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兮禍兮十五
等得那小侍匆匆離開之后,另外一個小侍不由上前輕輕道:
“殿下,為何一定要先讓武昭儀知曉呢?”
李忠冷哼一聲道:
“你也不想一想,那德安是什么人?
自小兒便跟著父皇的!
他的心眼兒可多了去了,怎么不會看得出本宮這一點心念全在武昭儀身上?
是以這些年來,他跟他那個兄弟一般,事事處處都妨著本宮,礙著本宮……
何以今番突然前來?還不是因為實在找不著人求救了么?
既然如此,這般大好的機會,本宮怎么可以放過?
若只是告訴了他,只怕他根本不會教她知道,是本宮為了她才肯一力相護的……
所以自然要讓她先知道。”
那小侍聞言,又憂道:
“可殿下,若果如此……
會不會德安公公知道了,會告訴陛下?”
“他不敢。”
李忠冷哼一聲:
“無憑無據的,他敢誣本宮?他不敢!加上本宮既然得了他的請,來相助武昭儀,那么明擺著本宮派出去的人必然先過立政殿,為什么不直接通報反而先跑去告訴他一個內侍監?
這樣怎么說也說不通明面兒上的理。
所以本宮就是要仗著這一點,來讓武昭儀知道……
在這太極宮中,本宮才是真正能夠保她平安的人!”
李忠冷哼一聲。
……
片刻之后。
立政殿。
聽聞文娘來報,媚娘立時沉了臉:
“你說是太子殿下著人來報的?”
“正是。娘娘,文娘知道,此番太子殿下這等行事,無非是要向娘娘您示好……
可到底事從急權,您還是早做打算的好。”
媚娘看了眼心慧眼明的文娘,默默點了點頭,咬牙將這等不快按在心里,然后才道:
“既然如此,那你便去將那些鳳羽羅全部找出來,除去那件舞衣之外,其他的全都負好了走密道里,悄悄都送去太極殿,放在治郎處罷!”
文娘一怔,立時省悟道:
“可不是?若非是這東西,只怕別的還怪不到娘娘頭上呢!”
“還有,告訴治郎,便說此物當由治郎賜了與趙國公夫人與英國公夫人二位,請二位夫人替本宮腹中的孩子制幾件新樣孩衣……
尤其是趙國公夫人處,明白么?
只是要快,一定要趕在今日午前,不能張揚地送入二位國公夫人手中。
要向治郎明言,就說此物甚為矜貴,恰巧又是前日胎占之時,得李淳風之言,說此胎為女,若要日后孩兒長得好容姿好氣度好性格,便必然要多多仰借二位國公夫人之手來沾沾貴氣,尤其是孩子的舅祖母,那更是一定要有的,你可知曉?”
文娘一怔,立時會意,喜道:
“可不是?如此一來,咱們便只用等著皇后來發難便是了!說到底,那老東西可是昨夜才進的內宮,這可是內司有記錄的!
所以她們要往咱們身上潑臟水,必然要在今日午前便與娘娘您見上一面。
可若咱們午前便將東西送了出去,又是送到了元舅公夫人與英國公夫人二位一品夫人手中,看誰還敢說娘娘是禍首?
可不教她搬了石頭砸自己的腳呢!”
媚娘冷冷一笑:
“是呀,我安生了這些日子,她們只怕卻是真當我忘了那些子深仇大恨,也忘記過去的手段了……
給她們一個警省,也是好的!別叫她們當真如治郎一般,以為我現下有了孩兒,便是什么都可忍得的柔懦女人了!”
次日。
午后。
太極宮。
太極殿中。
今日太極殿中,可是少見的熱鬧:
蕭淑妃帶著幾個孩子來了,王皇后也帶著太子李忠到了,就連一向少入內宮事局中的趙國英國二夫人,也入了宮了。
包括高居于金階玉案后的李治主仆,大家的目光都放在殿下匆匆而來,獨身一人的女子面上。
媚娘立在殿中,端端整整地行了一記禮道:
“見過陛下,見過皇后娘娘,淑妃娘娘,趙國夫人英國夫人也是安好。”
李治與王蕭二人倒也罷了,趙國夫人也能說得過去,可英國夫人便立時得回了禮:
論到底,她與媚娘卻勉強算是平級。
媚娘倒也沒有多加介意,含笑謝過了對方的回禮,然后才道:
“不知陛下此番召媚娘前來,有何要事?”
