城破了……”
守在門外的大宮女水仙立刻小跑了過來:“皇后陛下,快走吧,再不走就晚了。”
“只有這千萬百姓在,我才能稱為陛下。”眺望著如同流星一般不斷劃過夜空的箭矢,月華凜然道,“本宮作為一國之母,豈有拋下百姓獨自逃走的道理?”
何況,逃,又能逃到哪里去呢?
“殿下,留的青山在……”水仙苦苦哀求。
“丟掉先祖?zhèn)飨碌耐恋兀疫有什么臉面去見列祖列宗呢?”月華拔出佩劍,“唯有以身殉國。”唯有我死了,太子的下落就永遠成謎;唯有我死了,一切才得安寧。
周圍人還來不及阻止,月華決絕,揮劍自刎,血濺三尺,如同盛開的牡丹。
“殿下……”周圍的奴婢們伏尸痛哭起來。
“哭什么哭!”水仙大喝,嚇得一眾宮人驚惶地看著她。看著這些人驚慌無助的臉,水仙連哭的心都沒有了,她擺擺手:“你們趕快各自逃命去吧。”只是,能不能逃得出,就看你們自己的造化了。
幾個奴婢哭哭啼啼依依不舍拜別,跟著先前那個通報的士兵從密道往外走。
這世間再沸騰如煉獄,也與我們無關了。水仙將月華的尸體拖到王座之上,擦干她臉上的血跡,喃喃地說:“您死了,讓奴婢到哪里去呢?既然如此,奴婢也只有在地下繼續(xù)服侍您了。”
語畢,水仙一頭撞死在金鑾寶座上。
長琴帶著魔軍進入含元殿之后,見到的,唯有兩具尸骸,他仰天長嘯,目眥欲裂。
所有人都捂住雙耳,這聲音卻順著毛孔滲入每一寸骨髓,讓人心中發(fā)涼。
就在有兵士七巧出血之際,一個聲音淡淡地說:“夠了,你裝什么裝。”
聲音不大,卻能讓所有人聽得一清二楚。長琴驟然停下,死死盯著她,好像要將她生吃活剝一般。
幾個士兵立刻一擁而上將她拿下。
大長秋發(fā)髻凌亂,有些狼狽,她苦苦支撐著她的氣度,聲音卻是無限蒼涼:“是你逼死了我的女兒!”
長琴沒有搭理她,他走到月華身邊,輕輕撫摸她的眉眼,和從前一樣凜烈的眉眼,就是死了,也依舊不變。至剛則易折,果然,月華活的并不長久。
含元殿里,連呼吸聲都聽不到,寂靜無比。
長琴溫柔地將她抱起來。
大長秋覺得刺眼極了,她的珠寶,現(xiàn)在在別人的懷里,了無生氣,而她現(xiàn)在卻一步也不能靠近,她不甘心:“你陪我的女兒!”
長琴抬眼,用一種看蟲蟻的眼神看著她,冷笑道:“說的好像你多無辜似的——里通外國的,與我勾結的,不正是你這個做娘的嗎?”
大長秋無言以對。
是她,聯(lián)合長琴,攻陷了自己的國都。
原以為長琴是自己的侄兒,終究會對天界手下留情;兩個人明明說好的,長琴滅了天界之后,依舊會娶月華,月華,依舊是長京的主人,這個天界的皇后。
終究如同預言所說的那樣,魔界的王帶著大軍攻破了天界的都城,所有王族灰飛煙滅。
恐怕,連太子都也已經不在了。
“來人啊,屠城!”長琴斷然命令,然后,對著懷中的月華說,“既然你這么喜歡你的子民,那我滿足你的愿望,馬上要他們來侍奉你。”
“不……”大長秋發(fā)出尖厲的嘶鳴,長琴不是這樣的人,眼前這個絕對不是長琴!
終究是我錯了嗎?大長秋心想。
“不?”長琴挑眉,“要我住手也可以,除非月華復活。”
他猛地湊到大長秋眼前:“你有法子讓她復活嗎?”
大長秋并不畏懼他,卻也嚇了一跳。她盯著他的眼睛說:“我沒有。死了就是死了,這世上沒有可以復活死人的法術。”
長琴揮手:“既然如此,那就別怪我不近人情了。”
“不行,如果你屠城,月華會恨你。”大長秋急切地說,她的錯誤,不需要別人承擔。
“她都死了,還談什么恨不恨?”
