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鬼村
我們下車以后,李默柳和老夏通了電話。據(jù)說他的腿已經(jīng)打上了石膏,除了出入不太方便以外,基本沒有什么大礙。眼下,他住在市局招待所里,所以我們在車站找了一輛出租車直奔那里。
這個招待所是個五層樓的建筑,主要以會議接待為主。老夏因為是因公負傷,局里專門做了安排,所以住在了上下比較方便的一層105房。
到的時候天還沒亮,住客大都還在睡覺,之前在前臺已經(jīng)預(yù)定了一個三人間,就在二樓的206。時間還早,李默柳說明已經(jīng)和對方約在上午晚些時見面,時間上完全可以先睡上幾個小時養(yǎng)養(yǎng)精神再去找老夏,于是我們?nèi)齻人便先上樓到了自己的房間里。
說實話,雖然是坐的火車軟臥席,但是一夜來回折騰已經(jīng)是把我們困得眼睛發(fā)酸了。頭一挨枕頭便打起了呼嚕,再睜眼就是上午10點多了。
隨便洗漱了一下,我們一起到了105那里。
房間里只有老夏半躺在床,右腿裹上了厚厚的石膏架在一摞被子上,他正瞇著眼睛看著一沓厚厚的資料。
李默柳帶著小陸和我一進來,他就把手上的東西甩到了一邊,高興地說道:“總算是把你盼來了!”
請注意,是你而不是你們。
在這個忠誠的警員心里,李默柳才是真正他所要找的。我們不過是來看熱鬧的隨員,和圍成一圈看打架的觀眾一樣,除了品頭論足毫無意義可言。
在我沒有留意的時候,小陸悄悄地退出了房間,也許是有些不自在的原因,他沒有向我們打招呼。
但我還是厚著臉皮留了下來,原因不言而喻,我是個好奇心很重的作者,某種意義上和那些到處奔波找尋新聞線索的記者一樣,區(qū)別只是我眼下還沒有靠這個手藝賺到一毛錢。
但好像李默柳不是這樣看我的,他極為鄭重地向夏正天同志介紹了我,原話是這樣說的:“老夏,這是我工作中不可或缺的伙伴楊碌,因為這次的案子十分特殊,所以我專門邀請了他一起過來,請你不要介意我的自作主張才好。”話里話外為我爭取了必要的尊重不說,還隱隱含有我也必須了解一切的意思在里面。
詫異地看了我一眼,似乎是帶著些驚訝和出乎意料,老夏沉吟了片刻接著開始講述了這個案子的始末。
這件事是因為一份全國通緝令引起的。犯人叫王彥軍,紅旗汽修廠的工人出身,曾因聚眾斗毆被判刑三年入獄,沒想到他不但沒有就此浪子回頭,卻在出獄后做了榮行的佛爺——就是手藝高超之慣盜的雅稱。
他連續(xù)對各廠財務(wù)部門下手,尤其是對于保險柜的開啟專長,還因此在社會上闖出了“賽李三”的綽號。傳說其當(dāng)初服刑三年在監(jiān)獄里得到了高人傳授,可以趟千家越百戶,空手開得了三十二柱的萬字鎖,更是在一夜連續(xù)端掉了十幾家工廠的小金庫,然后全部散入各廠困難職工家里,硬生生給自己闖出了一個現(xiàn)代版李三神偷俠盜的名號。
原本他只是個有名的大盜,卻不料在某廠公安處辦公室行竊時,順手牽羊帶走了一支寄存保險柜里的手槍,因此被市局下了嚴(yán)令抓捕。他在逃亡過程里更失手打死了追蹤而至的女警,并且焚尸潛逃出省藏匿了起來,所以鑒于此事,居然驚動了部委領(lǐng)導(dǎo)下令全國各地協(xié)同嚴(yán)查此案。
一張一號通緝令遍布大江南北,在全國當(dāng)時被稱為了第一大案。