李治點了點頭,柔聲道:
“朕知你身懷有孕,十分辛苦,只是奈何眼下有樁公案,卻是將你也扯了進去,所以才要來問一問你。”
“陛下但有所問,媚娘自當回答。”
媚娘頭也不抬,只是溫馴回話兒。
一側的王蕭二人看得便是一陣氣恨,可局勢如此,她們卻不得說話,只得各自轉頭過去不看,耳朵卻豎得直直地,聽著李治與她的一問一答:
“方才這蕭淑妃提到了舊日里朕賜與你的些東西來,說她很是喜歡,想求朕做個主家,得你允可,轉了些與她……
媚娘,不知早年朕賜了你的那鳳羽羅,立政殿里可還有些剩下的?”
媚娘抬頭,一怔,左右掃了眼趙國夫人與英國夫人,臉上擺出一副似有所悟的神氣道:
“陛下是說那鳳羽羅么?
恕媚娘直言,既然元舅公夫人與英國公夫人都在此處,那陛下當知,就在昨日午前,許是……”
她皺眉,伸出纖纖五指微微掐算了下,然后含笑回道:
“許是在辰時過,不及巳時罷?
便已是都送入了二位國公夫人處了……
治……陛下可不記得了?
前些日子陛下還說道,說是元舅公老大人的親口話兒,媚娘此胎既然數占為女,那為了孩兒好,還是尋些舊年里得了文德圣皇后娘娘的遺恩的好料子,托了些身份貴重的夫人們給做些衣裳的好。”
蕭淑妃聞得此言,當下便冷笑道:
“好一句身份貴重的夫人們啊……
武昭儀這話兒,是說本宮與皇后娘娘的身分不夠貴重啰?”
這話一出口,她登時也自覺有失,可到底也不能再收回,只是硬著頭皮看著媚娘。
果然,此言一出,便見李治面露不悅之色,便是趙、英二位國公夫人不見動色,卻也是各自轉頭,只將目光盯著媚娘。
王皇后更是淡淡一笑。
只是教諸人甚至是蕭淑妃自己都覺得奇怪的是,媚娘不但沒有動氣,反而點了點頭,一臉明了地道:
“淑妃娘娘的意思,媚娘心里明白——
倒也是非說二位國公夫人不若淑妃娘娘出身高貴,只是不喜媚娘在這等事上,卻不曾思及皇后娘娘與淑妃娘娘罷了。
不過……”
媚娘淡淡一笑,卻在諸人的目光中一發顯得淡定:
“不過說起來,其實也是媚娘的不是,本來昨夜便派了人去千秋萬春二殿去,要向二位娘娘請罪的,可走到了門口,卻突然聽聞二位娘娘殿里都出了些子大事。
媚娘的身邊人一向是膽小的,想著也不敢與二位娘娘添麻煩,些須子小事罷了,便就此不提。
這不,方將正來時,瑞安與文娘還在議論,是不是因為這給孩子做褒衣的事兒,沒有與二位娘娘商量便擅自枉行,二位娘娘也是憂心媚娘獨身一人不得安置,來請陛下賜道明旨,著媚娘放心呢!”
這一番話兒說得外軟內硬,最妙是卻全將大家的目光都引到了這鳳羽羅的另外面上……
如此一來,在場諸人,尤其是李治與二位國公夫人,甚至是王皇后自己以為勢助的太子李忠,甚至王蕭二人,都認為武媚娘此刻的心思,不過是想著王蕭二人欲借此番請做褒衣的事,行一番口舌之論罷了——
這樣一來,連王蕭都心里清楚,武媚娘甚至根本不知道這鳳羽羅后面牽扯著更大的事件。
因此,二人的面色便有些難看,尤其是蕭淑妃,頭一個便覷了眼李治沉著的臉色,搶先一步冷笑道:
“是么?
原來昭儀昨晚派人來請的,只是這件事呀……
本宮還以,是別有心意呢!”
媚娘一怔,卻看著她,然后又意外地掃了立在殿外的瑞安一眼:
“咦?
瑞安昨夜見過淑妃娘娘了?”
蕭淑妃被她這一提,立時驚覺自己竟說漏了嘴!
需知方才,她可是在李治面前避口不言,半點不認這幾日里,自己早就知道立政殿里曾來她千秋殿過的!
登時,她背心冒出一陣冷汗,正待再說幾句時,卻被李治開口道:
“來人,傳瑞安!”
一股寒涼之感,從蕭淑妃的腳底直沖上了天門——
她甚至不必回頭,也可以看到王皇后眼底的得意笑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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