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琋沒想到今天還有這么大的意外之喜,　老謀深算如他,　也有些控制不住雙眼的光芒。倒是程岫頗為淡定，翹著腿兒晃啊晃地看著康素。

　　康素心里天人交戰(zhàn)。一邊奸笑著說：星國危機四伏，有人愿意扛起責任，何樂而不為？一邊憤怒地說：這分明是趁火打劫！身為總司令,　保家衛(wèi)國是應有的責任,　哪里輪的上他討價還價！

　　他忍不住轉(zhuǎn)頭去看副總統(tǒng)。

　　副總統(tǒng)精神受了打擊,　身體也開始吃不消，正滿頭冷汗地閉著眼睛，完全沒察覺到三人的暗濤洶涌。甚至，康素懷疑他壓根就沒聽到他們在說什么。

　　靠人不如靠己。

　　康素略作遲疑,　道：“如果國政議會不反對……”

　　曹琋嘴唇微動，看向華敏。華敏果然截斷了他的話：“是時候啟動一級戒備了。”

　　一旦啟動一級戒備，身為代總統(tǒng)的康素就擁有唯一的提案權(quán)，所以,　這條提案必然由他來說。但是，康素知道,　這不是華敏的最終目的。

　　啟動一級戒備一分鐘后，再宣布進入二級戒備。三大議會將暫停投票權(quán)，由中央各部門首席長官組成臨時投票組，直接向總統(tǒng)負責。

　　最后是三級戒備——一切事務由總統(tǒng)全權(quán)負責。

　　對任何一任飽受三大議會、各大政黨折磨的總統(tǒng)來說，“全權(quán)”兩個字都是巨大的誘惑。當初秦凱就挖空心思地想開啟一級戒備,　從龐鶴園手里□□。但是,　一級戒備到二級戒備的時間極短,　可以只有一分鐘時間，二級戒備到三級戒備卻長達十個小時，這十個小時里，任何一個部門的長官提出異議，三級戒備就無法開啟。

　　這就是秦凱得不到龐鶴園的首肯，就無法執(zhí)行的原因——部長根本就不聽他的。

　　康素手指不停地拍打著沙發(fā)的扶手，思想斗爭已經(jīng)白熱化。天生的謹慎讓他無法立刻做決定：“我們最好與各部門的人達成一致。”

　　華敏點頭：“我也很想知道，這個時候還有誰會不愿意。”

　　她這么說，就是將康素歸到了自己的陣營。

　　康素的心有點亂，想脫身又無從脫身。當秦凱與龐鶴園一起陷入馬哈人手里時，他們就全都被拉進了網(wǎng)里，不得不同舟共濟。

　　這么想著，他心微微一定，沖著其他人點點頭，起身扣好了西裝的第一顆紐扣：“時間寶貴，我先召集他們開個會。”

　　“黃智安還是□□長吧？”

　　曹琋突兀地冒出一句。

　　康素起身的動作停了停，重新坐下：“當然，總統(tǒng)順位繼承人的排名僅次于我。”

　　曹琋說：“他的妻子是馬哈人，可能會有些情緒上的偏向。”

　　這個時候的“馬哈人”無異于一顆□□。

　　康素的腦海里同時閃過五六個念頭：黃智安知道妻子是馬哈人嗎？他們與新馬哈星系的人有聯(lián)系嗎？他們與總統(tǒng)遇襲案有聯(lián)系嗎？黃智安是否會對三級戒備投否定票？黃智安進入中央政府是馬哈人的陰謀嗎？他是否是馬哈人安插在星國心臟的棋子？

　　看康素離去的背影如此沉重，曹琋就知道他將自己的話聽進去了。

　　華敏沖程岫點點頭：“我有件事想單獨與上將談談。”

　　“當然。”華敏幫了自己大忙，于情于理，程岫都不能拒絕。他主動站起來攙扶了她一把。華敏順勢握住他的手，拉著人走到角落的吧臺處，剛說了兩句，就見曹琋突然叫了秘書進來，把副總統(tǒng)打橫著送出去了。

　　“發(fā)生了什么事？”程岫高聲問。

　　曹琋說：“他昏過去了。”

　　程岫忍不住低咒了一聲。早知道這樣，就應該第一時間抓住副總統(tǒng)的衣領(lǐng)，讓他把龐鶴園的交代吐露出來。

　　華敏見他心不在焉，忙長話短說：“我有一件事想要拜托您。”

