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月明空,弘治暗爭一八五
李治旨意剛剛出了金門，便有人將這話兒傳到了弘文館。
原本心神不定的李弘，聽到這消息，反而定了心下來。好半晌才道：“那舅公公那邊兒，可有什么消息么？”
“回殿下，眼下還沒得出皇城門，估摸著便是他老人家接旨，也要一半盞茶水的功夫了。”
李弘嗯了一聲：這兩日長孫無忌身子不大好，告了病在家里休養(yǎng)著，一應(yīng)事務(wù)都是著了府上人來傳的。所以他沒得來，李弘倒是半點(diǎn)不意外。
糾了糾手指，李弘想了一想，又問道：“那……父皇可曾還有別的旨意傳下來？比如說……要見見皇姐什么的……”
“這個倒是沒有。不過聽那太極殿下的小侍們說，那崔升離開時，手里卻是捧了一卷紙的。好像是主上贈了名字與宣城公主。”
靜安輕輕道。
李弘聞言，心中一痛，好半晌才哀然道：“父皇也是太過了些……姐姐們又有什么錯呢？他竟連看也不看一眼。這么些年來，都只是母后在照顧著她們二人。甚至連名字都……”
靜安看著李弘，好半晌才輕道：“太子殿下覺得主上此事做得絕了么？那太子殿下可曾想過，當(dāng)年她們的母親，為了她們，又曾經(jīng)做下什么事呢？”
李弘皺眉輕道：“便是……便是嫣兒死于淑妃之手，可到底那是淑妃做的惡，她也以己命償了。還有什么不成的？”
“殿下此言的確不假。然殿下可知自己身子舊來便不好，又是誰的過錯呢？”靜安輕輕一問。
李弘一愕，好半晌才輕道：“你說本宮那咳喘的宿疾？那不是本宮生了之后受了些寒意才致如此么？卻與姐姐們有何關(guān)聯(lián)？”
“與二位公主殿下確無關(guān)聯(lián)。可是與二位公主殿下的兄弟，卻是有關(guān)聯(lián)的。”
靜安看著李弘，淡淡地將當(dāng)年李弘曾被李素節(jié)與李上金二人算計(jì)，以毒鼠咬了手腳以致落下舊疾之事說與他聽。
這樣的事，李弘?yún)s是頭一次聽說——李治不愿讓這個本性淳厚的孩子傷心，媚娘亦是如此。就是長孫無忌也不希望他因?yàn)檫@樣的事情，而讓他們兄弟之間生了間隙。是故也未曾言過。
是故今日里李弘聽得此事，不免震愕難言，小小的心靈，也受了極大的沖擊。
但他畢竟是個淳厚仁樸的孩子，何況因?yàn)榱x陽宣城二位皇姐之事，他對自己這兩位皇兄的為人，也算是徹底有了了解，因此反而不像靜安所料想那般怨恨他們，反而認(rèn)真想了一想才道：“倒也不奇怪。畢竟郇王兄為了能夠抹黑母后名聲，連杞王兄用計(jì)毒殺自己同母姐妹再嫁禍給母后這樣的事情都能容得助得，對于非與他一母同胞所出，又小他好些的本宮而言，他自是不滿。”
頓了頓，他在靜安驚訝的目光中繼續(xù)平靜地道：“而且，其實(shí)算起來，郇王兄也好，杞王兄也罷，也都非本性便如此之壞的壞人。他們會這般做，無非是希望父皇多多關(guān)注他們而已罷了。
可是因?yàn)樗麄儾皇歉富首類鄣哪负笏觯踔了麄兊哪稿�曾因?yàn)榧刀试购薅尭富首類鄣哪负笸纯啵愿富蔬w怒他們，更進(jìn)一步無視他們……這讓他們傷心，所以也像他們的母妃們一樣，怨恨嫉妒身為母后長子，倍受父皇寵愛的本宮。這也不奇怪的。
其實(shí)若是易地相處，本宮也會怨恨的。
這樣的局面，其實(shí)并非完全是他們或者他們母妃的不是。追根究源，到底還是在父皇身上。
只是……”
李弘垂下頭來，看著案幾，若有所思道：“只是母后曾經(jīng)告訴過本宮，哪怕是權(quán)傾天下如大唐天子，也終會有些不得不不能不的事情。所以父皇想來，也有他的難處，當(dāng)初才會這等對待他們和他們的母妃。這些，都不是本宮能顧及的事情。”
