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
入夜,三皇子府。○◇雅
近來商祺睿的脾氣不大好,自上次打死婢女丁香后,短短幾天又賣了兩個小廝。府里的下人現在當差都小心謹慎得很,偌大的府邸,看得見人來人往,卻幾乎聽不到一絲聲響,安靜中總似帶著幾分不安。
就連側妃文媚兒的文香閣也是靜靜的,商祺睿和文媚兒正在用膳。兩人都沒說話,商祺睿不時示意身邊布菜的婢女將自己認為好吃的菜放到文媚兒面前的碟子里。文媚兒也每次都溫柔看向商祺睿甜笑,可仔細看來,就會現她的眼底藏著一絲惶恐。
“對不起,媚兒。”商祺睿放下筷子,終于開口了。
文媚兒身子一抖,臉色蒼白了一些,微微顫抖著嗓子:“殿下何出此言?生何事了?”
“上次我向父皇提議修葺磷河,父皇答應了。可是,這些日子為著去查看河防的人選,朝堂上一直爭論不下,父皇最后定下來讓我去查看磷河的情況。”商祺睿看著文媚兒道。
“殿下不是一直放心不下磷河的情況嗎?現在圣上讓您親自去查看,這是好事啊。”文媚兒雖然還是不解,但神情已經放松下來,甚至還有一點如釋重負的感覺。
“我就是覺得對不起你,才剛成親我就帶兵去了晉城,好不容易回來,沒待幾天,現在又要去查看磷河。這一去,時間也短不了。本來當初說過,要好好陪著你的,現在卻總是食言。”商祺睿歉意的道。
“殿下是整個大錦的殿下,怎能為了妾一人為耽誤殿下的大事呢?妾不覺得委屈,反而很開心,殿下能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文媚兒終于自內心的笑了,“殿下就放心的去吧,妾會好好在家里等著殿下回來。”
商祺睿沒再多說,只緊緊拉著文媚兒的手,腦子里閃過一些畫面。半晌才道:“謝謝你,媚兒。”
聲音中仿佛帶著點鼻音,文媚兒一驚,抬起頭時。商祺睿已經放開她的手,站起來朝外面走去了:“我很快就要離開京城,還有許多事情要準備,就不在這里陪你了,你自己早點休息吧。”
文媚兒沖著商祺睿的背影行禮:“恭送殿下。”
回頭看到屋子里只剩下自己的人。文媚兒忍不住拍拍胸口,放松的笑了。
“小姐,殿下對您真的是沒話說。您這樣,殿下會難過的。”周媽媽是文媚兒的奶娘,自娘家帶過來的陪嫁仆婦,私下里還是會稱呼文媚兒為“小姐”。
“可是我真的害怕嘛。”文媚兒沒有了面對商祺睿時的端莊溫柔,調皮的沖著周媽媽吐吐舌頭,“跟殿下面對面真的壓力好大。”
周媽媽示意屋子里另外一個丫頭去門口守著,這才對文媚兒道:“小姐,奴婢真的不明白。您為何要這樣對殿下?三殿下的樣貌自然不用說了,那是沒得挑的,又是文武雙全。最要緊的,他對您好啊。您看看,這偌大的一個皇子府,除了殿下,就您一個主子了。那些個婢女,殿下是看都不帶多看一眼的。雅×◇○?文小說咱們不說皇家,便是普通的富貴人家,至少也得有幾個通房吧?再說了。現在咱們文家……小姐別說是嫁進皇家了,便是稍微有點威望的家族,那也會覺得咱們高攀。小姐,三殿下這么好。奴婢真的不明白,您到底怎么想的?”
聽得明白周媽媽的苦口婆心,但文媚兒還是撇著嘴道:“原來在周媽媽的心里,我就這么不好。”
周媽媽有點急了,又有些心疼:“小姐在奴婢的心里,那自然是誰也比不上的。可小姐。您就算不為自己著想,也得為文家著想吧?難道小姐希望,文家就此銷聲匿跡?如今殿下還沒有娶皇子妃,小姐您自然是一人獨大。可殿下總是要娶皇子妃的吧?有了皇子妃以后,小姐如果還失去了殿下的寵愛,那日子可還怎么過?當年文皇后……可是有前車之鑒的,雖然如今形勢還不明朗,可不管是王爺還是……小姐,您要提前做好準備才是。”
聽到周媽媽提到文家,提到文皇后,文媚兒終于收起了那些漫不經心。是啊,她本就不是普通女子,如何能奢求過普通女子的生活?
過了許久,文媚兒像是下定了決心,道:“周媽媽,我都聽你的。等到殿下巡查磷河回來,我一定用心和殿下過日子,可好?”
