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四十二 和親之策
要不是倫伶說起,肅王爺和姚尚書怎么也不會想到,現如今京城之中,確實是有著這么一個人最適合被封為公主去外藩和親了。
順王府中,皇上同父異母的小妹妹,現在正當婚嫁的年齡,論出身,論樣貌,論品行才學,都足以讓那外藩的藩王滿意了。
不過,兩人互相對看了一眼,心里都在想著同一個問題,這明珠郡主是瑾太夫人所生,而瑾太夫人與皇上的關系,是旁人都無法企及的非比尋常,這一樁和親之事,皇上能同意么?
想都不用想,皇上肯定是立刻勃然大怒地駁回此事,弄不好,還要怪這二人辦事不利。
倫伶也不是不知道,景承這一關一定不好過。從儀如出生那天,他就看著她長大,他對儀如的心思,就算不能說是像做父親的一樣,也比尋常人家的兄長要更親近上幾分。
就在上個月,他還跟皇后提到要給儀如找一門好的親事,親自給這位明珠郡主成親呢。
不過,如此心思縝密的皇后娘娘,倒是也提前想好了應對之策。
“皇叔公,姚尚書,若說即刻就去跟皇上回稟和親的事情,只怕他寧可再多派出去幾個將軍,也不會同意讓明珠郡主遠嫁外藩的。所以,我的意思是,咱們先悄悄的,別急著給不相干的人說,只消跟宋監軍通個信兒……”
“宋監軍?”姚尚書不解,這宋監軍在盛啟軍當中就是個徒有虛名的閑官兒,他能做什么?
肅王爺倒是明白過來了皇后的意思,“娘娘言之有理。”他點點頭,對著姚尚書解釋道,“宋監軍得先回去跟藩王商量一下,看這和親一事是否足以讓他們退兵,之后,若是這藩王果然心急著要求娶咱們的公主了,那到時候,不管是誰,也得是國家大事為重了。”
倫伶滿意的點了點頭,其實對于她來說,這件事情,與其說是為了幫助肅王爺和姚尚書解那外藩之圍,還不如說是為了能夠給姑母添一樁煩心事兒。
那個儀如,倫伶從來就看不慣。她剛剛入京的時候,儀如還是個小孩子,可是倫伶自己也是小孩子,因此便難免嫉妒儀如有母親疼愛,又是堂堂郡主,在王府之中不愁吃不愁喝不說,還能夠讓所有下人都對她低眉順眼的。
而那時的倫伶自己,因為寄人籬下,王府中稍微有點兒地位的丫鬟都比她神氣,因此每每到順王府中做客,看到姑母對儀如百般疼愛,心中就難免升起一股恨意。
如今做了皇后了,跟伯父姑母的關系自然是跟以前大大不同,也憑借著自己手中的權力,讓他們二人都吃到了苦頭。
可是儀如不同,儀如再怎么說,也都是皇上的妹妹,名正言順的郡主,就是皇后娘娘,也奈何不了她多少。
這樣說來,眼前的機會就太重要了,一旦藩王有心,那么倫伶就可以不費吹灰之力,讓曾經的這位王府千金大小姐遠嫁到那遠在千里之外的苦寒之地,什么榮華富貴,她都不用再想了。
而且,儀如是姑母黛瑾的命根子,她活到這個年紀,哥哥也離開了,女兒能嫁得好就是她最大也是最后的心愿了。如果儀如真的被迫去和親,一輩子都再也見不到了,那想來她,也是會傷心欲絕的吧。
一想到這個,倫伶心中就如同當初伯父代璋離京時一樣,說不出的暢快。
宋達水聽說是皇后娘娘的意思,連夜就馬不停蹄的往外藩趕,心中也不停地贊嘆這位年輕的皇后娘娘計謀多端,對于外藩的那些粗人來說,能娶一位京城里來的姑娘就已經是天上掉餡餅的大喜事兒了,更別說是皇上的妹妹,估計足以讓藩王退兵的了。
宋監軍心里掛念著前線的兵士們,他們離家好幾個月了,在那艱苦的地方沒好吃的沒好喝的,家里面也不知道死活,實在是太辛苦了,如今眼見著就有解決辦法了,自然是喜出望外。
聽到這消息同樣喜出望外的,就是外藩的藩王了。
藩王的王妃去年剛剛病逝,這不到一年的時間,到底娶個什么樣的女子做下一任王妃,外藩的各個部落首領之間也是一直爭執不休。
之前的王妃沒能留下一個兒子,因此大家心中都清楚得很,這下一個王妃,極有可能會成為未來藩王的母親,所以一時之間,這王妃之爭,就演變成為了權力之爭,一拖就拖上了好幾個月,也都沒爭出個結果來。
現在好了,如果有了這位朝廷來的公主,不會威脅到任何首領的勢力,也足以給他這位藩王臉上增光了。
在外藩的歷史上,能求娶到朝廷公主的藩王,都是頗為有面子的。這倒不僅僅是因為朝廷公主溫婉賢淑,一般都比外藩的女子更加秀麗動人,更是因為,只有英勇善戰的藩王,才有能力將朝廷打的被迫需要靠公主和親來緩和戰爭。
再想想朝廷的公主能給外藩帶來多少沒見過的中土寶貝,藩王心里就樂開了花兒,面對宋達水這位敵軍的監軍,立刻態度也來了個一百八十度大轉彎。
“那就辛苦宋監軍跑一趟了,將小王的書信給你們皇上呈上,只要他肯嫁公主過來,我們立刻就退兵,絕無二話,而且,咱們大草原上的寶貝,你們要什么,我們就給什么做聘禮,牛羊也好,貂皮也罷,絕不含糊。就是你們皇上想要娶我們這里最美麗的女人為妃子,我也一定雙手奉上,啊?哈哈哈——”
宋監軍見狀也喜不自勝,“陛下一定會同意的,不瞞您說,這絕妙的點子,就是我們皇后娘娘想出來的呢。”
帶著藩王的求娶書信,宋監軍一刻都不敢多耽擱,又馬不停蹄的趕回了京城。
京城內,皇上正在疑惑宋監軍怎么突然就不見了蹤影,不是說外藩戰事告急么?這還沒商量出個解決辦法來,他怎么就不告而別,從驛站走了呢?
