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番外二:阮玉x王欣
這一晚王欣在熱騰騰的大炕上睡得很踏實,而另一邊的阮玉卻難得的失眠了。
與其說是失眠,不如說她不太想睡著。
在部隊的時候,很少能有機會讓你選擇睡與不睡,現在的她是自由的,行為和思維都不被控制,她聽著旁邊小姑娘均勻的呼吸聲,突然就想這么靜靜地浪費一下時間。
透過窗戶,可以看見深藍色的天,不知過了多久,竟然下起雪來。
院子里有一盞小夜燈,光束里靜靜落下大片雪花。
明天一早醒來,整個世界都會變成銀白色。北方的雪,直接,豪爽,一下便要覆蓋天地。
南方長大的小姑娘,不知道會不會喜歡呢,阮玉笑著閉上了眼。
王欣的生物鐘是很準的。雖然跟著林費費作息不可能規(guī)律,但是她還是練就了如同手機鬧鈴一般的生物鐘。不管前一晚是什么時候睡的,早上七點總要醒一次。
這一次的清醒也十分準時,王欣摸過枕邊的手機,看了看時間。然后小心地將手機屏幕向下扣住,不讓光線影響到阮玉休息。
轉頭的過程中,視線掃過窗外,王欣有些驚訝地迅速回頭又拿起了手機。
大冬天的,早上六點五十分有這么亮?手機出毛病了?
等她看到電沒問題網沒問題,再轉頭時腦子里終于反應了上來。
“啊,下雪啦!”她忍不住小聲喊了出來。
大概在所有小女孩心里,雪都是一種浪漫的景色。王欣不是沒見過北方的雪,但正是因為為數不多的見過幾次,才更加想念。
阮玉支起了身子,迅速地套上了衣服,問她:“早餐想吃什么?”
王欣攬著被子,眼睛忽閃了兩下:“你們這兒豆腐腦好吃。”
“那得走遠點,拎回來就涼了。”
“我跟你一起去。”王欣說著爬出了被窩。
阮玉進了對門父母的房間,王欣在過道里聽到隱隱的說話聲。等阮玉再出來時,手上拿了一條厚厚的圍巾。
“過來。”阮玉招呼道。
王欣明白了她的意圖,開心地跑過去,在她面前踮起腳仰著頭。
阮玉將圍巾纏在她脖子上:“不用墊腳。”
“哦。”王欣放下腳,她穿的是一雙平跟雪地靴,這一下去又矮了一截。
阮玉用的當然是最簡單的圍法,毛茸茸的圍巾一下子蓋去了她大半邊臉。圍完之后,阮玉拍了她后背一下,像趕小孩一樣把她往屋子里推:“昨天帶的帽子和手套,都戴齊了。”
那個帽子和這身衣服不搭,王欣這話在嘴邊轉了一圈,還是乖乖地咽了下去,進屋把自己包得嚴嚴實實。
阮玉終于滿意,穿了外套帶她出門。
小城的雪天,街道十分安靜。房屋仿佛被雪壓倒了一樣,黑色都蟄伏了下去。
水泥路面被人和車踩得光溜溜的,最容易滑倒。王欣在路牙子上走著,看到完整的松軟的雪就忍不住上去踩一腳。
阮玉跟在她身后,微微低著頭不說話,一路過來的腳印筆直。
天真冷啊,但是天真干凈啊。王欣在前面走一段路便回頭看看阮玉,阮玉抬手給她指指方向,王欣便繼續(xù)一路蹦跶。
蹦到大馬路上時,阮玉緊跟兩步上來,拉住了她的袖子。
“誒?”王欣抬頭瞅她。
“小心點。”阮玉拽著她的袖子帶她過了十字路口,沒有再放下。
王欣看著車多起來的街道,乖乖跟在了阮玉身邊。阮玉穿著一件長長的棉服,從脖子一直蓋到了小腿,王欣覺得這件衣服一定得是定做的。
棉服的口袋很大,王欣看了看自己帶著手套的手,塞進去肯定沒問題。于是耿直地甩開了阮玉拉著她的手指,將自己的手塞進了阮玉的口袋。
