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烏漸逝,玉兔初升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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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惠見她如此,也勸不得,便索性由了她去。
又坐了片刻,媚娘因著天寒地凍,又下了雪,便趕徐惠離開。徐惠不愿離,卻適逢太宗著人傳召,無奈只得離開,臨行之前,又切切囑咐媚娘需得照顧好了自己,又叫同入藏書閣的瑞安,務必看好了她。
媚娘無奈,只得一一應得,這才見她離開。
徐惠方一離開,媚娘面上笑容便消失不見,片刻之后,方長嘆一聲道:
“瑞安,你去取些酒來罷……
雪夜美景,當以良酒佐之。”
瑞安便應聲而去。
不多時,便得了一紅泥小爐與兩壺溫酒入內。
媚娘著瑞安自去休息,不要打擾自己清凈,這才自斟自酌,自飲自樂。
酒至濃時,她又不禁看向那扔在一側的鳳羽羅衣,眼前仿佛又浮現出舊日里,自己兩著羅衣,與那人共舞的情景。
心中一時情腸百轉,一抹思念無可消除,又念及他與自己身分如此差別,那東宮諸妃諸子……
媚娘一時間,竟癡癡淚流濕襟。
酒入愁腸愁更愁,不多時,兩壺酒便凈了底。
媚娘此時已然身有幾分醺然,欲喚瑞安再去取來,卻又想起他到底是睡下了,念著他日間寒苦,便索性自己起身,欲出門去尋酒。
然方至院門口,便被守門衛士攔下,道其不可外出。
媚娘道自己只欲尋酒,衛士便互視一眼,道若如此,媚娘可自入內,他們可代勞為之。只是上命不可違。
媚娘無奈,只得嘆息一聲,將酒壺交與衛士,自己入內,對著燈火坐下。
無酒可解,又不得外出,一時間媚娘心中之苦,當真直如黃連。
直至此刻,她方才發現,不知不覺之中,李治在她心中,已然是如一棵大樹,牢牢扎根,再不可離。
一念之下,目光又轉向那鳳羽羅衣,心中痛不可止,乃抱了羅衣入懷,情思痛苦之中,淚光閃閃,竟滴落羅衣之上。
媚娘心憐此衣,急忙拭淚以視之,卻驚見目光中那鳳羽羅衣,不知何時竟變做碧色。一時大駭,急忙仔細視之,方知這鳳羽羅衣因有錦羽織入,火燭之下,一番抖動竟可做轉為碧色,又驚又奇,又念及那贈裙之人,不由再度抱了羅衣,相思如刀,絞斷心腸。
痛哭片刻,媚娘只覺一口胸中臆氣悶得生疼,便不假思索提了筆來,抱了羅衣,泣而書于一側白紙上道:
看朱成碧思紛紛,
憔悴支離為憶君。
不信比來長下淚,
開箱驗取石榴裙。
書畢,自己反復念了幾遍,淚再不可止,乃再緊擁羅衣于懷,痛哭難止。
……
片刻之后,正哭得傷痛的媚娘,便聞得有人敲門。
她便慌張抹了淚,小心將鳳羽羅衣藏好,又將那詩箋折好藏于袖中,這才開門。
原來是那衛士打了酒來。
媚娘接了酒,謝過他后,便復合上門扉。
重新溫了酒,媚娘便再斟一杯,仰頭而盡,又復取那袖中詩箋來看。
念著,看著,她的眼前,便仿佛浮現了那個玉容溫潤,總是對自己溫柔笑著的少年。
一種心痛之感,便從胸腹中涌出,直教她淚難止抑,又不敢驚動旁人,只得捂嘴偷偷做無聲之泣。
淚珠一時間,竟滴了幾滴在箋上。
看著那詩箋上的墨字化開,媚娘更是難以遏止,又尋了那鳳羽羅衣出來,抱在懷中哭著,哭著。胸口中的悶痛感也越來越強,越來越強……
直到最后,她覺得自己口中腥甜突起之時,方才恍然察覺,這股悶痛,卻非情思所至。
大驚之下,胸口再涌一服痛感,媚娘不及思索,側首向地上一吐,竟是一大灘鮮血!
媚娘大驚,立時醒覺,只怕是中了毒,急忙便欲喚瑞安,然她此刻方覺自己手腳癱軟,半點兒力氣也使不上。
驚駭欲絕之下,她無力癱倒在地,一手只得集盡全力,將手邊酒壺打落地上破掉……
隨著眼前漸漸變暗,至一片漆黑,媚娘的心中,滿思滿懷,只有那個玉潤少年……
若是……
若是自己不那般倔強,便好了……
明明已然尋到他了,不是么?
為何要這般倔強呢?
為何……
媚娘終陷入無邊黑暗之中,全然不聞瑞安聞得酒壺破碎之聲便急忙披衣趕來看察的瑞安的驚呼。
她什么也聽不到了,心中只反復地,念著他的名字。
片刻之后。
徐惠正坐于藏書閣中,咬牙看著面前由瑞安六兒著人帶上的衛士,厲聲喝道:
“到底是誰派你來害媚娘的?!說還是不說?!”