有人說,宋監軍是有要是,要回前線一趟,于是好容易等到了他回來,皇上便立刻召見。
“大膽!”看到外藩藩王求娶的書信,景承大怒,他心里自然清楚,這整個京城里面,能被稱為公主,又在婚嫁年齡的沒有旁人,只有黛瑾的女兒儀如了。
可是儀如怎么能嫁給那藩王呢!在景承心里,這滿京城他還沒有找到一個男子,足夠文武雙全,德行兼備,能夠配給儀如做夫君的,更別說這遠在天邊的外藩之中,那些不同禮數,野蠻粗暴的蠻人了。
“不行不行。”景承連連搖頭,“大軍在外拿敵人不下,就讓一個女子擋在前面,成什么道理!這日后被人說起來,我朝廷臉面何在?不行不行!”
“陛下——!”宋監軍語氣沉重,“陛下之言固然有理,只是陛下不知,邊疆戰事已拖了五月有余,兵士們死傷無數,活著的,也都毫無斗志了,此一役,花了朝廷不知多少白花花的銀子,除了和親之外,實在是別無他法了啊陛下!”
“不行!”景承還是搖頭,因為自己做皇上的無用,因為這滿朝文武的無用,別說是儀如,就是一個素不相識的皇家女子,他也不忍心送出去到那外藩。更何況,是他從小看著長大的儀如呢。
宋監軍在皇上面前碰了一鼻子灰,只得悻悻的回去稟告肅王爺和姚尚書,沒想打搞定了藩王,還是沒能搞定皇上,這讓肅王爺和姚尚書也是一籌莫展。
沒辦法,勸說皇上的重擔,又還是落到了皇后倫伶的身上。
這天,景承來坤德殿探倫伶的時候,一走進殿門,便看到倫伶獨自一人坐在內屋里面對著窗戶望天,就連平時貼身服侍的倚蕓和秋菱,也都站在外面。
“娘娘怎么了?”景承小聲問秋菱,倫伶的肚子一天比一天大了,他不知道是不是她身上又有什么不適,攪得心情不好了。
“回皇上,娘娘這幾天一直心緒繁雜,今早上起來更是火氣大得很,誰也不讓在身邊兒伺候著,把我們全都攆了出來了……”看秋菱的語氣,似乎還是很委屈的樣子。
景承輕嘆了一口氣,走進屋去,“皇后,何事煩心,在此長吁短嘆啊?”
倫伶見是皇上來了,連忙要起身施禮,“陛下來了,外面怎么也沒有人說一聲兒,都是死人么……”
景承連忙示意她不必多禮,“是我沒讓他們說話的,你怎么了,看起來愁容滿面,似有淚痕的樣子?”
“陛下,臣妾昨晚上做了個夢……”倫伶還沒等說完,眼淚先流了出來,“哎,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都是因為這幾天,聽說陛下為外藩的事情煩心,臣妾也就跟著操心,這才胡思亂想,想多了的……”
又是外藩的事情!景承心里煩躁,本想著到后宮來走走,可以不用再去想什么打仗什么和親的事情,沒想到皇后這里又提了起來。
倫伶接著說道,“臣妾聽人說,那外藩的藩王賊膽包天,居然要求娶儀如為王妃,臣妾自小跟儀如一起長大,雖不是同姓姐妹,到底是骨肉相連的至親,一想到她要遠嫁,心里這個苦,就別提了……”
話沒說完,倫伶已經留了滿衣襟的眼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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