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本無罪,懷璧其罪二十七
同一時刻。
長安。
長孫府中。
書房內(nèi)。
長孫無忌猛地抬頭,直瞪著面前的阿羅道:
“你說什么?!
眼下那武媚娘,并不在宮中?!”
阿羅肅然道:
“正是。
原本阿羅也以為,這并非真相……
可是前些日子,咱們埋在濮王府中的那人回報,道武媚娘眼下正在鞭蓉苑中……
阿羅也是不得不信了。”
長孫無忌張了張口,嘆息道:
“原來如此……
原來是她說的……
那么,卻是錯不了了?
武媚娘果然在鞭蓉苑中……
而皇后與淑妃她們,也的確是存著要害死主上親骨肉的心了……”
阿羅一怔,本想問何出此言,可到底還是忍下了。
半晌,長孫無忌才苦笑搖頭道:
“老夫知道你想問什么……
的確,老夫的確是抱著些奢望,奢望著皇后也好,淑妃也罷,多少還有最后一絲理智,多少還知道這般事態(tài),到底是輕是重……
不過眼下看來,卻是老夫過于相信她們這些所謂的世家大千金們了……
也是,若非如此,又怎么可能會有這樣的事呢?”
阿羅跟了長孫無忌這些年,卻是頭一次聽不懂長孫無忌的話兒。
不過他本也不是多問之人,于是只沉默。
半晌,長孫無忌才下定決心道:
“你要切記,從現(xiàn)在開始起,武媚娘未在宮中之事,務(wù)必要保使其不得外傳。
不止咱們府中,便是宮中內(nèi)外,朝野上下,你也要一并盯緊了,萬不可教這事露出些苗頭來,教傳到宮里去。
明白么?”
“是。”
“還有,你方才說……
皇后安排著人,把武氏母女接到了長安來……
可知安排在什么地方?”
“太原王氏的家產(chǎn),京西十里的挽月庵。”
“哼!她果然是好算計……
想借著那不成器的母女二人,來激得武媚娘失胎么?
結(jié)果卻是自己被人家輕輕一點(diǎn)便驚惶失措……
果然,她還真不配當(dāng)這大唐國母之位啊!”
“主人的意思是……
這皇后已然知曉武媚娘不在宮中,是以借此機(jī)會,有意將那行事不端,素與武媚娘不合的武氏母女接來,借她們之行,實逼武媚娘流胎之事?”
“……她只怕還沒那個本事,能將主上的安排一一看透。
所以算起來,她也理當(dāng)不知武媚娘已然出了宮。
否則以她的行事,自然是要更加使些穩(wěn)妥手段,派了人去行刺或者下藥才對。
可眼下她卻這般費(fèi)事……
顯見她也不知武媚娘已然不在宮中,而是抱著想誘武媚娘出宮的心思。
所以你便要更加小心,務(wù)必要助主上與那武媚娘,將此事瞞得到底。
至少也要瞞到孩子出世之后才可。
明白么?”
“是,那……
皇后那邊兒如何呢?
便放著她們這般么?”
長孫無忌卻冷冷一笑道:
“原本是些女人事,老夫本也不待管理的……
不過若是涉及皇嗣,那便非同小可。
何況主上禁令,朝中皆知,這太原王氏一族,明知有違圣意,還膽敢在天子腳下行這等欺君之罪……
家產(chǎn)?
哼!”
他一拂袍袖,冷哼道:
“這等大罪,莫說是區(qū)區(qū)一座觀庵,便是他們太原王氏滿門抄斬,也終究不過如此了!”
阿羅立時會意,點(diǎn)了點(diǎn)頭,悄然退下。
……
是夜,丑時。
京西太原王氏家產(chǎn),挽月庵突起大火。
大火來得又急又猛,一夜之間,數(shù)十間觀庵,盡化為白地。
庵中僧尼死傷無數(shù),更有寄宿于此的香客等數(shù)人受傷。
唯得天幸,諸香客中,有操并州口音母女二人,因家中突有急事,前日夜已是辭別。
……
永徽二年七月初十。
太極宮。
太極殿中。
李治陰沉著臉,目光來來回回地在強(qiáng)做鎮(zhèn)定的王仁祐與其弟面上回轉(zhuǎn)流視。
半晌,他才輕輕道:
“朕聽說,前些日子,國丈家中一處觀產(chǎn)失火而毀,死傷無數(shù)……
卻不知眼下如何了?”
