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南柯一夢
和這個叫葉開山的老人聊天,江清川突然有了一種被人看透心思的感覺。
“我不是神棍,是你心里的想法都寫在了你臉上、還有你的眼神。眼睛是心靈的窗戶,很多……”
這位“老神棍”又開始長篇大論,但江清川卻越聽越驚訝。
道家,隱者……
難道上世葉語嫻不能和自己在一起,完全是因為自己太過顯赫的身份?
老人邊說邊觀察江清川,而說著說著,他突然停了下來,眼神疑惑地看著江清川許久,然后眼神里透露出極大興趣:
“有意思,有意思……你是我見到的第一個看不透徹的人……難道你……”
聽到這話,江清川趕緊閉上眼睛,阻止這恐怖的老頭讀懂自己內(nèi)心的想法……
“呵呵,那我來看看你認識語嫻多久了……”
老人沒有繼續(xù)“窺視”江清川,而是不知從哪取出一套籌策,開始認真地擺弄起來。
“恩,你們認識了十幾年……原來是青梅竹馬,兩小無……不對啊,你老家是東北的,語嫻一直在巴蜀……”
江清川三觀盡毀,臉頰上的汗水大滴大滴淌下來,領(lǐng)口的衣服濕了個透。到了這個時候,他不得不承認,這世界上真的有神棍在……
最后,老人將手里的家務事往地上一丟,長嘆了一口氣說道:
“世事本無常……你的生機全無,仿佛耗盡元陽般,卦象又不符天運,與陰陽相悖,奇怪,奇怪……”
完全聽不懂……江清川疑惑地看著眼前眉頭緊鎖的老頭。
“亢龍有悔……潛龍勿用……為何你卦象潛于乾,又超于乾?好沒道理啊……”
老人盯著桌上的籌策,自己喃喃自語,也不再和他說話。
江清川傻眼了,不知道自己接下來該做些什么。
等了許久,老人才站立起身,丟下手里的茶壺,仰天大笑,然后腳步踉蹌地走向院門。
江清川怕這個老頭再摔個好歹,趕忙上前扶住他。
“小伙子,聽老夫一言吧,天行健,君子以自強不息……你卦象為乾,屬一飛沖天之勢,然卦爻方位卻皆反……你有天嘯之音,似龍潛于深潭,窺通天道,伺機而發(fā)……你的失聲之疾,應屬天罰……你好自為之吧……”
羅嗦了一路,老人反復強調(diào)“天道不可改”、“順承天意”等,讓江清川一腦子漿糊。
江清川心說,你翻來覆去就這幾句話,問題是我哪知道你說的“天道”是什么個鳥東西?
老人說完這些,仿佛被抽干了力氣般,輕輕推開江清川,晃蕩著身體消失在短短的廊子盡頭。
看到老人彷徨而去,江清川心里突然百感交集。
他轉(zhuǎn)身回到老人喝茶的座位邊,開始嘗試“感悟”他說的所謂“天道”,可是思索良久,毛線都沒感悟到,更別提破解老人說的話了。
不過時間過得倒是挺快——天突然黑了下來。
是的,突然!