李弘抬頭，看著靜安道：“事實(shí)上，本宮也不想顧及。這些都是他們自己的事情，本宮無力相助。靜安，本宮眼下想做的，只是想幫著母后把這些兄弟姐妹們安撫好，讓他們都過上性命無憂富貴自在的日子，這便算是妥當(dāng)了。明白么？”
靜安看著李弘，好半晌突然目中含淚道：“靜安明白。”
李弘點(diǎn)頭，好一會兒才道：“既然父皇下了旨，那么看來，舅公公這一次去是要申飭郇王兄了。也好，讓他知道自己此番答應(yīng)杞王兄這等事情是多大的罪孽，也算是讓他能好好反省了。至于杞王兄。”
李弘瞇了瞇眼：“依本宮所見，此事之中，最不該的最罪過的便是他。這等玩弄人心，狠絕陰殺的手段他竟也使得出，實(shí)在是非人所為。
不過父皇如今剛剛跟母后安好，又逢著紀(jì)王叔叔與越王叔叔他們二人在外面不停地捯弄些事情出來，只怕他無心安顧于杞王兄，所以必然接下來會派德獎師傅去暗誡于他。甚至是軟囚了他也未嘗不可能。只是……”
他微微有些犯難道：“只是這樣難免會嚇著梁王哥哥就是了。”
靜安初聞那個耳生的名字，好是怔了一會兒才道：“殿下是說……廢太子？”
“梁王哥哥。”李弘非常不喜歡靜安這般稱呼李忠，瞇著眼糾正一次，見他低頭認(rèn)錯，才道：“梁王哥哥對父皇的心結(jié)，是我們幾兄弟之中最大的。他本就怕父皇，平素呢也與杞王兄私下有些來往——雖然他也不見得多看得上杞王兄為人，可到底他孤身在外一人，又與郇王兄舊仇在身，能交往的自然只有杞王兄了。
父皇此番暗誡杞王兄，梁王哥哥自然會知道消息，他又不知杞王兄之所以被暗誡卻是因?yàn)樗庥杏?jì)毒殺親妹的內(nèi)情，所以會害怕?lián)鷳n猜疑也屬常態(tài)。甚至杞王兄會因此事倒過來利用他一把，將一切錯事都往他身上推也不奇怪。”
李弘嘟噥了幾句，卻聽得靜安瞪大眼，有些不敢相信地看著面前這個年方七歲的少年——這真的只是個七歲孩子么？
他還不待問，便聽李弘又道：“不過呢。倒也不是無法。只是需得母后出面，將梁王哥哥好生安撫一番才是。畢竟本宮聽說，他還是很聽母后的話的……”
“此事萬萬不可！”
靜安聞言，斷然直道。
李弘倒是被他這等急切果斷的語氣給震得一呆，眨巴眨巴大眼，好半晌才道：“為何？”
靜安張口，卻又閉口，好半晌才嘆道：“無論如何，太子殿下。您都萬不可請娘娘向廢……，不，向梁王殿下說些安撫之語。萬不可，萬萬不可。”
李弘皺眉，正待直言，但想了一想，又看著靜安道：“你平素里最是穩(wěn)重的，又是最體貼順從的。從來不說這等話。
而今這等著急落相，看來的確是不妥了……似乎，也是些本宮現(xiàn)在不宜，或者不能知道的內(nèi)情，是么？”
看著靜安嘆氣點(diǎn)頭，李弘也跟著點(diǎn)點(diǎn)小腦袋：“那便罷了。本宮不問便是。只是這梁王哥哥，無論如何都是要讓他明白此番之事與他無關(guān)的。而且這人，還不能是太輕了的身份，至少得讓他信了才成。只是如今父皇不能出面，母后也不行……那又能是誰？”
靜安看著李弘，好一會兒才道：“殿下，您不正是最好的人選么？”
李弘一怔，指著自己的小鼻尖：“本宮？”
“正是殿下。”
李弘眨眨眼，想了一想，抱著手臂咬著唇，有些猶豫道：“本宮的話……只怕不太妥。畢竟……畢竟梁王哥哥這太子之位，等同是本宮給……”
他不再往下說，靜安卻笑道：“若是殿下?lián)倪@一樁，卻是不必。靜安敢跟殿下打一個賭：梁王殿下縱然失了這儲君之位，卻從來不曾怨恨過登上太子之位的殿下您。甚至對于殿下您，他還頗有一份憐愛之意。您若不信，盡可借此良機(jī)一試。”
李弘眨眨眼，卻似有些動心。
(https://www.dzxsw.cc/book/4491/4529129.html)
1秒記住大眾小說網(wǎng)：www.dzxsw.cc。手機(jī)版閱讀網(wǎng)址：m.dzxsw.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