阮玉看了她一眼,沒有說什么,繼續(xù)帶著她往前走。
兩人之間的距離真是近了很多。
好吃的早點攤開得都早,她們到達時,店主大叔笑呵呵地說:“運氣好,最后兩碗。”
阮玉點點頭進了店子,倒是王欣笑著跟店主道了謝。然后就呆呆地站在一旁看著店主舀豆腐腦。
北方和南方的豆花真是完全不一樣。南方是用來喝的,北方是用來吃的。一個大大的圓缸子,一把薄薄平平的銅舀勺,一勺下去,白嫩嫩透著香氣,滑溜溜又掉不下去。不是舀來的,是片兒來的。
澆上蔥姜蒜汁,淋上辣子油,底下是雪,上頭是火。
王欣端著碗小跑進去放到阮玉面前:“客觀請慢用。”然后又屁顛顛跑回去端來自己那一碗,拿了勺子,一舀就是一大口。
阮玉拽了她的手,拿掉她的勺子,給她細細地將豆腐腦劃開,讓汁進去,讓塊變小,又不至于碎開。
“吃吧。”重新遞給她勺子。阮玉起身拿了饅頭過來,熱乎乎地吃開來。
王欣看著她大口吃飯的樣子,忍不住就盯了挺久。
阮玉她真是北方姑娘呀,又不僅僅是北方姑娘,她和誰都不一樣,在王欣的世界里,她只此一例,碰上了真是幸運。
“師父,你吃完飯要干嘛呀?”王欣笑盈盈地問。
“帶你轉轉。”阮玉放下了手中的勺子。
“哦哦,好的好的。”王欣加緊了速度。
這座小城有處十分著名的景點,大概來的人都是要去的。吃完飯兩人打了車,慢慢往景點開過去,一路上看著大雪覆蓋下的仿唐古鎮(zhèn)。
到了山腳,阮玉指了指直通而上的石階路,又指了指旁邊的博物館:“去哪里?山上很冷。博物館有暖氣。”
“想去山上。”王欣跺跺腳:“我走不動了師父你可以背我嗎?”
阮玉點點頭。
王欣開心地沖去石階路,結果還沒到跟前腳下就大大的一個打滑。
覆蓋了一層雪的平坦廣場,底下都是光溜溜的大理石。王欣踉蹌了好久,才讓自己不至于摔個四腳朝天。
最后的姿勢也不怎么好看,雙手撐著地,屁股高高地撅著。
在倒立的視角里,她看見阮玉轉過頭笑起來。
臉紅紅的一片,王欣沖她大喊:“師父我站不住!”
阮玉走過來,就像和王欣踩在不同的地面上,穩(wěn)得不行。
拎著她的胳膊把她扶起來,阮玉讓她站上旁邊的花壇。
然后背對著她蹲下了身。
王欣愣住了,阮玉難得地和她在一個高度,她只能抬起手指戳了戳她的肩。
“上來。”阮玉說。
“啊?我能走的!剛才是開玩笑,師父你腿這樣……”
“傷已經好了。”阮玉保持著姿勢。
王欣轉頭看了看四周,在這樣的天氣里,沒什么人。她卻突然臉上燒得慌。
阮玉一旦擺出了這樣的架勢,根本不容拒絕。王欣小心翼翼地爬上去,攬住了她的脖子。
阮玉雙手攬住她的腿直起了身子。
“好高啊。”王欣在她耳邊軟軟地感嘆道。
很難想象被一個女生背會這么舒服,她的身上有結實的肌肉也有柔軟的香味。她的發(fā)茬掃在你耳邊,癢癢的,她的耳朵尖在冬天里,凍得紅紅的。
王欣抬起手,拔了手套揣進自己兜里,兩只手捂住了阮玉的耳朵。
涼涼的耳朵尖,薄薄的,嫩嫩的,大概是阮玉最柔軟的部位。王欣將腦袋貼過去,嘴唇快要擦到阮玉的側臉:“師父,不冷了吧。”
“嗯。”阮玉哼出啞啞的一個音節(jié)。
盡管因為擔心阮玉的腿傷,她們只走過一小段山路。但毋庸置疑,這是王欣爬過的最好的山。
中午飯有特殊任務,阮媽媽還特地打了電話來提醒。王欣掛了電話,挽住阮玉的胳膊:“開赴相親現場咯。”