王仁祐聞言,只覺得自己內(nèi)里襯著盡濕,心里一壁埋怨著女兒算計不周,一壁努力地思慮著應(yīng)回之言,然后道:
“臣多謝主上關(guān)愛。
那庵中諸僧尼,已然盡數(shù)安置得當(dāng),再無后事之憂。”
李治聞言,也不多問,只是直直地盯著他,半晌不說話。
王仁祐抬著頭,目光卻拼命地向下看著,仿佛李治盯在他面上的不是眼光,而是兩把利刃。
半晌,李治才緩緩開口道:
“既然國丈如此說了,那想必也是無事了……
好,今日也本無事,只是聽聞國丈家產(chǎn)有損,朕心里掛念,這才召國丈入宮……”
又說了一番體面話兒,李治這才打發(fā)了那幾乎已是快癱在地上的王仁祐兄弟出門。
……
看著那一出殿外,便有些微微搖晃的王仁祐兄弟,立在李治身側(cè)的王德不由輕問:
“主上便這般輕輕放過他們?”
李治恨聲道:
“不放過,又能如何?
太原王氏一族不對,可那對愚蠢母女更是不好!
一旦事情鬧得大起來,少不了又是對她們一番苛問提責(zé)……
便是媚娘不曾有孕,又是這等關(guān)頭,朕也不想教她再為家中之事傷懷了啊!”
王德點(diǎn)頭,也嘆息道:
“這天下之大呀,也總是無奇不有……
同父同母所出的兩姐妹,怎么就是這般云泥之別呢?
若是那賀蘭夫人有娘子一成的機(jī)慧可人……
想必此刻,娘子也不必過于擔(dān)憂了。”
李治重嘆了口氣,一臉恨怒道:
“她便罷了……
最可氣的是那楊氏……”
李治咬著牙,低聲道:
“她可是媚娘的親生母親!!!
都是這般年紀(jì)了,怎么還是不明白事非輕重,如此愚不可及!”
聽得李治這般恨聲罵人,王德一時也是無語:
是呀……
這般的母親,生養(yǎng)出個賀蘭氏般的女兒,本也不奇怪……
可她怎么就能生養(yǎng)出媚娘那般驚為天人的女兒呢?
一時間,君臣皆默。
沉寂了一會兒,李治終究還是開口,問著另外一邊,同樣神色不安的德安道:
“可確定了她們母女無事?”
“回主上,是李云大人親自去確定的,做不得假。
那……
那楊夫人與賀蘭夫人雖說是對外稱為前一夜走的,實則卻是起火前的半個時辰匆匆離開的。
寺里還活著的小比丘尼也招了,說是似乎并州那邊兒的武氏兄弟又鬧出了些子什么幺蛾子,她們母女二人因著擔(dān)憂,向著皇后告了一聲準(zhǔn),便急匆匆地走了。”
李治嘆了口氣,臉色總算好了些:
“這般說來……
人卻是無事了?”
“無事。
那火是在她們離開之后足一個時辰才起的。”
“這便好……
你卻將這些事,立時報與媚娘知道罷……
別叫她再心急。”
德安點(diǎn)頭稱是,正欲離開時,卻又被李治叫住:
“火,查了是誰放的么?”
“眼下還未知……
不過正如主上所料的一般,李云大人說,這場火起得蹊蹺,萬萬不是如那王氏一族所宣的,無故起火。”
“查!
一定要給朕查清楚,到底是誰放了這把火!”
“是!”
……
看著徒弟匆匆奔出殿去安排事宜的王德,不由輕輕地說了一句話,似乎在問自己,又似乎在問李治:
“這武夫人,與賀蘭夫人母女二人,怎么便這般巧的好運(yùn)道呢……
偏偏就是火起之前的那個時辰,就離開了……
到底是什么事,需要她們?nèi)绱嘶艔埖仉x開呢?”
李治聞言,面色一沉,若有所思。
……
半個時辰后。
長安。
芙蓉苑中。
聽聞挽月庵起火之后,便一直故做平靜的媚娘,聽得那小侍來報,道武氏母女早在火起之前,便因事離了挽月庵時,不由松了口氣。
這一次,她也是真正的平靜下來了:
原來……
她比自己想象中的,還要更在乎自己的母親和姐姐。
即使……
她們這般的待她。
心底苦笑了一會兒,媚娘問著那來報的小侍:
“可知道是誰動的手腳么?
這場火,只怕不是什么意外罷?”
那小侍點(diǎn)頭道:
“主上也是這般疑問,所以已然安排了李云大人去查了。
娘子安心,不日之內(nèi),必然有結(jié)果出來的。”
“若果如此便好了……”
媚娘憂心忡忡地看著殿外:
“若果如此,那便最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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