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1章 S7
李維斯從小就是個好奇心爆棚的熊孩子,從會爬開始就酷愛翻箱倒柜, 家里基本藏不住任何在他看來有點“有趣”的東西。
伊登深知自己兒子的揍性, 所以一直極為小心地保存著那箱手札。家里換了大房子以后他專門在地下室挖了一個儲物槽,將那些珍貴的手札藏在里面,上面再蓋上石板和木地板作為偽裝。
然而他還是低估了自己兒子恐怖的偵查力。
李維斯三歲開始上社區幼稚園, 李珍也開始回歸學校繼續本科學業。她白天把熊孩子送到學校,傍晚下課再把他接回來,和他一起完成老師布置的親子作業。
李維斯五歲生日那天, 老師布置的作業是“認識輪船”, 要求每個小朋友都要帶關于輪船的圖片或者模型在課堂上分享。李珍因為忙著準備生日派對,隨便在童書上裁了一張卡通小船圖片糊弄了一下兒子, 轉頭便把這事兒忘了。
李維斯拿著簡陋的卡通圖左看右看不滿意, 忽然想起某一次半夜起床找爸爸, 曾經在地下室看到他在研究一些特別漂亮的大船圖片。
那些船畫著紅眼睛,張著大帆,和老師給他們講的船全都不一樣,拉風極了!李維斯跑去找媽媽,拉著她要去地下室找大船,李珍忙著招呼參加派對的客人, 隨便塞了個芒果把他打發了。
李維斯脆弱的心靈受到了傷害, 把芒果一摔決定自己動手豐衣足食。他學著電視里偵探的樣子找了一把小羊角錘, 趁大人收拾派對殘局的工夫跑到地下室東敲西敲, 還真的歪打誤撞聽出了異常的空洞音, 繼而打開了親爹隱藏的所羅門寶藏。
伊登做夢都沒想到五歲的兒子有當飛天大盜的潛質,直到兩天后李維斯的帶班老師打電話給他,詢問他還有沒有類似的三軛帆船圖片,才知道自己被親兒子抄了家。
帶班老師的丈夫是帆船愛好者,伊登好不容易才把他糊弄過去,回頭冷汗已經浸透了衣服。
他意識到世界上根本沒有百分百保險的秘密,榮家的過去和自己的調查遲早都會曝光,不是今天,就是明天,即使沒有自己的熊孩子,還會有其他人。
這次是幼稚園老師,下次說不定就是他的妻子,他的上司,或者他的調查對象史賓賽老爺子。
他面前只有兩條路——徹底停止,或者徹底把命豁出去。
他選擇了后者。
作為榮家的后代,作為祖父親自指定的《手札》繼承人,他肩負的東西太多了,他放不下。如果放棄調查,他可能會痛苦內疚一輩子。
但他只能豁自己的命,不能把老婆孩子一起豁出去。
“你說你曾經夢到過‘大眼雞船’、石墻和太陽旗,可能就是因為小時候看過那本手札,所以留下了一些記憶的殘影。”伊登對李維斯說,“不過你當時還不認識中國字,并不知道它講得是什么,所以記憶非常淺,可能只有一些一閃而過的場景。”
李維斯恍然,仔細想想自己關于南石頭懲戒所的夢境似乎都是扁平的、二維化的,有點像延時攝影,完全不像是真實的見聞。
幼年記憶本就模糊,隨著年齡的增長漸漸淡去,被鎖進了潛意識的盒子,直到他前一陣自動請纓去加布林臥底,遭受精神和肉|體上的反復折磨,才沉渣泛起一般慢慢“析出”了潛意識。
后來克拉克夫人在心理治療中一再問起他的父母、他的童年,這些記憶在他夢中增補的細節也越來越多,到最后甚至和幻覺混在一起,讓他有一種前世記憶般的錯覺……
“對不起,Perrey。”伊登的聲音打斷了李維斯的沉思,他的語氣帶著克制的內疚,“我知道我當初的選擇太極端,太任性,但當時我還不到二十七歲,人生閱歷有限,實在想不出更好的辦法。”
他嘆了口氣,道:“而你那時候也太小了,小得讓人不知道該如何保護……我了解亞瑟資本的做事方式,我無法想象他們一旦發現我的調查,會怎么對付你和你媽媽……離開你們以后整整半年我都在做類似的噩夢,每次從夢中驚醒我都慶幸你們不在我的身邊。”
李維斯一時間也不知道該指責他還是該安慰他,誠然伊登的離開傷了母親的心,但他也已經懲罰了他自己——離開最愛的女人,唯一的孩子,獨自忍受孤獨與恐懼,對任何男人來說都是殘酷的刑罰。
李維斯注視著父親眉心深深的皺紋,鬢角微霜的頭發,憂郁而沉重的眼睛,忽然發現自己已經不再恨他。
他們其實是同一種人,和他們的祖輩一樣,永遠無法無視那些正在發生的罪惡,偏安一隅幸福生活。他們身體里都流著榮家人滾燙的血,生來便要尋求真理,維護公義,哪怕需要為此付出生命,付出自由,付出漫長而短暫的一生。
他唯一心疼的,是他的母親,那個被蒙在鼓里,十幾年都沒能從離婚陰影中走出來的,溫柔而倔強的女人。
“我理解你當初的決定,但我不能替媽媽理解你。”李維斯斟酌再三才對伊登說,“找個機會你自己和她解釋吧,我想這個機會應該不遠了——我們差不多已經查到了亞瑟資本的家門口。”抬頭看向宗銘:“局座他們找到鯊魚島了嗎?加布林被攔截已經快三十個小時了,再拖下去亞瑟資本肯定會出變數,我們之前的努力就白費了。”
宗銘垂眸不語,仿佛陷在了某種矛盾的沉思當中。李維斯以為他們暫時還沒頭緒,便問伊登:“你調到古巴多久了?知不知道鯊魚島的存在,知不知道它的確切坐標?”