“這是過了多久啊……”回過神來的江清川,這時候才覺得身邊的小院子里無處不透露出詭異。
如果自己是下午來到這里的,那自己和老者有一段時間的談話,加上自己一段時間的沉思,那么最多最多也就兩個小時,不可能天黑啊。
再看老人消失的方向,根本沒有小道,連個門都不見。
而葉語嫻把自己送進來意后,也再沒出現(xiàn)過。
想到這兒,江清川再坐不住了,他起身開始四處亂走——就算找不到人,能找到出去的門也好,他只想快點離開這個讓他不安的院子。
可惜,到了徹底天黑,白月高懸的時候,他依然還在這個院子里亂轉(zhuǎn)……
太詭異了,他就像走進了一個陣法里,永遠沒有出口。
想叫又不能叫,想走又走不出去……江清川額頭上汗水再次淌了下來。
就在他徘徊猶豫的時候,穿過一個門廊,眼前景色一亮——他居然來到了上世他一手創(chuàng)辦的唱片公司樓下。
看著熟悉的場合,江清川煩躁的心突然變得壓抑,思緒頓時又開始復雜無比……
上世成為歌手后,他一度不堪經(jīng)紀公司的重負,抗議過,也罷工過,可惜效果甚微,公司給他安排的行程一樣沒少,反而更變本加厲。
沒辦法,藝人簽約進入經(jīng)紀公司,便成為公司的搖錢樹,在藝人還年輕,還當紅的這段時間里,公司當然會用盡一名藝人的名氣,榨干藝人的價值。
甚至一段時間里,公司給他安排的一些商業(yè)項目讓他極度不滿,比如代言避孕套、男士內(nèi)衣、保健品等……
苦不堪言的江清川一怒之下,抄了公司的魷魚——賠付巨額違約金后,江清川自己成立了一家唱片公司,并拼盡全力為公司創(chuàng)作歌曲、爭取資源。在他不懈努力下,公司終于打入娛樂圈里層,穩(wěn)穩(wěn)站住腳跟,和老牌大公司并駕齊驅(qū)。
再次來到自己的公司,江清川感懷良久。
不過,他的公司早已物是人非——
“董事長自殺后,公司被老對手惡意收購,所有藝人均四面八方跳槽離去,公司已然成為空殼,淪落是遲早的事。”
業(yè)務部里,一名年輕的小業(yè)務員給江清川訴說了他離開后,這里發(fā)生的巨大變化。
“樹倒猢猻散,墻倒眾人推。以往合作良好的伙伴們轉(zhuǎn)眼間都露出猙獰的獠牙,都恨不得多從這里咬走一塊肉。”
看著漸漸破敗的公司,江清川沒理由繼續(xù)呆下去……他覺得這里已經(jīng)距離自己太遙遠,沮喪和失落充斥著他的內(nèi)心。
再次來到樓下時,大樓的一層居然變成了殯儀館……
江清川走出電梯,看到自己英俊的黑白畫像高掛在墻上,四周擺滿了鮮花。
一個全身黑色的女孩哭暈在他遺像前。江清川趕忙上前扶住這位女孩,卻在看到她的面孔時,愣在那里。
是馮蔓琳……
“林惜珺小姐,得到歌皇去世的消息,你為什么會有出家的打算?”
一位身著亮麗的記者突然出現(xiàn)在馮蔓琳和江清川身邊。
“琳琳,看開點吧,你給予他事業(yè)上的支持已經(jīng)太多了,他不但不領(lǐng)情,還這么絕情而去!這個人渣真的不值得你為他付出這么多!”
冷海峰突然出現(xiàn)在兩人另一側(cè),說話還是那么氣人。
“他是你們生命中的過客,卻是我一生的摯愛!他走了,我活著也沒什么寄托,你就讓我為他誦經(jīng)念佛,了此一生好不好!”
冷海峰還想繼續(xù)勸她,馮蔓琳話題一轉(zhuǎn),卻戳了他的痛楚——
“你不好好呆在她的葬禮,來這里搗什么亂?”
冷海峰表情頓時變得猙獰恐怖:
“她從來沒愛過我!她心里只有這個流氓、人渣!”
狠狠捶了下面前的桌子,冷海峰渾身都在顫抖。
江清川頓感意外,他從未見過“死人臉”如此地歇斯底里。
“你為了讓我有機會接近他,不惜拆散他們倆……既然你當初做了這么多,你早應該有現(xiàn)在的覺悟。”
馮蔓琳表情木訥,用一種冰冷的聲調(diào)敘述著。
聽到這話,江清川心里一緊——他們說的不會是……
再次抬起頭,遺像已經(jīng)不再是他自己,而變成了他朝思暮想的葉語嫻!
江清川的心瞬間被撕碎,全身仿佛被抽干了力氣……
“她……”
冷海峰嘴動了動,最后還是沒能說出什么。
“利益婚姻就是這樣,冷氏外貿(mào)集團這棟參天大廈,現(xiàn)在也該倒塌了吧……就算你和語嫻結(jié)婚,拿到葉氏資源,最后也難逃傾覆的命運……呵呵,所以我躲到國外,否則,命運就和語嫻一樣!