幾天前,老夏得到了上級指派,根據(jù)焦作市沁陽地區(qū)的線報,代表我省城市局刑偵聯(lián)合當(dāng)?shù)貓?zhí)法和武警組成了一支精干的小分隊,一路追蹤到了晉城市和沁陽地區(qū)之間的太行山腳下的風(fēng)門村。
帶路的是沁陽移民小區(qū)一個五十多歲的鰥夫,這人姓王,無兒無女是個老絕戶,他的老娘老爹和老婆都埋在了村里。八幾年村里缺水少地生活困難加上一些隱晦的原因,響應(yīng)鄉(xiāng)里的號召跟著村里人一起搬到了沁陽縣。
因為他經(jīng)常回去村里給老人祭奠,所以無意中在村里竟見到了一個披頭散發(fā)的陌生人游蕩,他當(dāng)時起了疑心于是回來報告了街道上和派出所。結(jié)果一查之下才發(fā)現(xiàn),這人和眼下全國通緝的要犯王彥軍長得差不多,幾經(jīng)周折之下兩地很快商定了搜捕計劃,也就有了老夏帶隊進山的這一出。
在此之前,我們先說說這個號稱是全國第一鬼村的地方。
風(fēng)門村亦稱封門村,處在沁陽郊外深山里,雖有幾處村莊,但早已荒廢空無一人。封門村卻陰深獨立,上百間明清年代建筑風(fēng)格的房屋坐落于深山老林之中。當(dāng)?shù)靥焖{如洗,山巒疊嶂,逍遙河水庫碧波蕩漾,建于神秘古怪的封門村山下,順山谷由下而上,一路山石疊嶂,兩側(cè)紅葉隨處可見,泉水不斷。到那里需要經(jīng)過與孟良寨遙遙相對的焦贊城,相傳焦贊、孟良兩員猛將曾經(jīng)屯兵與此,近年來卻不斷傳出靈異事件……
本村敬奉的是一對身著官裝的男女石雕像。
傳說明朝末年,朝野中出現(xiàn)了一位精通陰陽道法的文官能日視鬼魅,閉目觀三界。由于這種能力,惹出了禍?zhǔn)拢晕墓賻е蘧甓愕浇裉斓姆忾T村避禍。文官在這里施醫(yī),教學(xué),很多人慕名而來,再加上當(dāng)時的封門村,風(fēng)水極佳,慢慢的有人開始在那里定居,后來就成了風(fēng)門村。
但紙包不住火,文官的異能還是被村民知道了,因為當(dāng)時人們比較迷信,竟然把他當(dāng)做妖精,文官夫婦被活活燒死。文官死后,風(fēng)門村一段時間平靜如往常,直到明末清初戰(zhàn)亂四起,風(fēng)門村也開始鬧起了妖怪。
先是家畜丟失。后來有人夜里聽到院內(nèi)家畜亂叫,等出門一看就見一個傳明朝官服的男子一閃而逝。然后就有村里的孩子說有位美貌的娘子,半夜會站在床頭給他們講故事,而轉(zhuǎn)天孩子就會發(fā)燒。
而后村里人請來了當(dāng)時很有名的一個道士,道士只說那死的文官本就不是凡人,而這處又是風(fēng)水極好的地方,文官的鬼魂被風(fēng)水滋養(yǎng),成了事。通過道士的指點,人們在三個煞位上建了廟,并香火供奉文官夫婦。但此后,家中人去世必葬于房前屋后,而且活人要給死人讓地方,道士給畫定了地方,無論經(jīng)多少世,活人的房子都不能蓋到圈外,所以他們的房子都密集在一起。
還有一件事在這之后好多年,在風(fēng)門村老人去世棺材都停放在了屋子里。
據(jù)說那棺材不是給活人預(yù)備的,而是給鬼留的。傳言清朝時,風(fēng)門村有個人中了舉人,但這人命不好,中了舉人沒多久,便死了,話說這個舉人無親無故,大熱天里尸體在家臭了才被人發(fā)現(xiàn)。于是鄉(xiāng)親們就幫著草草把他埋了。因為那時候一副好的棺木得花不少錢,所以舉人死后怨氣不散,村里人總是夢到他穿著身破破爛爛的黑衣服,側(cè)著臉說自己是舉人,得死的體面,要付好點的棺材。于是人們就湊錢給他買了付棺材。說了也怪,自打有了棺材后,舉人的鬼魂就再沒鬧過了。