大長秋不在乎自己的性命,也不在乎這一城百姓的姓名。可是,月華是她的女兒,她在乎。她不能讓自己的女兒枉死,現(xiàn)在,她的心中只余深深的恨意:“我沒那個本事,可是,我還有別的法子。”
“說來聽聽。”
“我能讓時間逆轉。”
“你若是有這等本事,豈會落到如此境地?”長琴不屑,大長秋的本事在人事,不在天術之上。
“皇族總有些密不外傳的東西,我好歹掌管內庫這么些年。”大長秋馬上說,“比如,有個叫乾坤儀的,那是盤古大神所留下來的至寶。”
長琴自幼長在宮中,見過不少寶貝,然而這東西,長琴聽都沒聽講過:“我怎知你不是在誆我?”
大長秋極力保持著她的淡定優(yōu)雅與從容:“九條龍托著一團星云,你小時候應該見過。”
長琴回想了一下,他依舊對此毫無印象。
大長秋接著說:“只是,這東西消失在戰(zhàn)火之中,找到,也是不易。”
“說到底,你還是在誆我。”長琴說。
“怎么,我這個老婆子都知道要拼盡全力去救女兒。”大長秋以退為進,“你口口聲聲說喜歡月華,也不過如此。”
長琴說:“既然如此,我就留你條命——來人,送大長秋回寶華宮。”
大長秋活了下來,親眼見著長京,一天比一天繁華起來。所有人好像不約而同地忘了,長琴是一個入侵者,原先的王族,早被殺的片甲不留。
她的恨意,卻是一天比一天濃厚。
直到有一天,長琴派人來找她,說是發(fā)現(xiàn)了乾坤儀。
大長秋端詳著眼前的這個東西,九條龍還在,只是龍身上的鱗片被磨平了,那星辰也變得渾濁不堪,如果不是大長秋留了圖,根本就不會想到這是上古至寶,可嘆一件好寶貝就這樣埋沒了。大長秋說:“不錯,就是這個東西——容我準備一下,三天之后便可以啟動它。”
長琴哪里有這么好哄,他一把奪過乾坤儀:“你只怕是恨死了我,怎么會如此輕易答應——是不是還有什么瞞著我?”
大長秋面不改色,到底是自己看著長大的孩子,這份精明可是從小就有的:“怎么會?月華都在你手心里,我還能怎樣?”
“你若是不說,我就把這東西砸了,月華可就永遠回不來了。”長琴掂了掂手中的東西,像是要把它扔了。
先動容的就輸了,大長秋知道。可她依舊比長琴更加急切。
長琴最大的優(yōu)點,他能忍常人所不能忍。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大長秋顯然要差一些,她沉默了一會兒,決定坦白:“好,乾坤儀回到過去,是將這之間的時間全部抹去。你不會知道發(fā)生了這一切,我也不知道,所有人都不會有這百年的記憶,這百年就如同被憑空抹去一般。”
“哈哈,”長琴冷笑三聲,反問,“那怎么知道這寶貝是怎么有效果的?”
這件寶貝只是個傳說而已,誰也不知道,它究竟是否有效,使用它的人,自己也全部忘卻,一切只能從頭再來。
“這只是傳說而已。”大長秋說,“所以,即使知道有這個寶貝,皇家也只是將它束之高閣。”
“果然是膽小如鼠。”長琴懶懶地說,“既然如此,三日之后就有勞你了。”
大長秋有些難以置信:“我不信,你能放棄你的豐功偉績。你能將你的努力,全部抹殺。”
“身外之物,再掙便有,不過從頭再來而已。”長琴毫不在意。
“所以,就算再有一次機會,說不定什么也不會改變,這百年的所有事情不過重來一次,我們所做的一切,說不定都是徒勞。”大長秋說。
“那又怎么樣。”長琴說,“有任何機會,我都不會放過。”
“也許你會死——我回到那個時候,第一件事就是殺了你。”大長秋說。
“無妨。”長琴傲視著她,“如果你能做到,盡管來吧。”
以往大長秋就喜歡他這種氣概,如今卻覺得這氣概可恨。
越是值得敬佩的敵人,越是難對付,就越要斬草除根。大長秋想,可不能讓長琴再活著。
大長秋的眼中閃過一絲陰霾,我不能讓你逼死我的女兒,那我只能讓月華殺了你!她在啟動乾坤儀的瞬間,下了一個詛咒:
長琴死于月華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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