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貓膩
莫大丫以為自己太想念親人,出現幻聽,她抬頭看了一眼,而后用袖子擦了擦額角的汗水,蹲下身子,繼續搓洗木盆里的衣裳。
這下,莫小荷摸不著頭腦,瞬間有好幾個想法,堂姐是怕家人見到她的慘狀,還是單純的對自己有意見?她轉念一想,又搖頭否定。
出嫁女如果沒有娘家撐腰,沒有兄弟姐妹幫襯,在婆家不會有什么地位,也得不到重視,尤其是在莫大丫小產的前提下,她更需要家人作為倚靠。
離開村里一路向北,莫大丫也是來送別了的,遠香近臭,這一分開,莫小荷覺得堂姐也沒想象中那么討厭,人無完人,每個人都有點小心思,多為自己考慮,這或許并不是錯。
“大丫,你堂妹來了,你干啥啊!”
老婆子擺弄籃子里的肉,至少有四五斤,夏天熱,放不住,她打算做出多一半出來解饞,剩下一小條,就用鹽抹上,腌漬成咸肉。
這半年,日子比從前不知道好過了多少,但是銀子如流水一般花出去,她心疼的要命,一家人在鎮上,除了一個小院子,沒有恒產,只能坐吃山空,她琢磨用兒媳莫大丫的嫁妝,在周圍村里買地,或者買個小鋪子賃出去,將來有租金,有保障,不擔心以后沒有養老的銀錢。
老婆子一算計,美的很,見莫大丫冷著一張臉,還在洗衣服,她非常不快,這就是做給她看,打她的臉呢!用此舉告知堂妹,她是個惡婆婆,欺負兒媳。
“趕緊歇歇,衣裳我來洗,平日就是個好吃懶做的,咋一有人來,就偏生趕上你干活呢!”
老婆子偷眼看了莫小荷,發現她身后沒有人,心里琢磨,聽說莫大丫有個如花似玉的堂妹,已經定親了,可眼前這人美是美,卻是做婦人打扮,單看長相,說二人是堂姐妹,不會有人相信,相差太遠了。
看莫大丫呆愣愣的,被她的婆婆打了個趔趄,莫小荷就知道堂姐的日子到底有多差,她上前,扶起莫大丫,小聲地召喚,“堂姐,堂姐。”
“是小荷嗎?你回來了?那我爹娘呢?”
莫大丫在恍惚中清醒過來,眼里有了亮光,猛地抓住莫小荷的一只胳膊,如抓住救命稻草一般,她要找爹娘,再也不想留在李家一分鐘,當初是她豬油蒙了心,經不住誘惑,才在成親之前和李二有肌膚之親。
“大伯和大伯娘在回來的路上。”
莫小荷被抓得很疼,她揉了揉胳膊,看莫大丫如雞爪子一般干枯的手,卻很有力氣,她拍了拍了堂姐的肩膀,“咱們進屋說吧,外頭太熱,大太陽刺眼。”
“恩,進屋說。”
地面蒸騰著,冒著熱氣,剛剛曬過的幾件衣裳,已經不再滴水,被提醒后,莫大丫才知道自己多么心急,小荷一向是個嬌滴滴的小娘子,那真是一點苦頭吃不得。
二人先后進門,莫大丫的婆婆端上一碗紅糖水,然后坐在一旁,瞇著眼睛坐在一旁,防止姐妹之間說私密話,也看著莫大丫,省得她告狀。
“小荷,你這一趟可去了半年多,大越京都怎么樣?”
莫大丫對著自家婆婆的方向努了努嘴,莫小荷很快意會,她給堂姐準備的箱子,就有沿途作畫,還有京都一角和皇宮內的寫生,不過得知堂姐情況,她就沒帶過來。
“那真真是個富貴之地,街上的百姓,都穿綢緞衣衫,一個補丁都沒有!”
