儲位有變,風(fēng)云暗爭十三
是夜。
太宗乃召諸臣入太極殿議契苾何力之事。
……
同一時刻,立政殿內(nèi)。
稚奴依舊守著閱看《女則》的媚娘,自己卻抱了一卷兵書發(fā)呆。
媚娘看畢第九卷。含笑如意,正待取第十卷,見他如此,便笑道:
“你這是怎么了?居然會抱著《孫子》發(fā)呆?”
稚奴聞言一愣,然后才搖頭笑道:“無事……只是想著今日早朝時,舅舅他們,都在討論要不要救契苾將軍的事。”
媚娘聞言,便放下書卷,笑問:“你覺得呢?”
稚奴想了想才道:“稚奴對這契苾將軍,卻不是很熟悉……只是聽說他很是嫉妒大將軍李績。”
媚娘聞言,又想了一想道:“那薛將軍呢?薛萬均將軍如何?”
稚奴一怔,想了一想才答道:“薛將軍……卻是嫉恨他的吧?畢竟二人之間,父皇更加喜愛契苾將軍。”
媚娘笑言:“這個我知道,只是我想知道,契苾將軍知不知道薛將軍嫉恨他?他有沒有防著這薛將軍?”
稚奴聞言一怔,想了一想,只拎了書,向后靠入圈椅中,若有所思道:“武姐姐這般一問,倒是讓稚奴想起來了一件事。
稚奴曾聽王公公說過,當(dāng)年薛將軍因為嫉恨契苾將軍功高于己,便當(dāng)面抵污其功,更以己功言之,契苾將軍便欲拔刀相搏。后來諸將勸之。”
媚娘聞言,便放下手中書卷,仔細(xì)聽稚奴所言。
稚奴又道:“后來父皇聞言,很是氣薛將軍。便欲收回其功職,轉(zhuǎn)賜這契苾將軍。可是這契苾將軍卻很有意思,不但不受,還反過來勸父皇,說他為自己名譽,與薛將軍當(dāng)面相搏,卻是男兒熱血之性。
可這終究是私事,不必提至國事一般對待。而且還說,若父皇以他的原故而責(zé)罰薛將軍,豈非教諸蕃以為父皇重蕃輕漢,肯定有所放松自懈。又或者讓那些蠻夷無知之輩,以為漢臣皆如薛將軍一般,便會引得兩邊不和云云……竟自請離京了。”
媚娘聞言點頭,又笑道:
“稚奴熟讀兵書,那以你之見,這契苾將軍如何?”
稚奴想了一想,笑道:“性子上么……沉毅能斷,將帥之才;
眼光上來看,既能洞敵先機,善加利用,又有縱觀大局的目力;
行兵時不喜墨守陳規(guī),屢屢以奇制勝;
又擅于知敵若己,常常以小博大,以少勝多,又?jǐn)?shù)能不戰(zhàn)而屈人之兵……加之身先士卒,生性悍誠,當(dāng)真是員猛將。”
媚娘點頭笑道:“能讓稚奴都如此夸贊的,可見這契苾將軍當(dāng)真是世所罕見的良將了。可是武姐姐不明白,但似這等良材,原為一國之主,當(dāng)年卻為何來投大唐?只怕居心叵測。”
稚奴搖頭道:“武姐姐有所不知,當(dāng)年外傳其父契苾葛死于疾病,其實非也。實為突厥暗害。當(dāng)年契苾將軍九歲,便誓言若誰替他報得父仇,必一生效忠。結(jié)果父皇平了**,助他鐵勒一族勢強。他感激不盡,才會應(yīng)誓效忠我大唐。”
媚娘點頭,嘆道:“這等男兒,當(dāng)真是一諾千金!若得其助力,咱們大唐何愁不安?”
稚奴聞言,若有所思,良久才恍然笑道:“武姐姐呀武姐姐……真是……”
媚娘含笑不語,只側(cè)首看著稚奴,這般嬌俏,卻惹得稚奴心中情意流動。良久才嘆道:“若那契苾將軍知其一命竟為一個敬佩他為人的女子所救……
不知如何感想?”
