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淹心智恢復(fù)，可常常莫名患得患失，心情越發(fā)焦躁。他懷揣著不安，在門前來回踱步，連劉氏也勸阻不了：“三日已過，道長遲遲未至，該不會……”

　　在劉氏攙扶下，江淹勉強(qiáng)穩(wěn)定身形，突然望見人影，神情稍稍激動，猛咳數(shù)聲：“晚生拜見道長。”

　　韓琳兒瞧了眼：“你氣血未復(fù)，本還需調(diào)養(yǎng)百日。不過師傅這恰巧有一粒養(yǎng)氣丹，劉氏，你且拿去，化水調(diào)開。記住，每日量不可多。不然你丈夫虛不受補(bǔ)，反受其害。”

　　劉氏感恩戴德，端了一碗清水過來，韓琳兒揭去蠟封，把丹藥放入，當(dāng)即清香怡人。江淹服用后，效果上佳，已不會說上一句就連咳帶喘的了。

　　丹術(shù)一途，丁奉并未多花心思，可五品以下的丹藥，隨手以天地靈氣即能煉成：“江淹，丹石之術(shù)雖好，但僅能醫(yī)你體虛，而對真正的病癥，毫無用處。”

　　江淹本是隱龍，有氣運壓身，這幾日來儼然發(fā)覺，有感腦中一片渾噩，全無靈光，仿如文思枯竭，甚至偶有所賦，卻又文句枯澀，一無是處。再一聯(lián)想夢中五彩筆一事，江淹不由得慌了神：“那日我在庭中歇息，忽入夢中，有一異人走近，向我索筆，我便從懷中取出一支五色筆予他。”

　　奪人文氣，這一神通，當(dāng)屬儒門無疑，全在丁奉意料之中：“嗯，你一身文氣為外人所奪，想要再討回來可就沒那么容易了。”

　　言罷，丁奉半闔著眼，一動不動。江淹暗中使了個眼色，不一會，劉氏托著錦盒遞至丁奉面前：“道長救命之恩，后進(jìn)晚輩無以為報。”

　　丁奉洞幽察微，發(fā)覺盒中所藏或非凡物：“咦？這枚丹丸并非出自道門，而是以儒道法門煉制。內(nèi)蘊文思，可洗滌精神，升華智慧，其效用堪比五品。”

　　丁奉早前聽聞儒門煉丹之術(shù)與道門大相徑庭，如今一見，的確如此。道門丹藥常作用于身，伐毛洗髓，強(qiáng)身健體。而儒道丹石作用于心，似乎佛道法門，供人開悟智慧，改變心性。

　　圣界劃分資質(zhì)，分作數(shù)個檔次，大體有愚夫，凡人，天才，圣人四類，其中還會細(xì)細(xì)分化。最低等的愚夫，這類人即便有丹藥改變了身體上的資質(zhì)，可心性仍然不堪造就，修習(xí)功法也不達(dá)到很高的境界。而儒道丹藥可以化腐朽為神奇，愚夫成為凡人，凡人成就天才。

　　流傳上古有一帝昏聵無道，剛愎自用，可服用了一枚由孔圣親自煉制的真圣丹后，心性大變，痛改前非，親賢臣，遠(yuǎn)小人，變得治國有道，英明神武。

　　至于圣人之資，則是拿來比喻孔圣一流，非藥石可以造就的。由此可見儒門煉丹手法玄奇，若非丁奉通熟佛道法門，還真瞧不出個所以然來：“此種手法猶似佛教禪音，教化之術(shù)。封存煉制之人的才思文氣，影響服丹之人。比之佛道，效用溫和，不易覺察。”

　　道門丹術(shù)也有類似的法子，不過限制頗多，且服用此種丹藥，終生無望元神。只有些旁門外道會使用，道門正宗自然不屑這種路數(shù)。

　　到了丁奉這一級數(shù)，可堪大用的外物，屈指可數(shù)，大多是一紀(jì)一出，可遇而不可求。這枚丹藥若是源自孔圣，丁奉才會意動。

　　儒道丹藥在圣界可謂麟角鳳毛，非文氣深厚者不可煉制。盒中丹藥即使不是孔圣煉制，也應(yīng)該出自于某位大儒之手。江淹在圣界有天命眷顧，算是天才之資，但是以他的身份，想要入手這類丹藥，仍舊難于登天。

　　“諒你一番心意，本道長暫且收下，替你保管。不過此物你是從何得來的，還需說道說道。”

　　江淹心底叫苦不迭：“未曾料到這道士不僅模樣丑陋，且又唯利是圖，是個不見兔子不撒鷹的主。”只是他不敢以貌取人，見丁奉收下，反而心安，因為他明白和這類人打交道唯有以利誘之。

　　“道長請放心，此物當(dāng)是公卿之家所贈。恰巧那一日從廟宇詩會歸來，在十里亭偶遇一位……”

　　江淹捂著腦袋，神情迷茫，因為他越是努力回想當(dāng)日的情形，越是一無所得，只依稀記得收了人家的贈禮，之后就發(fā)了病癥。

　　丁奉嘿嘿笑道：“這世間哪有平白無故的好事，你收了人家的寶物，它就取走你的文氣，這買賣值當(dāng)。”以江淹如今的文氣，便是十個百個江淹也換不來這一枚丹藥。然則江淹是潛龍，日后有飛黃騰達(dá)，割據(jù)一方的可能。那時再要對付他，代價就非是一枚藥丸了。

　　江淹一時還不相信，仍覺得那人文采斐然，是個良善之輩，不稀罕他這點微末的文氣。丁奉懶得和他解釋，還是韓琳兒心思機(jī)敏，看不過去：“人家用不著你那點文氣，他只需向外透露你手上握有重寶，自然會有無數(shù)人來對付你。”

　　找著了正主，丁奉把錦盒收入袖中，給江淹指了一條明路：“你倆趕緊收拾收拾，連夜走人罷。本道長破了那人的法術(shù)，替你擋去一劫，這之后勢必還會有一場兵劫。”

　　江淹還在猶豫，劉氏卻清醒異常：“我倆若不離去，怕是還要連累了鄉(xiāng)親。”聽罷，江淹精神一振，潛龍命格一變，隱有抬頭之勢，這就是鳳格輔佐的好處！

　　“好！多謝道長金玉良言，若能逃得此劫，來日必有厚報！”江淹夫妻本就身無長物，稍且打理一番，就匆匆離去。

　　丁奉一撫錦盒，取出儒道圣丹，對著韓琳兒說道：“這煉制之人有些功底，倘若給些心性不堅的弟子服用，說不定可令其修成金丹。不過你這情況，除非是孔圣親手所煉，不然可破不了這魔怔。”

　　韓琳兒受魔劫困擾，苦不堪言，見有良機(jī)不禁微微意動：“孔圣所煉真能助我？”

　　丁奉淡淡一瞥，正色道：“不錯，但是以此法破心相魔劫，你一生永遠(yuǎn)只能做孔圣第二，絕無超越他的可能。”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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