老婆子裝模作樣拿著繡樣子,心不在焉地縫了兩針,注意力全在莫小荷身上,她豎著耳朵聽,就怕漏掉什么有用的消息。
莫小荷夸大其詞,各路吹噓,把大越京都夸了個天花亂墜,“堂姐,我哥已經定親了,是京兆尹張大人家的獨女,纖纖送了我很多東西,也有你一份。”
京兆尹到底是什么官,相信很多百姓并不知情,正三品,天子近臣,說一句話,京都都要抖幾下。
“那么大官啊!那你咋回來了?留在京都多好。”
老婆子眼皮狠狠跳動幾下,內心有點恐懼,她之前可是聽說莫家人把莫大丫除族了,說是族里丟不起這個人,以后如何,和他們沒有關系,而且莫大丫嫁進來之后,莫家杳無音訊,半年多沒動靜。
開始老婆子也是好吃好喝伺候著,而后發現自己沒必要把莫大丫供起來,在她小產后,變本加厲,以子嗣為借口,使勁折磨她。
老婆子活一輩子,見過最大的官是知縣,七品,那都是大過天的人物,三品得啥樣?難以想象。她轉了轉眼睛,片刻后又淡定下來。
如果莫家真在乎一個敗壞名聲的莫家女,早有人找上門來了,一直沒動靜,到現在也就來個堂妹,可見,家里人并不知道,她猜測,莫小荷是偷偷來的,心里還惦記著姐妹情分。
“大伯和大伯娘還好,就是心里惦記你,堂姐,你怎么還小產了呢?”
說了半天,莫小荷口干舌燥,她看著碗里的紅糖水,一臉嫌棄,天熱不想喝甜的,來一碗清涼的井水,都比喝糖水要強。
莫大丫知道莫小荷嬌氣,出門換了一碗水,又洗了幾根后院種的黃瓜,家里的果子被老虔婆鎖在柜子里,沒事自己偷摸吃幾個,而她手里,沒一點銀錢。
剛成親,莫大丫是想好好過日子的,把嫁妝的鑰匙乖乖給婆婆保管,現在她悔不當初,對婆家只有怨恨,無數個夜里,她對著灶間發呆,想沖出去,提起砍刀,砍死老婆子和李二,這兩個沒有人性的東西,就應該下地獄,永世不得超生!
“哎呀,子嗣都是命啊,我的乖孫,就那么沒了啊!”
老婆子苦了臉色,用帕子點了點眼角,裝作傷心,而莫小荷察覺到,堂姐眼中有一閃而逝的陰狠之色,不僅如此,提到子嗣問題,莫大丫身子在不停地發抖,好像在忍耐著什么。
此地不是說話之所,莫小荷看了看天色,轉頭問老婆子,“我們姐妹半年多未聚,如今我也成親了,在鎮上買了院子,想讓堂姐到我家坐坐,說說話,以后兩家也好經常走動。”
這當然只是一個借口而已,看莫大丫只剩一副骨頭架子了,她說不心疼是假的,老李家欺人太甚,但是作為平輩人,還不是撕破臉的時候。
“你去京都這一趟,認了那么牛的親戚,應該得了不少好處吧?”
老婆子一想,在鎮上說買就買了院子,幾十兩銀子不眨眼就花出去了,上門就帶幾條肉,太寒酸。
“只夠生活。”
對于堂姐的婆婆,莫小荷已經不能再反感,聽著那話的意思,好像她送上門多少都是應該的,本來姐妹之間走動,就不需要太多東西做客套,她拿著肉,也是送莫大丫,和老婆子沒一點關系。
“你這小娘子可不夠實誠,咱們鎮上院子,咋的不得幾十兩啊,要是不靠族里,你們擱啥買?”
老婆子撇嘴,對莫小荷的敷衍相當不滿。
“娘,我能和我堂妹去她那坐坐嗎?”
莫大丫站起身,話里話外陰森森的,這個家她呆夠了,只要能給她做主,她就要快速跳出火坑!她雖然是詢問,自己卻打定主意,從房間背著個小包袱,拉著莫小荷就要走。
“等等,二小子還沒回來,你干啥啊!”