接著又過了不少年,風(fēng)門村出現(xiàn)了瘟疫。
風(fēng)門村當(dāng)時還很繁榮,結(jié)果那一年風(fēng)門村死的人太多,簡直是白天尸骨遍地,到了晚上哀嚎遍野。人們到了晚上都不敢出門,更由于風(fēng)門村三面環(huán)山出路又被廟宇堵住,導(dǎo)致冤魂出不了村陰氣太重,所以風(fēng)門村的女人多少都有點病,大多無法懷孕了。為了安撫那些孤魂野鬼,誰家死了人,得把棺材留出來先在家里停三天給鬼用,三天后才許動棺材下葬,這個傳統(tǒng)也就一直留到了現(xiàn)在。
封門村雖地處中原,卻自有一套與漢族傳統(tǒng)風(fēng)俗全然不同的“葬俗”——封門村的尸體都是帶著面具下葬的……
封門村講究“人鬼混居,人死不出村”,人死后不能埋在村外,在死者家附近找一塊空地埋葬。封門村所在的山谷名為幽靈谷,那里溝溝有遺骨、彎彎有陰魂……
封門村在一條小小的山溝溝里。但是站上山坡可以看到封門村的大體形狀和位置。俯視下去,眼前一片荒蕪,荒煙漫草中,古舊的建筑林立氣氛詭異。
入村有三座廟,呈品字形立在小山頂上,傳說中,這是所謂三廟鎮(zhèn)村。這三座廟,不是無緣無故建在這里的,封門村的三座廟,呈品字形,正好把封門村牢牢圍在里面。這里風(fēng)水有著很大問題,村里有東西又收服不了,只能靠三座廟給鎮(zhèn)壓住。
傳聞——全村唯一的一間南北朝向的房屋,里面只有一把清代的太師椅,除此之外,沒有任何雜物,似乎,建設(shè)此房就是為了擺放太師椅。太師椅似乎是梨木所建,椅子坐板不是很寬,后背位置用圓木圍成45°靠椅,感覺坐在上面應(yīng)該比較舒服。其一樓房間門口獨立開向南方,正好朝陽,也是一個曬太陽、觀賞風(fēng)景的好位置。這把神奇的太師椅是全村最為怪異的物什了——凡坐過的人都已駕鶴西去。甚至有人說,對這把太師椅拍照,竟能從照片上看到椅子后的墻壁上隱隱約約地能看到一張女人的臉……
曾有人在穿越“封門”村的時候,大家都丟了東西,甚至連背包和帳篷都丟了……
逍遙河谷旁,一個路過的女人突然休克,并且開始胡言亂語……
一群人暴雨中宿營在了村外逍遙河幽靈谷,子夜時分忽起大霧,荒廢的村里突然有了奇怪喊聲,喊聲直呼“彌陀。。彌陀……”,人群里一個女人突然神情恍惚長哭不止,感覺一直有人在帳篷附近游蕩,似乎想要闖入她的帳篷,第二天更居然直稱有人跟蹤.
接著女隊員清晨洗漱時落水,回去后感覺小腿冰涼無比,不聽使喚以至于無法正常工作,后幾經(jīng)醫(yī)治無效,還是有懂行的人介紹她找到了一個有名的神婆解決了問題。
兩個人徒步貿(mào)然進山,計劃徒步前往逍遙河谷,后因迷路渾然不知盡然進入無人村落,迷路后夜晚被迫在當(dāng)?shù)厮逘I,夜里一隊友高燒不止,一隊友感覺渾身冰涼。早上醒來居然發(fā)現(xiàn)帳篷背后有座房子,房子里停放著一口巨大的棺材……
一行4人徒步路過逍遙河谷,鬼使神差居然在封門村外山谷中迷路,夜里備受驚嚇,次日得到救援接應(yīng)才安全返回……
一行30余人宿營逍遙河谷,夜里狂風(fēng)大雨,裝備濕透,奇異失眠一整夜,好在一夜相安無事,周日返回市里,在未整理的帳篷里有發(fā)生了可怕的事情,這不干凈的東西居然被帶回到市里來.