“小姐想通了就好。”周媽媽眼里有淚光閃爍,忍不住又加了一句,“委屈小姐了。”
“不委屈。周媽媽你說的對,殿下真的是很好,是我身在福中不知福。”文媚兒揚起笑臉,“我會努力愛上殿下的。”
周媽媽也笑了:“那小姐早點歇息吧。”
“不,廚房還有甜湯嗎?我去看看殿下。”文媚兒忽然道,看到周媽媽不解的眼神,解釋了一句,“殿下常說,什么事情想到了就要馬上去做,不要等到以后。因為,或許以后就不再有機會了。”
問清楚了商祺睿在書房,文媚兒端著甜湯徑直走向書房。
守門的侍衛看到文媚兒,略略有些奇怪,但還是客氣的行禮,然后進去通報。
“媚兒,你怎么過來了?不是讓你早點歇息嗎?冷不冷?”商祺睿親自迎出來,看到文媚兒關切的問道。
面前這個男人是高高在上的皇子啊,可他這么體貼周到,文媚兒忽然覺得有些感動。周媽媽說的對,一直都是自己身在福中不知福。
揚起小臉,文媚兒笑的燦爛:“殿下說笑呢?這么熱的天,怎么會冷?妾就是想到殿下要準備許多東西,怕是要熬夜,送些甜湯過來給殿下潤潤口。”
“辛苦你了。”商祺睿也笑了,接過文媚兒手里的湯,一口氣喝下。
文媚兒看的好笑,便轉頭去看商祺睿的書房。這還是她第一次來他的書房,看到桌子上有一幅半卷的畫,不禁有些好奇:“殿下在看畫嗎?這是誰的畫?”
商祺睿一愣,隨即沖在文媚兒前面,將畫收了起來:“沒什么。▲▲雅♀文小▼說▲隨便畫的。回頭等我回來,替你也畫上一幅。”
很明顯,商祺睿不想自己看到那副畫。文媚兒不至于傻到還吵著要看,只是剛才瞟了一眼。似乎看到了輪椅。殿下畫輪椅做什么?
心里雖然疑惑,文媚兒卻也不會問,笑著道:“殿下還會作畫呢?真是了不起。”
“這有什么了不起的,這些是每個皇子都要學的。”商祺睿道。
“殿下您忙,妾就不打擾了。您也早點休息,身子要緊。”文媚兒說完,就行禮告退了。
商祺睿看著文媚兒的背影,神情有些復雜。
天氣一直熱的不像話,今日雖然看不到太陽,但悶熱的空氣還是讓人很難受。
午后,老夫人便帶著夫人小姐們在荷花池邊賞花。這里時不時的有些涼風吹過,倒比悶在屋子里舒服。
“祖母,這西瓜我特意冰鎮過的,現在吃可解暑了。”木青萱端著一小碟冰鎮西瓜。遞給老夫人。
看到老夫人接了西瓜,滿臉都是慈愛的笑容,木青萱得意洋洋的揚起下巴,對木青歌投來輕蔑的一撇。就你一個病秧子,也想和我在祖母面前爭寵?
木青歌嘆了口氣,猶豫了一下,還是道:“祖母傷風,你還給她吃冰鎮西瓜,這不是害她嗎?”
“哈,祖母是熱傷風。吃些涼性的東西才好呢。”木青萱更加的得意,為抓著木青歌的把柄而興奮,“這道理我都懂,虧你還好意思說拜了一位神醫為師。快別給人家紀軍醫丟人了!”
上一次木青歌讓自己在眾人面前丟了人,木青萱說完這段話不知道心里有多得意,恨不得大笑幾聲。可為了大家閨秀的面子,她只能忍著。
木青歌悲憫的看了木青萱一眼:“誰告訴你祖母是熱傷風了?”
“這三伏天,難道還能是冷傷風?”木青萱覺得這時候不能笑出來真是折磨,“再說了。太醫看了也說是熱傷風,怎么,你比太醫還厲害了?”
“太醫也說是熱傷風,那為何這么些天了,祖母藥也吃了,身體卻不見好轉?”木青歌也不急,平靜的問道。
“這……”木青萱一下愣住了,她又不是大夫,如何知道這些?
老夫人一開始聽著兩人的爭論,并沒有放在心上,這時候倒是不由自主的將手里的西瓜給放下了。
“那,你說是為何?”木青萱反應過來,反問回去。
“很簡單,祖母并非熱傷風,而是冷傷風。太醫診錯了脈,藥不對癥,自然好不了。”
“哈哈,真是好笑!你才學了幾天的醫啊?就敢在這里說太醫的不是了?你自己還是個半死不活的病秧子呢,就敢在這里大放厥詞!這么熱的天,你說祖母是冷傷風,也不怕笑掉別人的大牙!”木青萱越說越覺得好笑,可看到老夫人根本沒笑之后,她就有點笑不下去了。
木青歌倒是一直神色平靜,沒有多余的表情。
跟著的其她小姐夫人一開始也跟著木青萱在笑,現在也都慢慢停下來了,看著木青歌和老夫人。
“你的意思,太醫診錯脈了?”老夫人問木青歌。
“就和七姐姐的慣性思維一樣,太醫先入為主的覺得,這么熱的天,傷風定然是熱傷風了。再加上,冷傷風若是治療不及時,也會導致會外邪內進引致便秘或拉肚子等和熱傷風相似的癥狀。所以,太醫誤診也不足為奇。”
“既然如此,趙媽媽,你去請王太醫過來一趟。”老夫人吩咐趙媽媽,眼睛卻盯著木青歌,似在等她反悔。
木青歌微微一笑,并不多說。要想在這個家站穩腳跟,沒一點拿得出手的本事,是不行的。
老夫人看著木青歌也在思量,自從落玉寺回來以后,這孩子身上似乎生了很多事。先是三皇子要殺她,后又要救她,最后竟然還想要娶她。然后在家里,先是救了秦媽媽,現在又說太醫診錯脈。看來老太爺說的沒錯,他們是小看了這個病秧子。
太傅夫人有請,王太醫自是不敢怠慢,不大一會兒功夫就來了。
王太醫四十上下年紀。見了老夫人急忙請安,急切的詢問哪里不舒服。
老夫人也不著急,狀似隨意的開口:“麻煩王太醫跑一趟了,老身只是不解。這次這傷風。吃了你的藥一直不見好轉,別是有什么大問題吧?”
