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兮禍兮四十
……
片刻之后。
闕樓殿門金屏風前,傳來一陣接一陣,一聲傳一聲的宣呼:
“大唐皇帝陛下侍嬪,立政殿,昭儀武氏,攜皇五子殿下,皇三女殿下請參吾主龍顏——”
李治一揚眉:
“太好了!孩子們也來了!宣!”
隨著一陣長長的“陛下宣昭儀武氏入殿”一聲聲地傳出去,一道身著青鸞廣袖,金明珠冠,雙手緊奉白玉圭,身后還跟著抱著一身簇新衣料,歡笑不停的李弘與小公主的瑞安與文娘。
“妾昭儀武氏,參見陛下……”
一聲悠長的參謁吟唱之詞,便從媚娘口中請出。
正是李治見了媚娘便不會有不歡喜的,笑著著德安王德上前扶了,自先叫了瑞安與文娘來,將兩個孩子一手一個抱在懷中,又著其去見過長孫無忌諸臣,一一行禮畢,才抱著孩子,將此番之事,說與媚娘聽。
媚娘早自知曉,便含笑點頭應下。
藤原自然是認得媚娘的,只是他只以為媚娘精擅舞藝,便更不以為意,自以為得計。
唯有那一側的僧定慧,卻是看著媚娘,目光閃爍,微有含憂之意。
果然,一開局只初落三子,藤原便一頭冷汗齊刷刷而出:
原來媚娘執白棋所行的,竟與他一般似樣地都是李治當年的天局!
他咬了咬牙,雖覺不妙,卻總以為她不過是以局對局,求得一個平局之法,于是再強走了八九步。
然這八九步走到之后,他便立時驚覺,她所行之這新天局雖出自當年李治舊天局,然內中變化卻是精妙無方,根本就是大異舊局。!
一時間全身發冷,只覺背上冷黏一片,再不敢大意,打起一百二十分的精神,又過招十數子,藤原竟漸覺媚娘所行新局大有雄渾威壓之意,渾似一座大山壓于自己頭頂!
一時間,他急得眼冒金星,全身肉顫,暗恨自己竟是大意失計!
這邊廂,媚娘只是淡淡笑著,自看藤原真吉搬石砸自腳,那邊廂,大唐君臣個個口角帶笑——
能在這兒坐著的,便是一個角邊小侍也非是愚蠢之輩,何況眼下這等勢態如此明顯,誰還看不出來,明擺著的藤原真吉已是穩不住了?
饒是如此,藤原真吉也是不想離得手,于是只拿了棋子,猶豫再三,抬眼看看媚娘,試探著又落下一子。
此子方落,他便覺眼前青影金光一閃,“啪”地一聲,一只玉雕成也似的手,便將一枚夾于指尖的雪白棋子沉沉落在自己方將落子之處的關礙之處。
他咬了咬牙,抬眼看著含笑輕揮貓戲牡丹輕絹畫金紫檀骨團扇,明眸如水的媚娘,伸手在額頭上只輕輕一抹,以廣袖吸去額間汗水,便自繼續努力強行再破此局。
又不多時,他目光一凝,卻伸手從棋甕之中取得一子,抬眼一邊看著媚娘,一邊徐徐置于邊角之上。
可他棋子剛落,面含笑意的媚娘便悠然出手,快速取了一子,“啪”地一聲,又是正切中要害之處!
當場便叫藤原真吉氣血上涌,滿面通紅!
……
“輔機兄,怎么樣?”
一側李績看著面前這等情狀,不由含笑問長孫無忌。
長孫無忌淡淡一笑,傲然道:
“怎么樣也是在先帝身側侍墨侍書這么多年的……
若是這等井底之蛙也可將這武昭儀一朝破之……
那咱們這些老臣們也當真是看走了眼了。”
李績淡淡一笑,心中卻生出一絲微憂,正待再尋機替媚娘說幾句好話時,突然聽得周圍一片混亂!
他一驚,武將本能便是下意識按了腰中玉帶——可這一按才意識到,今日乃是國宴,又是御前,竟是不得帶了寶劍出來!
不過倒也無妨,因這一驚之間,他也看清楚,原來這番騷亂,竟是因那藤原真吉數次求脫不得,竟生生地氣厥了過去!
一時間,他當真也是哭笑不得,搖頭之間,卻無意看到一側那個跟著藤原真吉一道前來的僧人慧定,目光炯炯地看著媚娘……
心中突然一鎮,下意識地看向了李治的方向。
可李治似未曾察覺這些,只是一味地搖頭,嘆息著著左右速傳太醫,前來與倭國特使安治!
……
次日午后。
太極宮。
立政殿里。
正帶著文娘替小公主做小衣的媚娘聞得瑞安來報,道藤原真吉無事,便點頭道:
“如此說來,他昨夜就厥了過去,其實也不過是面子上過不去罷了?”
瑞安笑道:
“可不是?
瑞安方才聽元舅公大人他們在殿下議論,說倭國如今也是內亂不堪,那舒明天皇也不是個能鎮得住一朝一國的人物。
而這藤原真吉本就是被國人所嘲得緊的……
只怕如此一來,他卻是注定在回國之后,要遭流棄了。”
媚娘點頭,嘆道:
“本來我也無意難為他……
誰叫他這般不識趣知情,以為我大唐上國不與他一個小國外使相交惡,便是怕了他呢?”
瑞安也連連稱是,然后又道:
“不過今日此事,倒也是有趣。
那元舅公竟是要上疏主上,說要好生嘉獎娘娘替我大唐出了口氣呢!”
媚娘卻淡淡一笑道:
“不過想必,治郎是不肯的罷?”
瑞安笑道:
“果然還是娘娘懂得主上。
可不是?
這元舅公的心思,便是瑞安這樣的憨貨,也是看得明白的……
說到底,不過是想著借此良機,行捧殺之策罷了……
元舅公也是的,這心思怎么三兩日便是一變?”
媚娘卻笑道:
“這也不能怪得元舅公。
論起來,這后廷女子出面迎對外使之事,便是先帝在時也不曾有這等情態,何況今朝……
罷了,治郎總是能辦好,我且不理他!
媚娘一邊兒說,一邊兒細細地取了小衣來繡,口里只道:
“眼下呀……
對我來說,最緊要的,便是緊緊的將孩子這件小衣繡好了,才是當緊呢!”
瑞安含笑點頭稱是。
是夜。
長安。
太極宮。
立政殿。
李治一入內寢,便見媚娘依然坐在燈下,細細地一針針一線線繡著小衣。
于是便上前道:
“這般夜了,你還是少使些眼罷!
旁的不提,之前你日日夜夜讀卷識冊地,險些壞了眼睛的事,可就都忘記了?”
媚娘抬眼看一看他,只是甜甜一笑,卻不說話,低下頭去,繼續繡她的小衣。
這一笑,卻真教李治三魂六魄只作九天外飛去,一時心醉神迷,竟坐下來,抱了媚娘欲吻。
媚娘手里正捏著針,猛不妨他如此,不由唬得笑推著他嗔罵道:
“唉呀!
你可是要自找了挨扎么?!
沒看我手里正捏著什么!
放手,快放手啦……”
李治哪里聽得她進去,只是一味地欲求香唇,以解心中多日思念。
……
好一會兒,媚娘才被李治放開,雙頰緋紅,一手里還捏著那支銀針,目光迷蒙而復明亮,紅著臉笑罵:
“你這登徒子!
仔細我拿針扎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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