衛士卻傲然抬頭道:
“臣為大唐,為天下誅此妖女,當為幸甚!死不足憾!”
徐惠怒極反笑:
“好……你欲死?
本宮便不應了你的!!!
瑞安!”
瑞安立時上前,應道:
“在!”
“即刻去回了陛下,請他旨意,將此人打入大理寺!!!由孫伏迦韋待價二人親……你做什么?!”
徐惠正吩咐著,突見那衛士竟自引頸,向一側肅立之金吾衛手中雪亮長刀撞去,當下驚呼,急著人速將其攔下。
然奈何此人有意尋死,且其速度之快出人意料,竟一撞而成,當下血噴滿地,徐惠驚駭欲死——幸得一旁瑞安手腳快,及時拉開她,否則只怕污了一身血。
“你……”
徐惠眼見此人已然是活不成了,卻還在得意地笑,不由氣怒交集,大喝道:
“此人雖死,然其可入內毒害嬪妃,必有同謀!查!給本宮查個清楚!”
眾人慨然應諾。
諾聲方止,便聞得殿外傳來聲音,道太宗駕已至藏書閣外,片刻便得入內。
徐惠聞言,急忙出迎。然卻被瑞安拉了衣袖,悄悄將一張紙交與她看——正是媚娘所書之詩。
徐惠閱后,心中一緊,看向瑞安。
瑞安便使了個眼色看看躺在一側,正由眾太醫搶治著的媚娘,又悄聲道:
“武姐姐袖子里掉出來的。”
徐惠會意,便默默收了起來,急忙出迎太宗。
太宗入內,便立時診視媚娘,又怒道:
“人好好兒地禁足藏書閣,怎么就會出了事?!到底何人所為?!”
徐惠見狀,便指了那地上躺著的死衛士,將經過告與太宗道:
“今夜寒氣侵人,妾念媚娘衣衫單薄,便送了冬衣來。后因妾離開,媚娘一人,著實清冷,便著瑞安提了兩壺酒來取一取暖。
后來酒壺已干,媚娘又不忍瑞安已睡,再過辛勞,便自去取酒,此人便借機攔下媚娘,不允她出。
媚娘因守旨故,便請之代勞。
誰知此獠毒辣,竟于媚娘之酒中下毒,妾正欲著人稟明陛下,將此獠打入大理寺嚴審,他竟自裁……
陛下,陛下您要為媚娘尋個公道……
此事,斷非這么一個小小衛士能辦得出來的!請陛下務必為媚娘查出真情!”
徐惠說著,心疼媚娘受苦,便泣而不止。
太宗憐意甚盛,乃勸慰之,又怒向周圍:
“把這些當值守衛全數拿入大理寺!務必要查出到底是誰下的毒!”
“是!”
又轉首看了看那些滿面不安的太醫,暗恨諸人無用之后,才厲聲道:
“還有!飛鴿傳書告太子,請他延孫道長入內!”
“是!”
……
次日。
洛陽行宮之中。
德安服侍李治起身,見他依舊不停地揉著胸口,便道:
“殿下自昨夜亥時起,便身體不安,今日又是大雪,諸臣亦往來不便,不若便休沐一日罷?”
李治不知為何,自昨夜起便心痛不止,本就煩懊;又念著已然是三日不得徐惠密書報媚娘安,心中更生憂慮,也知自己如此議事,必然不成。
再者德安所言也有道理,大雪封門,只怕諸臣來往不便——尤其其中還頗有些上了年紀,身骨不健的老臣,遂納德安之諫,手書令誥,著諸臣今日休沐。
書畢,便著德安自去傳令。自己卻又尋了片寸小箋,以書密信,問詢媚娘之事。
然書至一半,德安便臉色惶然而入,李治心中一緊,便有不祥之感,丟了筆,顫聲道:
“是……”
德安跟隨李治多年,早已是默契十足,當下便點頭,蒼惶含淚道:
“方得主上飛鴿所傳旨意,道武姐姐中毒,雖有太醫一力診治,暫時緩得數日性命,可卻終究不得解那奇毒……還要請殿下即刻延請孫道長入內……
殿下!殿下!”
德安見李治身形一晃,便急忙上前扶了他,含淚道:
“殿下務必保重呀!若是殿下也如此……只怕……”
李治只是紅了眼眶,咬牙揪住了德安衣襟,低聲道:
“去……去把我的紫燕牽與孫道長……請他立返長安!!!!!
去!”
“是!”
同一日。
長安。
長孫府中。
因近日大雪封門,且雪無停勢,太宗一早著令百官休沐三日,只待天晴再入內議事。
是故,長孫府中的諸位男主人,倒是難得地齊聚府中。
而長孫無忌,便正與長子沖弈棋為樂。
然不多時,便見次子渙匆匆奔入內,附于其耳邊輕言幾句。
立時,長孫無忌便沉了臉,沉聲道:
“那人呢?”
“已然當場殉了。父親且放心。”(我的小說《大唐三帝傳》將在官方微信平臺上有更多新鮮內容哦,同時還有100%抽獎大禮送給大家!現在就開啟微信,點擊右上方“+”號“添加朋友”,搜索公眾號“qdread”并關注,速度抓緊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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