老夫人態度溫和,王太醫也松了一口氣:“老夫人不要著急,這歷來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總是要慢慢養的。您就是普通的傷風,不要擔心。”
有權有勢的人家就是怕死,一點小傷風就要死要活的,當我們這些太醫真是沒事干嗎?王太醫臉上堆著笑,心里卻在暗自腹誹。
“老身也聽說過,這傷風也是分冷熱的,會不會這次是冷傷風啊?”老夫人試探著道。
真是無知!王太醫搖搖頭,還是笑著道:“老夫人,您想啊,這冷傷風。顧名思義,不得冷嗎?這么大熱的天,哪里冷了?您啊,就別多想了,慢慢養著吧。小人好歹也是憑本事考進太醫院的,這點小病還是能治的。”
這是不高興被人懷疑自己的醫術了,老夫人也覺得有些好笑,怎么聽了那孩子幾句話,就懷疑起太醫來了呢?
正要說幾句話安慰一下王太醫,木青歌卻已經搶先道:“王太醫這話我倒是不敢贊同了。這天雖然熱,可晚上也有涼的時候吧?若是勞累,沒休息好,再在晚上吹點涼風。可不就是冷傷風了?王太醫你都不診脈就下結論嗎?”
木青歌這話說的不客氣,她做了那么久的醫生,最恨的就是那種自以為了不起,憑著經驗和感覺就隨便下結論的人。每個人有每個人的特殊情況,治病也要因人而異,如果每種病都固定一個藥方就可以。那還要醫者做什么?大家按方抓藥不就好了?其他事情馬虎一下,造成的損失或許還能挽回。可醫者大意一下,造成的損失很可能就是一條人命。
王太醫被老夫人質疑已經不開心了,看到木青歌一個小孩子,還是坐在輪椅上的小姑娘也來質疑自己,臉上的笑就掛不住了。但他又不能和一個小姑娘過不去,不能和木家過不去,只能看向老夫人。木家好歹也是有名望的家族,怎么會教出這么沒禮貌的孩子,老夫人怎么也要管管吧?
誰知道,出乎王太醫預料的是,老夫人竟然跟著木青歌道:“老身也覺得,王太醫還是診一下脈妥當。”
原來剛才木青歌說到勞累休息不好,又吹了冷風,老夫人便想起自己這病就是上次看了秦媽媽以后,晚上睡不著覺,出去吹了冷風后才病的。加上最近吃了藥一直沒好轉,所以在老夫人的心底,已經更偏向于木青歌的說法了。
王太醫臉都氣變色了,還是無可奈何的去替老夫人把脈。這一把脈,臉色卻更是變得難看,還有難堪。期期艾艾半天說不出話來。
老夫人看這架勢也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她不是得理不饒人的人,更何況木家的名聲要緊,老夫人笑著道:“麻煩王太醫再給開個方子吧。”
等到王太醫臉色極其難看的走了以后,木家眾人才用各種眼神盯著木青歌。
“這下子可把王太醫得罪了吧?你有多了不起啊?瞎逞的什么能?不知道最不能得罪的人,便是大夫嗎?”木青萱不爽木青歌又出盡了風頭,找了個借口對木青歌開炮。
“連一個小小的傷風都能診錯的大夫,你還敢留著他為你治病?就不怕他下次診錯,直接要了你的命?”木青歌還是很淡然。
“你怎么說話的呢……”
“青歌說的沒錯!”老夫人打斷木青萱的話,“王太醫確實太自以為是了一些。不過,這件事就別往外說了,我木家可不出那種長舌婦。你們記住,以后有事,別請王太醫了。”
眾人忙答應著。
“青歌真厲害,要是早點讓她給祖母看就好了。”一個低低的聲音傳到木青萱的耳朵里。
“那,你這么厲害,為什么不早告訴祖母?白白害祖母受這么多天的罪,你是故意的吧?”木青萱立刻揚聲道。
看到老夫人也看過來,木青歌有些無奈:“我這些天,有機會見著祖母嗎?”
“好了,好了。今天這事就到此為止。你們都向著青歌學學,她身子不好,還能自學醫術救人。再看看你們一個個的,也不臉紅?”老夫人訓斥了眾人一番,又對木青歌道,“青歌,要不,就由你來給我開方子吧?”(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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