據(jù)說有人還在這里拍到了不少詭異的照片……
作為一個警察,老夏從來沒有相信過什么鬼神之類的說法。他堅信著一個信念——世界上沒有鬼神作亂,只有以訛傳訛。
謊言說上千遍就是真理!對于封門村那些詭異傳說,他是一百個不相信。在他看來,不過是個荒廢了的小村莊,日子久了,山貓野兔多了,自然就會有人疑神疑鬼。倒是王彥軍出現(xiàn)在那里的消息很值得懷疑,一個走投無路的罪犯,很有可能在慌不擇路的情況下依靠這個荒僻的地方來隱藏的。
他們迅速按照向?qū)У闹敢龔腻羞b河水庫背后翻到了一個荒涼了無人煙的山谷里——這里是到村里的必經(jīng)之路,沿河兩側(cè)大山到處是怪石嶙峋枯藤死樹,除了呼嘯而過的瑟瑟秋風(fēng),既沒有鳥鳴也不見蛇蟲鼠蟻的蹤影。
向?qū)Ю贤躅^指指面前曲曲彎彎僅僅堪可一人通行的碎石盤山路說道:“夏隊長,要進村得從這里過去,你們可一定要小心點,這山坷拉陡得很,一不小心掉下去可了不得嘞!”
老夏瞇著眼睛看看那條小路,扭頭招呼道:“馬上把繩子拿出來!都系上……”
潮濕的山石滑膩膩地長滿了青苔,走上去幾乎是一步一滑。一行十幾人除了向?qū)Ф妓闶怯?xùn)練有素的年輕干警,唯一年齡大些的老夏也不過三十多歲,還是部隊偵查員出身。可真走起來,還不如老王頭的身手敏捷,只見他緊了緊腰帶,幾個箭步就跨了上去,腳下輕快如風(fēng)沒兩分鐘就過了這段窄道,遠遠的站在上邊一個勁地招手。
反之看看他們一行人,雖說不上是一步一挪,可也是小心翼翼地試探著攀爬而上,沒走了多久,大部分都出了一身透汗。
嘩啦一聲,幾粒碎石滑落……
一名武警幾乎失足閃落崖下,老夏眼明手快一把抓住了他的手沉聲喝道:“小心!”
“該死!”這名武警擦了擦頭上的冷汗說道。
不到幾百米的距離,他們足足用了半個多小時才算勉強通過。看看前面,一片依山而建的村落錯落有致地排布下來,面前正是村口。一顆幾人合抱粗的古槐靜靜佇立,張牙舞爪地探出枯瘦的枝椏,似乎在擇人而噬的樣子。
時值百木繁茂的季節(jié),這里卻是虎木狼林一片狼藉的樣子。村左河道還有淺淺的水平靜流過,可以看到大大小小的卵石散落溝底,被陽光和河水映照出怪異的光弧,竟連一只魚蝦的影子都沒有!岸邊疾風(fēng)吹動荒草荊棘卷成一團團的滾來滾去,不時發(fā)出刷刷輕響,滿眼都是破敗和殘舊。沿著碎石路一路向西,穿行于眾多石屋之間,除了一行人咔咔的走路聲,再也聽不到任何動靜……
嘎……吱……吱吱!
當(dāng)他們路過一座高大陰森的石屋時,屋門無風(fēng)自動地打開了……
陰暗廳堂里只有一張灰蓬蓬的圈椅,剩下就只是些枯萎的荒草雜亂無章地掩住了門檻石階,嘲笑似的微微顫抖著。
“什么人?”幾名戰(zhàn)士不由緊張地拉動了槍栓,剎那間咔啦咔啦地響成一片。
“別緊張!這門本來就沒關(guān)……”老王頭趕忙跑過來說道。“這些門窗都殘舊了,有時候自己掉下來也不奇怪!”仿佛是為了驗證他的話,另一邊的屋檐突然發(fā)出了咣當(dāng)嘩啦啦地巨響,磚石瓦片灑落了一地……
老夏皺著眉向屋里瞄了一眼,又拿手電晃了晃。“里面沒人,繼續(xù)向前走!”
