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掉紗布的時候，江清川確認自己視力已經喪失，也不知道多久才可以恢復，或是……還能不能恢復。

　　唯一能安慰自己的是，他聲音正常了。

　　那晚的一聲吼之后，江清川的嗓子不光是可以說話這么簡單，他甚至能為所欲為地操作他的聲線，發出各種聲音——只要是他想要的。

　　當然，他沒想去練習口技，這種逆天的嗓子，讓他第一個想到的是模仿。

　　用磁帶嘗試著錄下幾段聲音，江清川肯定了自己的想法。

　　現在，他可以毫不吝嗇地使用各種歌唱技巧，從低八度到高八度，從花腔到海豚音……

　　這算是因禍得福嗎？

　　葉語嫻這幾天都在很仔細地照看江清川，兩人成雙成對地往返于學校、別墅和風華淺唱。

　　風華淺唱這段時間歇業，但里面有舞臺和音響，是一個練習小規模舞臺表演最理想的地方。一開始張佳月還百般抵賴，最后還是沒能逃開江清川的魔爪，被架著來到這里，每晚面對空曠的舞臺練習表演。

　　當然，僅僅是綁架的手段，根本不可能控制住張佳月這個小魔女，江清川開出的條件是，每一首歌唱得他滿意了，就給張佳月一首新歌。

　　前前后后兩周多，張佳月才唱過了她最火爆的《飄雪》、《漫步人生路》，而江清川履行諾言，又寫出了兩首歌給她。

　　這兩首歌，自然也是精品中的精品。

　　張佳月其實蠻好哄騙的，給她一首好聽的歌，她就會開心不得了，這種發現新大陸一樣的狀態，能持續很久很久。

　　所以，現在張佳月盼著下課要比誰都積極，這個傳說中的“港音女王”一聽到鈴響，就會“吠”地一聲消失不見。

　　沒過幾天，張佳月四首歌曲就練得滾瓜爛熟。

　　江清川聽了張佳月現場版本后，也不禁點了點頭，小女王對歌曲的駕馭能力，比半年前高中畢業時候更上一層樓了。

　　“我們出一張迷你專輯吧，也算對得起你‘港音女王’的名號。”

　　這天“考試”完畢，江清川和張佳月商量著出專輯的事情。

　　“不要！”

　　聽到張佳月拒絕，江清川一愣。這丫頭一直以來最大的夢想就是自己出一張專輯，然后躲在被窩里數錢。現在這么好的機會擺在眼前，她怎么不干了？

　　“我討厭‘港音女王’這個稱呼！”

　　張佳月在港島的遭遇，讓她內心有些抵觸“港音”。

　　江清川笑了笑，不要“港音”的頭銜，那還不好辦？

　　“……佳月，要不然這樣，你用‘粵音女王’這個稱呼怎么樣？”

　　“粵音……勉為其難咯。”

　　張佳月翻了翻白眼，一臉“將就你”的表情。可惜她忘記了，江清川現在什么也看不見。

　　迷你專輯暫時就定下張佳月這段時間苦練的四首歌曲，然后江清川致電龍星河，看看這鬼精的無良商人有沒有意向。

　　晚上回到別墅，李冰香聽說張佳月要出專輯，差點拆了屋子。

　　“張佳月，虧我把你當成姐妹！你自己出專輯，就不管我了？”

　　李冰香圓圓的臉蛋上兩條清晰的淚痕，嘴巴撅得來能掛上個水桶。

　　張佳月還真沒想到李冰香渴望唱歌到了這種程度。

　　“下次好不好？好香香，下次嘛，這次來不及了，歌曲都定好了，再寫也不合適啊，香香……”

　　“不好，絕交……”無論怎么勸說，李冰香仍舊油鹽不進。

　　看來這次張佳月沒和她商量就要出專輯，真的深深傷了她的心。

　　看著女兒這個態度，李采兒也跟著頭大。不過李采兒知道，女兒這樣執著，很大程度上都是因為自己。

　　“香香，香香……要不這樣吧，我補一首歌，咱們一起唱好不好？”

　　“不……你確定？”

　　這個誘惑讓李冰香有點動搖了。

　　“我抓緊時間寫咯，不過你也要辛苦呢，就這幾天，要把歌練好！”

　　“好吧，原諒你了……”

　　……

　　哄好了李冰香，張佳月轉頭來磨江清川。

　　“好嘛好嘛，就一首，求求你了，好壞蛋……”

　　最后，江清川為了能睡個好覺，只得答應張佳月，再補上一首兩個人的合唱歌曲。

　　等張佳月拿著新歌給李冰香時候，這小妮子原地轉了三圈，才一把抱住張佳月，又親又啃。

　　“香香，別這樣……香香，好了好了……你把口水弄我臉上啦……”

　　歡天喜地的李冰香又把這個好消息告訴了老媽，李采兒聽后有些擔憂，她害怕自己女兒走上自己的老路，何況現在的娛樂圈比她那個年代更亂，她真的不想女兒踏足進這骯臟的圈子里。

　　葉語嫻知道李采兒的擔憂，但是看到李冰香堅定的眼神，她又無法開口勸說。

　　但是這歌……倒是讓李采兒多少獲得一些安慰。

　　“站在大丸前，細心看看我的路，

　　再下個車站到天后當然最好。

　　但華麗的星途，途中一旦畏高，

　　背后會否還有他擁抱？

　　……”