　　曹琋跟著副總統(tǒng)去醫(yī)務室了，程岫按捺住焦急，回頭看她：“請說。”

　　“英璋參軍了，特殊行動組。”

　　程岫揚眉：“你希望我保護他的安全？”

　　華敏說：“不，我想請您勸退他。”

　　程岫想也不想地回答道：“我尊重他的個人意志。”

　　“我這么做并不是因為他是我的侄孫，而是因為他罹患抑郁癥，有自殺的傾向，可能會成為軍隊中的不安定因素。”

　　“抑郁癥？聽起來是一種古老的心病。”

　　“是的。”

　　“我記得可以用治愈。”

　　“他抗拒治療。”

　　“我們會有內(nèi)部的身體與心理測試，如果不合格，我隨時讓他滾蛋。”

　　華敏想了想，突然說：“如果合格的話，那就太好了，請務必讓他留下來，為國效勞。”

　　程岫：“……其實你只是想讓我們給他做一個強制的心理測試吧。”

　　匆匆與華敏告別，程岫在秘書的引領(lǐng)下去了治療室。

　　副總統(tǒng)正在養(yǎng)身艙里治療。

　　曹琋見他進來，側(cè)身讓出了一個位置。

　　“他怎么了？”程岫問。

　　曹琋說：“心情波動，身體虛弱……華敏呢？”

　　“她去配合康素的行動，先走了。他什么時候醒過來？”

　　“還有三十五秒。華敏和你說了什么？”

　　“華英璋帶著抑郁癥參軍。華敏給了我兩個選擇，要不治愈他，要不踢走他。”

　　曹琋咕噥說：“我以為他會得躁郁癥。”

　　程岫說：“……聽了你的分析，我現(xiàn)在只想踢走他。”

　　養(yǎng)身艙發(fā)出“滴”的一聲，然后慢慢地朝兩邊打開。副總統(tǒng)又躺了一會兒才蘇醒過來，迷迷糊糊地看了程岫和曹琋一眼，慢吞吞地坐起來：“我睡了多久？”

　　曹琋說：“十二分鐘。”

　　副總統(tǒng)一怔。時間短地出乎他的意料，怪不得覺得沒睡夠。

　　這種眼神，程岫再熟悉不過，湊過去說：“回答完我的問題你可以繼續(xù)睡，睡到天荒地老也沒關(guān)系。不過先告訴我，龐鶴園交給你什么東西？”

　　副總統(tǒng)說：“你果然查到了，幫你的是魏國勛還是陳笙？”

　　“陳笙。”

　　副總統(tǒng)說：“你要的答案在總統(tǒng)府三樓的會客室。”

　　程岫說：“我最討厭這種神神秘秘的指示了！你就不怕我出門什么都沒找到，再回來問你的時候，你已經(jīng)倒在了血泊中嗎？”

　　副總統(tǒng)：“……”

　　曹琋拍拍程岫的肩膀：“你去三樓看看，我在這里守著他。”

　　程岫說：“我怕你會失蹤。”

　　“……快打仗了，多看點軍事類的書籍，少看懸疑。”

　　程岫帶著擔憂，一步三回頭地走了。

　　門一合上，副總統(tǒng)就打算躺下：“我再躺一會兒。”

　　曹琋說：“我剛剛又收到了一條來自榮業(yè)星的消息，你不想知道是什么嗎？”

　　副總統(tǒng)有點疲憊地嘆了口氣：“你想讓我做什么？”

　　“你去國興銀行到底是為了什么？”

　　副總統(tǒng)說：“跟你和程岫沒有任何關(guān)系。”

　　曹琋說：“不是所有的關(guān)系都放在明面上的。”

　　副總統(tǒng)胸悶頭又疼，只想打發(fā)他走：“你不想知道樓上的會客室有什么嗎？”

　　曹琋說：“等上將下來我就知道了，用它當交換條件還不夠。”

　　“那就算了。”副總統(tǒng)閉上眼睛，單方面地中斷了這次談判。

　　曹琋喃喃自語：“兇手已經(jīng)抓到了。”

　　“誰？”副總統(tǒng)猛地睜開眼睛。

　　曹琋低頭看通訊器：“啊，上將已經(jīng)上去十幾分鐘了，我上去看看，您好好休息。”

　　副總統(tǒng)：“……”還我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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