老王頭熟門熟路地帶著他們繞到了村子的后面,這里是在全村的最高處,和那些密集的屋群比起來,這里反倒顯得正常得多。山崖間峰巒疊翠,郁郁蔥蔥的灌木和低矮的苗木長得很茂密,一棟兩層的石樓半隱半現(xiàn)地漏出一角,可以看得出,因為經(jīng)常有人來維護,這里明顯要比剛才路過的那些建筑整齊許多。
“這就是我家。”老王的臉上一副溫暖的笑意。“我們村里各戶都把祖先靈位供在堂屋里,為的是保佑子孫多福多壽。所以這些年為了給他們上祭,我可沒有少往回跑。有時候太累了,就在家里睡一覺再回縣里。除了臨近老宅下葬之外,實際上我們這里和別的地方?jīng)]啥不一樣的。你們都進來歇著吧,一會兒我?guī)銈兊轿铱匆娡ň兎傅牡胤饺ァ怼?br />
老王推開門,不像一般的農(nóng)家院子,他家院門口沒有照壁影墻,只是在靠東面挖著一個神龕,里面刻著兩個小神像,跟前壘著石臺擺著香爐和燈碗,供果已經(jīng)干癟成了幾個黑色的硬塊。
看見老夏他們在看神龕,老王頭介紹:“那是我們村里供奉的爺爺奶奶,我家離得遠,就在家里請了個神位。”
正堂屋里左上角有供著祖宗牌位,旁邊照例放著三鮮果品元寶蠟燭,老王恭恭敬敬地上了三炷香,嘴里不住念叨——大體是兒子不孝,平時沒有常回家照看一類的。
十幾個人坐了滿滿一院子,老王給一個個都沏了一碗茶水。之前說過,這家和其他人家不同,有老王這個孝子時常回來招呼,基本上什么都是現(xiàn)成的。聽老王說,最近常有些旅游的人抱著好奇慕名而來,他便把這個家托給云臺村里相熟的人家來照看,免得給糟蹋了。
“現(xiàn)在的人吶!就喜歡搞這些邪門的玩意兒。城里人沒見過個山里習(xí)俗,據(jù)說還是那個什么電視臺給拍了個電影。這不,要不是鄉(xiāng)干部怕出事給封了路,我們這個村子遲早得給人生生踏平了!”老王頭抽著煙鍋子吧嗒吧嗒地發(fā)著牢騷。
“這里真有鬼?”一個年輕的武警戰(zhàn)士好奇地問。
“沒那事!都是老人們嚇唬孩子的。不過這山里據(jù)說有磁鐵礦或是什么稀有金屬之類的;山里路又難走,通不了水電和電話,連手機都沒信號;所以這樹林子慢慢都枯了,石拉子里連野草都蔫了,這人都得搬家,更不用說會有什么飛禽走獸了!”老王打開話匣子就嘮叨沒完,看來也是一肚子怨氣。
不知為什么,所有人聽了這些話反而安心了不少,互相對視俱是會心一笑。
老夏往山下看看,密密麻麻百十戶人家擠滿了不大的山坳里,座座石樓都有回廊相通,整個村子仿佛是軍陣一樣安排有序。形如魚龍變幻,村口正在魚嘴處幾間石屋宛如古時營地的哨所;進到里面,以那座四層石樓為中巧妙地布置成了三面拱衛(wèi)的局勢;自己所在高處正占了整個地形最有利的制高點,舉目四顧,遠近一目了然。
休息片刻,老夏對老王和隊友說道:“你是在什么地方見到王彥軍的?咱們現(xiàn)在就去看看!”