　　歌名：《下一站天后》

　　對港島熟悉無比的李采兒，當然知道地鐵港島線的這幾個車站。

　　“天后”站，在地鐵港島線銅鑼灣站的下一站，歌曲里，它也寓意著明星之路的巔峰。而大丸百貨、百德新街、時代廣場等歌詞里提到的著名地段和特色建筑。

　　不管歌曲背后講了什么樣的一個故事，至少李采兒聽出這首歌不僅僅是一首朗朗上口、旋律優美的歌曲，更包含了一種勸誡——無論張佳月還是李冰香，這首歌都在指點她們，時刻珍惜眼前的一切，不要被匆忙的星途所迷惑，忘記掉身邊那些關心自己、深愛自己的人。

　　她卻不知道，這也是江清川花費了一次生命，才總結到的，就像歌曲里唱到那樣——“其實心里最大理想，跟他歸家，為他唱”，這才是真正的星途、真正的美好。

　　只是，這樣的心態，也許剛剛十七八歲的少男少女們，根本沒辦法體會到。

　　李采兒反復看著歌詞，卻止不住淚流滿面，當年她要是早悟透這個道理，現在也不至于守著女兒每天傷心。

　　看到母親落淚，李冰香趕忙過去安慰。她這輩子最要不得的兩件事，一個是不讓她唱歌，另一個就是母親為她傷心。

　　愛憐地撫摸著女兒的秀發，李采兒溫柔說道：

　　“傻丫頭，我流淚不是因為你，而是這首歌折射的道理深刻，卻不是每個人都能明白……好了，好了，媽媽不傷心了……你比媽媽幸福，趕上了這么好的歌，你要好好珍惜這首歌，別只顧著把它唱出來，你要用心去體會它。”

　　李冰香在母親懷里，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

　　第二天一大早，素麗金色唱片的一位經理準時出現在風華淺唱的門前。

　　“我是素麗唱片南粵分公司經理，我叫胡永斌。受龍星河總裁委托，來商談出唱片的事……”

　　把這位經理讓進風華淺唱后，他還饒有興趣地四處張望了許久。

　　“龍先生最近回島國匯報工作了，目前不在內地……我聽龍先生說，咱們是要錄制一張迷你專輯對吧？”

　　江清川點了點頭。

　　“額……歌手是叫張佳月，是吧？”

　　江清川點了點頭。

　　“那個……一共四首……哦，不對，是五首，后來又加了個合唱對吧？”

　　江清川點了點頭。

　　……

　　葉語嫻實在看不過去了，在江清川腰上擰了一把。

　　“你怎么這么壞，不能好好和人家說話嗎？”

　　江清川剛要反駁，突然想起來，自己好像只是眼睛看不見。

　　“不好意思，前一段時間失聲了，到現在還不習慣，總以為自己不會說話，呵呵呵……”

　　胡永斌擦了一把汗，尷尬地陪著笑了幾聲。

　　“沒關系……那我們言歸正傳。專輯的話，錄制的費用是……后期制作費用是……OK，你們不要MV，需要推廣嗎？我們的銷售費用是……渠道費用是……廣告費是……放心，我們的廣告都是正規渠道，包括地鐵和公交車視頻，寫字樓里也有終端……”

　　這位胡永斌倒是挺敬業，一五一十地把制作到發行唱片的價碼背誦了一遍。

　　“制作下來就要50萬？分成……只有15嗎，是不是少了點？那個……龍先生沒特別囑咐你什么事？”

　　感覺到這位經理在用很官方的口吻和他們洽談業務，不光制作費用高的離譜，而且分成上真心有點不合理，江清川心里多少有點不爽。

　　“哦，龍先生說你們是貴賓客戶，所以我們特別制定了優惠套餐……”

　　一旁的張佳月實在是忍不住了，拿出手機就要給龍星河打電話，李冰香趕忙抓住她，讓她再看看。

　　自己的第一首歌曲，李冰香害怕被張佳月搞砸了。

　　葉語嫻也覺得這位胡經理真心是在胡搞：

　　“我們和龍星河非常熟悉，而且合作不止一次，之前也沒見這么復雜啊。”

　　胡永斌微微一笑，解釋道：

　　“是這樣，今年年初龍星河先生被升職為亞太地區總執行官，華夏內地的最高執行官現在是吉本和貴，所以……”

　　難怪，原來是這樣。

　　在場的幾個人都感覺龍星河被人坑了。

　　“好吧，既然這樣，那就不多麻煩你了，報價單給我們一份吧，我們再考慮考慮。”

　　一聽說要考慮，胡永斌臉色變得有些難看，好像有點掛不住了。

　　“這個……龍先生面子我們得給，對吧，你看我大老遠跑來一趟也不容易，要不咱們先把歌曲錄了？”

　　胡永斌的業務能力的確不錯，一通忽悠下來，讓一邊的李冰香真的很動心。

　　不過，眼前這個“瞎子”和他身邊的其他兩個美女一點表情都沒有，胡永斌知道自己這次“游說”失敗了。

　　“好吧，看在龍先生份上，這次就算了，不過以后你們要是想和素麗合作，請提前做好準備，我們的時間很寶貴！”

　　說完，胡永斌收拾東西，二話不說起身離開。

　　……

　　看著胡永斌摔門而去，江清川搖了搖頭，拿出了電話，示意葉語嫻給龍星河打電話問問情況。

　　“江清川是吧，呵呵，好久沒見你呢，失語癥好了？……恭喜恭喜，你那邊一切順利吧？”

　　電話接通后，龍星河很開心地和江清川打招呼。不過，江清川現在的順風耳功能強大，他聽得出來，龍星河并沒有聲音所表現的那么開心。

　　“龍大叔，咱們都是老熟人，就別再掩飾了，說吧，你那邊到底怎么回事？”

　　龍星河這時候才不情愿地說道：

　　“看來你們都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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