老婆子要阻攔,可莫大丫身手靈活,拉著莫小荷,快步走出院子,根本不理會在身后囂張叫罵的婆婆,她越走越快,轉眼之間,出了胡同。
顧崢坐在石頭上等人,發現自家娘子一刻鐘就出來了,小院內,伴隨著老虔婆的叫罵聲,他知道其中有事,就帶著二人找到一家安靜的茶樓。
沒有直接去打鐵鋪子,畢竟李河還沒娶妻,怕傳出什么不好的話,顧崢考慮周全,辦事很穩妥。
“小荷,給我叫一碗面,要有大肉,再臥上兩個雞蛋。”
莫大丫把包袱放在桌子上,自己倒了一碗茶水,咕咚咚全部喝下去,她翻出一個皺皺巴巴的棉布帕子擦嘴,話音剛落,眼淚就流出來了。
“堂姐,你先穩定下情緒,受委屈,大伯和大伯娘不可能坐視不理的。”
第一次看堂姐哭這么慘,莫小荷都不知道怎么勸解,她話畢,只見莫大丫的眼淚就好像斷了線的珠子,流得更兇了。
好在,后廚的面條上的很快,一碗面條,兩個爽口的小菜,莫小荷掏出一個新手帕,遞給自家堂姐,而她點了一份茶果,坐在一旁等候。
莫大丫細細咀嚼著面條,一刻多鐘,才吃完,并且用帕子擦了擦嘴,感激地沖著莫小荷勾勾嘴角。她以前以為,奶重男輕女,未出嫁以前,她過的是苦日子,每天都有做不完的活計。出嫁之后,她才明白,到底什么才叫噩夢,這樣細白面做的面條,她已經很久沒吃過,差點忘記了味道。
“是我不爭氣,傷了爹娘的心。”
莫大丫神色恍惚,她記得除族那天,爹娘流下了眼淚,平時她討厭的小弟,也拉著她的胳膊,不讓她離開,那會她也不忍心,可是有身孕之后,那種感覺是很奇妙的,她可以為肚子里的孩子做一切事。
“堂姐,咱們先不說你到底怎么過成現在這樣的,你有啥打算?”
成親后到底是不一樣,莫大丫等于走進一條死胡同,李二那人,能和寡婦搞在一處,品行不端,當初成親,就注定有這個悲劇的結局。
“和離,能義絕最好。”
莫大丫不傻,如果沒人給她撐腰,她就只能繼續給李家做牛做馬,直到有一天,她無法忍受,做出殺人放火的事,和離是她做夢都想要的結果,她必須要回自己的嫁妝,不然身無分文的她,以后沒辦法生活。
“我爹娘啥時候能回來?”
莫大丫心里堵著一口氣,不上不下,她看了一眼莫小荷,“你剛回來,還不知道,我小產這件事,其中有貓膩。”
“什么意思?”
莫小荷有點懵,李家寡婦想要孫子都瘋了,看得出來也很在乎子嗣,不然當初也不能答應讓寡婦張翠花進門,堂姐說的有貓膩,是有人害了那個孩兒?
“我說了你肯定不相信,連我自己都不敢相信。”
莫大丫吃飽之后,舒心了一些,她指著自己身上的破爛衣衫苦笑,“你瞧瞧,我出嫁前進山采蘑菇的衣裳,一直穿到了現在了。”
“布料我有,在瀘州給你帶了綢緞料子做衣裙,夏日里穿,涼爽,不沾身。”
莫小荷輕嘆一聲,女子就是命苦,找錯了人家,下半輩子毀了,就算堂姐成功和離,難免以后要被人指指點點,小產后,看這樣是勞損過度,傷了身體,必須盡快好好調理下。
除族只是形式,到底有剪不斷的血脈親情,親人們絕對不會坐視不理,定能給莫大丫做主,只希望能快刀斬亂麻,讓糟心事早點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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