畢竟都是年輕人,體力恢復(fù)得很快,隊員們馬上帶好了武器跟著老王來到了村子南段一個平臺周圍。
這里是村里往日集會的所在,臨近房屋都主動讓出了一塊地方,和村里擁擠的環(huán)境截然不同。
老王指了一下石臺南邊一幢低矮的石屋小聲說道:“就是那里,原先是張家三小子的房子,我當(dāng)時就是在臺子上轉(zhuǎn)悠的時候看見他的。披頭散發(fā)神頭鬼臉的,看見我跑得比兔子都快,倒是把我嚇了一跳!后來我專門清早回來了幾趟,又看見這小子鬼鬼祟祟地在臺子附近繞圈子,嘴里念念叨叨的,也不知是搞什么鬼!”
老夏聽了詫異地看了老王頭幾眼,心里話:“這個老光棍還真是膽大包天?不說他神鬼不懼,單是在這鬼地方看到陌生人也敢探個究竟的膽色,就是百里挑一的漢子!”
“走,看看去!”布置了兩個崗哨,老夏帶著老王頭個剩下的人快步走了過去。
房子依然是荒廢的,但是相比其它建筑要好得多,起碼門窗都還在,甚至院里還有不少破破爛爛的農(nóng)具在一個角落堆放著。
“嗯?”老王不由驚訝地說道:“上次來可沒有這些家伙式?怎么……他還打算在這里生根了?”
“那也不一定,眼下這里荒無人煙,他要想在這里躲藏起來也是合理的推斷。
“那他吃什么?喝什么?眼下這村子里……這個樣子,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這可是殺人焚尸滅跡的慣匪,有什么他做不出來?”老夏一揮手:“圍起來!”
還沒等眾人到達指定地點構(gòu)成合圍,咣當(dāng)一下大門打開,一條黑影飛快地從里面閃了出來,像是猴子般瞬間跳過人高的土墻,消失不見了!
“追!”
一群人像是炸了廟一樣涌了出來,與此同時,石臺那里突然響起了有節(jié)奏的槍聲。
“啪、啪……啪、啪……啪、啪!”
是機槍點射的動靜。
老夏心里一緊——可別讓崗哨那兩個愣頭青把人給打死了!緊跑了幾步拋開尾隨的隊員,老夏發(fā)力狂奔追向黑影逃走的方向。
路過石臺的時候,老夏顧不上回頭嘴里嚷道:“人呢?哪去了……”
“往……東邊下去了!”沒有留意到崗哨聲音不對的老夏,像是離弦的箭一樣向東折了下去,遠遠只聽他在喊:“讓他們跟上!”
“是……是、是!”兩個崗哨臉色慘白,是什么把他們嚇成了這樣?
“那個……怪物?咕嚕……咱們也去嗎?”兩個人里其中一個咽了口唾沫說道。
“等等,隊長已經(jīng)先過去了!咱們要聯(lián)絡(luò)上其他人再說……”雖然這個后者要比前者鎮(zhèn)定不少,但話里的意思卻明擺著是要晚到一步——人多了可以壯膽的!
究竟是什么情況啊?
我只略帶一句話——剛才的子彈沒有打空,但是人已經(jīng)跑了……
明白了?
所以現(xiàn)在面臨危險的不是別人,而正是我們那個緊追不舍的老夏同志。
這個村子是坐西朝東的態(tài)勢,所以往東走的概念就是村外幽靈谷。
狀若流星趕月般跳蕩的黑影根本不在乎地下的溝溝坎坎,仿佛猿猴一樣連竄帶蹦地腳步快得驚人,以至于老夏幾次想要掏槍示警都趕不上趟——連伸手入懷的功夫都欠奉。
“站住……再不站住我開槍了!”老夏氣喘吁吁地喊道。
前面的人一下子停住了,好像是聽到了老夏虛張聲勢的喊叫。懸崖邊上的是個一身破爛黑布棉襖棉褲,長發(fā)低垂的男人。
面前是曲折的山道,風(fēng)呼嘯著吹動亂蓬蓬的頭發(fā),他身子依舊保持著向前的姿勢,但是他的頭卻一點點扭了過來。
當(dāng)頭轉(zhuǎn)到左肩時,似乎脖子已然到了極限,發(fā)出了咯咯的聲音。就在老夏認為他將要轉(zhuǎn)身的時候,他卻雙手猛地扳住自己的頭向左一擰……
咔吧……吱……吱吱……吱……咔咔!