冷海峰,你沒想到吧,語嫻會吞了整瓶安眠藥殉情,哈哈……我一直恨她,恨她搶走清川,可是現(xiàn)在……我覺得我不如她,我沒膽量殉情,沒膽量和他共赴黃泉……她活著時候我就輸給了她,就算她死了,我還是沒能贏她……”
馮蔓琳神情呆滯,最后看了一眼變成葉語嫻的照片,失魂落魄地離開了大廳。
“琳琳……你何必這樣呢……”
江清川心里就像堵了什么,胸口頻繁起伏,淚水早已流滿臉上。
一個癡情廝守,一個殉情明志。
“我究竟何德何能,值得你們?nèi)绱舜摇?br />
看著呆在原地的冷海峰,江清川突然對他的恨意全無。這也是個悲情的人啊,為了家族,失去了太多東西。
江清川覺得自己在這里快無法呼吸了,拍了拍僵尸一樣冷海峰的肩膀,他也失魂般離開了大廳。
真沒想到,上世自己死后,馮蔓琳居然要出家了此一生……還有葉語嫻,竟然殉情……個性剛烈的兩個女孩子,真的是自己毀了她們……
來到馬路上,周圍路燈都沒亮,狹窄的街道顯得陰森恐怖。
“清川,清川……”
身后有人叫他。
轉(zhuǎn)回身望去,居然是葉語嫻和一個身材高大的男人。
她身上穿著潔白的婚紗,幸福地傍在男人身邊,開心地和他打著招呼。
等兩人走近些,江清川隱約發(fā)覺有些不對——借著慘白的月光,江清川才看清楚,葉語嫻面色蒼白,顯然不是活的……而他身邊這個男人,有一張死人面孔,而且不是別人,正是他自己!
江清川感覺自己腎上腺素急劇飆升——這張臉,是他上世30歲時候的樣子!
江清川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顫抖,大腦也立即下達指令,有多遠跑多遠!
可是這個時候,江清川發(fā)現(xiàn),自己的雙腿變得沉重無比,竟然連邁步都費力氣。
“清川,你知道么,這一刻我期待了太久……生不能同床,死可以同穴,我覺得好幸福,嘎嘎……”
葉語嫻幽森的笑聲讓人毛骨悚然。
“對了清川,我還遇見了兩個好朋友,她們也來找你了——”
話音剛落,葉語嫻身后不遠處出現(xiàn)兩個女人的身影——是小穆老師和張佳月。
這兩人臉上也毫無血色,眼神空洞哀怨。
直到她們靠近些,江清川才注意到,她們的移動沒有正常人行走時的高低起伏——她們是飄過來的!
眼前的兩個女人,正是她們上世死亡后,留在江清川腦海里最后的樣子。
來到江清川面前時,兩個面若死灰的女人一齊笑了,露出白森森的牙齒。
“清川,為什么不救我們?為什么……”
這種驚悚的情景,這種慘烈的聲音,徹底毀滅了江清川的中樞神經(jīng),江清川覺得自己腦袋上所有頭發(fā)都炸了起來!
他整個大腦神經(jīng)再無法承受這恐怖的一幕,腦中“轟”一聲響,眼前一黑,然后進入了一種混沌狀態(tài)——苦悶、壓抑的混沌。
正在苦痛之中時,耳邊有人開始說話,用一種不急不徐的聲音,平穩(wěn)地念述什么。
這聲音讓他嘣嘣跳動的心臟逐漸穩(wěn)定下來,苦悶和壓抑逐漸消散,靈臺變得一片清明。
睜開雙眼,他發(fā)現(xiàn)自己居然坐在那位叫做葉開山的老者面前,他正閉著眼睛念叨些江清川聽不懂的話。
剛剛的,原來是場夢……
可是,自己什么時候開始睡著的呢?
再看身邊,葉語嫻就在他一側(cè),仿佛從未離開。她正輕輕撫摸著江清川的額頭,幫他擦去額頭上細密的汗珠。
而老者嘴中的念述突然停止,然后老人睜開雙眼,改用江清川能聽懂的話說道:
“你就是江清川吧?”
江清川驚魂未定,聽到老人叫他的名字,機械地點了點頭。
“你好,小友,我是語嫻的外公,我叫葉開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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