“我是兩年前設法調到古巴分部來的,就是因為我查到亞瑟總部每年都會把大筆的現金流通過開曼群島注冊的空殼公司轉移到古巴這邊來,而古巴分部業務規模很小,根本消化不了這么大規模的現金,所以我懷疑他們在這里設有某種極為燒錢的秘密基地。”伊登說,“兩年來我費盡心思,終于發現加布林和加勒比海上一個叫‘Shark’的機構有著密切的聯系,但我始終查不到‘Shark’的具體地址。事實上,我懷疑它是史賓賽家族最核心的機密,別說是我,連古巴分部總裁都未必知道。”
李維斯沒想到鯊魚島的保密級別這么高,皺眉道:“連你也不知道?可惜霍克已經死了,不知道局座有沒有抓住其他活口……”
伊登道:“不過我也不是完全沒有頭緒,他們走賬到時候越不過我這個財務總監,這些年來我大致能猜到有那么幾個可疑的‘客戶’可能就是鯊魚島的聯絡人。通過他們的來訪頻率、行程安排,以及前后財務賬單的變化,也許可以推斷出運層面的一些規律,只是這里面有一個非常令人頭疼的‘熔斷機制’……”
“Eden。”這時宗銘忽然打斷了他,“你說的這些對我們來說非常重要,我的上司即將趕來費城,我想請你面對面和我們詳細解釋一下你所知道的一切。”
伊登眉頭一皺,沒有立刻答應。宗銘問道:“你還有什么顧慮嗎?我們的立場和你是完全一致的,二十年前你不相信美國警方,二十年后難道你還不相信你的親兒子嗎?”
李維斯也道:“是啊Eden,我們已經掌握了一些非常關鍵的人證和物證,只要找到鯊魚島,確定超級腦計劃的幕后主腦到底是誰,絕對有信心把他們送上國際法庭!”
宗銘附和道:“你也不必擔心美國政府會懾于史賓賽家族的勢力而包庇他們,這次加布林叛逃事件讓政府高層極為震怒,他們絕對不會再姑息亞瑟資本這個已經失控的怪物。我的上司已經促成兩國聯合調查,不管我們雙方各自抱著什么樣的想法,搞死亞瑟資本已經是毫無疑問的共同目標了。”
伊登終于下定了決心,點了點頭道:“我愿意和你們合作。”
李維斯出了一口長氣,宗銘也是雙眉一軒,兩人對視一眼,同時微笑起來。
正在這時,手機響了,宗銘打開看了一眼,道:“說曹操曹操到,局座落地了,通知我們一小時后開會。”說著站起身來對伊登道:“我這就把你參會的消息告訴他……時間還算寬裕,你累不累,要不要找個地方小睡一會兒?”
伊登也站起身來,搖頭道:“不用,我在飛機上睡過一覺了,出去買杯咖啡就好。”
李維斯眼見宗銘沒有扶自己起來的意思,遲疑道:“你們去哪兒開會?我不用去嗎?”
“你現在最大的任務是養病。”宗銘道,“放心吧,病假是帶薪的,領導不扣你錢,等于天河認為你恢復正常了可以出院了,再來我這里銷假吧。”
“啊?我什么都不能做嗎?”李維斯大失所望,萬里長征眼看著就剩一哆嗦了,他可不想被困在醫院里,一把抓住宗銘的手:“那你讓局座開視頻給我旁聽行嗎?說不定我還有什么細節可以幫你們找線索……”
“你就老實待著睡覺吧,祖宗!”宗銘撥開他的手,將他摁回枕頭上,“權力的滋味雖然讓人迷醉,可你也要量力而行啊,真有那么大官兒癮,回頭在家領導領導我吧。”
誰領導得了你這神經病啊……李維斯無力吐槽,也知道這回自己病得不是時候,想再參加一線行動是沒戲了,可憐巴巴地哀求:“那等你們開完會能告訴我下一步的計劃嗎?你什么都不讓我知道我哪里還睡得著覺啊!”
“我會讓于天河給你打鎮定劑的,放心,你絕對睡得著。”宗銘這次堅決不讓步,給他掖了掖被子便走了。李維斯想起昨晚自己開那一槍還是他啟動的時空凝固,追著他的背影喊:“你記得打血清啊,你神經病馬上就要惡化了!要不要我再抽點血啊?”
宗銘拉著岳父迅速消失在門外,只給他一個英俊的后腦勺。于天河揣著衣兜從外面進來,替宗銘回答了他的問題:“血清還有,回頭我會讓他打的……你感覺怎么樣?”
“還行,就是暈。”李維斯發現他白大褂下面的黑襯衫上沾著一些褐色的狗毛,看來和宗銘偷回來那只吉娃娃相處得不錯。
于天河順著他的視線看看自己的衣領,面無表情地道:“換季了,朱可夫在掉毛,怎么也弄不干凈。”
朱可夫?二戰名將一轉眼已經集齊四位了呢……李維斯莫名有點想念高冷的隆美爾。
雖然巴頓憨,蒙哥馬利萌,但李維斯發現自己最想念的竟然是隆美爾,可見元帥的鬼畜魅力無法阻擋,鏟屎官都是抖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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