阮玉沒說話,叫了車報了地址。
一家西式餐廳,在小城里的裝修顯得有些突兀。王欣和阮玉喝完了一杯咖啡,相親男才姍姍來遲。
三十五六歲的男人,頭頂禿著一塊,肚子也突著一塊。一米七的個子,兩個阮玉的寬度。
從坐下的那一刻,便對著王欣開始了夸夸其談。
工作性質,王欣見過不少裝逼的,這男人大概是最low的那個檔次。
等他說累了,王欣插了一句話:“我叫王欣。”
“我知道。”男人接了一句,偏頭看了看阮玉:“我知道你是陪她來的,她的照片我早看過了。”
王欣笑了一下沒說話。
“這個年齡了,找對象就是為了過日子。她挺好的,我有個兒子,剛上初中。難管著呢。”男人依然看著王欣說道:“她正好幫我管孩子,我孩子肯定怕她。”
王欣已經不知道嘴角該往哪邊扯了。
“我不在乎她的個子,身體好,干活就好。我們找對象是為了過日子嘛。”男人擺擺手,一副寬容大肚的樣子:“她不能生的事我也不在乎,我有兒子了,也沒必要。”
王欣愣住了。她偏頭看了看阮玉,阮玉一臉平靜地喝著自己的飲料。
“過日子嘛過日子嘛。”男人又重復了兩遍,仿佛他忍下了所有的委屈:“不過平時我還是愿意和你這樣的小姑娘交流的。”
王欣站起身,拉了阮玉的胳膊就走。
阮玉被她拉得一個踉蹌,沒忘了拿上她搭在椅背上的外套。
“誒!干嘛呢!”男人在身后喊了一嗓子。
王欣頓住腳步,放開了拉著阮玉胳膊的手,轉身往回走去。
她回去的速度太快,男人抬頭時臉上還帶著一絲驚喜。
王欣重新做回位置,沖服務員招了招手。服務員過來,王欣問對面的男人:“請我喝杯咖啡沒問題吧。”
“沒問題,這有什么問題!”男人對服務員一擺手:“上你們這兒最貴的。”
“多加糖。”王欣補充了一句。
咖啡很快上來,王欣端著咖啡笑了笑:“你知道我這種小姑娘最喜歡什么樣的交流方式嗎?”
“什么樣的?”男人的眼睛里閃著光芒。
王欣一甩手狠狠地將咖啡沖著那張臉撲了過去,液體瞬間兜頭濺開。
男人驚叫一聲。
王欣站起身:“就這樣的交流方式。”
她轉身向外走去,不顧身后罵罵咧咧的難聽聲音。
阮玉始終沒有動,在原地站著,直到她過來。
王欣重新挽起阮玉的胳膊,抬頭沖她咧嘴笑了笑:“這下心里舒服多了。”
直到出了門重新踩進雪里,阮玉才回她了一句:“沒必要。”
王欣看著她不說話。
阮玉道:“我退伍了。沒有工作。”
“我身上有七處永遠無法根治的傷,小腹被捅過,子宮做了摘除。”
“我作為女人來說,太高了,也太結實了。”
“我今年三十一歲。并且我將比一般人衰老得更快。”
“所以挺正常的,這樣的人。”阮玉抬手指了指身后的西餐廳:“我不能孤獨終老。”
王欣在漫天的雪花里仰視著阮玉的臉,大片柔軟的雪落在她的短發(fā)上,仿若兩鬢斑白。
她的胳膊還挽在她的手里,順著滑下去會掉進寬大溫暖的掌心。
要說愛,王欣還不知道什么是刻骨銘心的愛。這一刻,她只能用最堅定的聲音對阮玉說:“他配不上你,你也不會孤獨終老。”
寂靜的天地間,只剩下落雪和心跳的聲音。
半晌,阮玉握了她的手,笑著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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