一張發(fā)青浮腫面無表情的臉怪異地扭了過來,脖子以下是后背……
看相貌是王彥軍無疑,最有效的辨認是他的塌鼻子和右腮一個豆大的黒記,這也是當(dāng)時老王看照片一眼就認出這個全國通緝犯的原因。
頸骨剛才被生生扭斷了,刺破脖子露著白色的茬口,在太陽下映出了冷冷的色澤,沒有一滴血流出來,怪異地厲害!
老夏感到一股涼氣從后背直沖頂梁,全身汗毛都豎了起來。他的動脈在兩邊太陽穴里如同兩只鐵錘似地打著,胸中出來的氣也好像是來自山洞的風(fēng)聲。
從肋下拔出**指住對方,老夏厲聲喝道:“雙手抱頭!跪下……”
像是故意地一樣,王彥軍把頭逆時針繼續(xù)往右轉(zhuǎn)動……
咔……咔咔……咔嚓……嚓……咔噠!
黑乎乎的頭顱連著絲絲縷縷的殘存被用力擰了下來……
嗵地一下,雙腿著地,手里依然抱著碩大的頭顱,泛白的眼珠竟然眨了眨……然后猩紅的嘴唇裂開,露出森森白牙他嘿嘿笑了起來!
“混蛋!”
老夏兩眼發(fā)黑,耳朵里嗡地一聲,覺得全身仿佛微塵似地進散了。喉舌都給恐怖干結(jié)住了,心跳得像胸膛里容不下。他心口像有什么填著,壓著,箍著,緊緊地連氣也不能吐……
“死吧!你……”
老夏再也忍受不了這種折磨,他瘋狂地扣動扳機,子彈帶著怒火傾瀉而出。
啪、啪、啪……
就如同石頭撞擊厚布一樣發(fā)出嘭嘭嘭的悶響,王彥軍被沖擊力撞向崖邊,搖搖欲墜眼看就要掉下去了!
“別!”
老夏突然反應(yīng)過來,一個虎撲縱了過去,緊緊抓住了王彥軍的胳膊……
呲啦!
他的衣袖被扯開,露出斑斕的前臂。皮膚上滿是大大小小的蘚塊,隨著巨大的拽動,一塊肉皮被剝落了下來;王彥軍的身體滑脫了老夏的手掌,掉了下去……
“啊!”
老夏像是被火燙了一樣,連連甩手,那塊皮肉也被拋飛向崖下。他兩腿亂踢,向后蹭了蹭,原本的堅持再也無法繼續(xù)下去,恐懼感暫時占領(lǐng)了他的意識。他突然爬起來毫無目的地往村里跑去,一邊跑一邊大聲喊叫。
“啊……”
……
……
咔嚓!
他的小腿別進了村口的一道石縫里,一聲脆響,劇痛和黑暗同時襲來,老夏只感到眼前金星亂冒——暈了過去……
……
“……然后我再醒來就回到了這里,聽別人說,封門村山崖下他們出動大批人整整搜索了三天,但什么結(jié)果都沒有……”
當(dāng)老夏黯然地講述了之前的經(jīng)過,然后一臉希冀地抬頭看著李默柳:“老李!你可以幫我調(diào)查清楚這件事嗎?你知道,我從來不信這些東西……可……這叫什么事?如果沒有切實可信的答案,我這輩子都不會安心!老李……幫我!”
李默柳默默無語,其實也許他已經(jīng)有了某種決定……
小陸在當(dāng)?shù)卮蚵犃瞬簧偃耍宦犑侨ツ莻地方,所有人都搖了腦袋。當(dāng)初的向?qū)Ю贤趸貋砭桶l(fā)起了高燒,現(xiàn)在還臥床不起,一同去的干警也一樣,這件事在當(dāng)?shù)匾呀?jīng)引起了軒然大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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