一個時辰后。
晉王李治,入尚書房求見太宗,乃力陳契苾何力之忠之才,求太宗以救。
諸臣不以為然,更道晉王仁慈為好,然此等叛軍之將,不當(dāng)留之。
晉王乃道:“若果有此事,何不見其心腹將士動乎?”
一語驚醒太宗,遂下旨著察。
次日。
探士來報,道契苾何力實為部中叛將所誘捕爾,且曾于薛延陀帳前自去一耳以示其忠。太宗聞言感佩不止,立時下召,著兵部侍郎崔敦禮持太宗旌節(jié),詔準(zhǔn)真珠可汗前奏,以太宗親女,前婕妤楊氏玉婉所出之女新興公主下嫁,謀得契苾何力平安。
諸臣聞之,驚詫不止。
真珠可汗聞言,便放契苾何力與其族。
何力既歸,遂力諫太宗不可以帝女適之,以免增其威勢。太宗納之,乃依房玄齡之計,著詔真珠可汗親至靈州迎公主鸞駕,更詔以雜畜十萬之?dāng)?shù)禮之。
后果如房玄齡之料,薛延陀傾國之力覓得十萬馬羊,然行聘途中極地苦寒,天降暴雪,牛羊馬匹死傷過半,太宗于是以薛延陀失禮之故,不準(zhǔn)出降公主。
薛延陀人財兩失,大怒,然因大唐兵盛,只得略有侵之。
太宗因契苾何力之忠,特授右驍衛(wèi)大將軍。
契苾何力因知遇太宗恩,更加感激不甚。加之聞得自己一命竟為晉王一力所求,心生感恩知報之念。
是年十一月初五,張儉有奏,高麗有變。太宗聞之不語。
月末,毫州刺史裴行莊奏請討伐高麗,太宗道:
“高麗王武職貢不絕,為賊臣所弒,朕哀之甚深固不忘也。然因喪乘亂而取之,雖得之不貴。且山東弊薄未興,朕實不忍論用兵之事也。”
又是月末,廣州都督黨仁弘因貪被罷,諸臣上表請斬。太宗不忍,欲為其求得生路,卻終因其罪過滔而不得。乃以己手詔降于諸臣言:“朕有三罪:知人不明,一也;以私亂法,二也;善善未賞,惡惡未誅,三也。以公等固諫,且依來請。”更以薄席坐南郊,三日之中,每日僅得一餐素食,以求代其之過。
臣下感沛,乃諫之止。
太宗固不受。三日之后,貶黨為庶,流放欽州。諸臣聞之,表雖以為不好。私下卻感沛太宗恩德,更忠于君。
貞觀十七年正月十五,太宗酒宴群臣,乃道:“朕素聞坊間私議,道太子有足疾,魏王又穎悟,多從朕游幸,遽生異議。
且有徼幸之徒,已有附會者。
然太子雖病足不廢步履。且依《禮》,嫡子死,立嫡孫。象兒已然五歲,朕終不以孽代宗,啟窺窬之源也!”
言畢,乃取劍斬杯,以示警醒,諸臣聞之,悚然。
貞觀十七年正月十六日。
太宗方啟早朝,忽聞殿外飛報,道魏征病重,竟吐血倒之不起,大驚,竟自棄朝而上馬,獨騎親至魏府。
諸王百官聞之惶然,皆以車馬隨行。
……
片刻之后。
魏府。
太宗扔下馬繩,獨自拿了馬繩,疾步入魏府,見得魏夫人裴氏,便含淚問道:
“玄成(魏征之字)如何了?”
裴氏正悲泣,猛可里竟見一身著黃金龍袍之男子,獨自立在自己身前,不見隨行,竟至呆怔。良久才察,慌忙欲行大禮,卻被太宗一手扶起,只含淚問:“朕的魏卿家如何了?”
此時,眾隨行方入。
裴氏便泣指內(nèi)室不語,太宗便急忙疾步入內(nèi),身后王德方方落地,見狀急忙跟上。
內(nèi)室中,一張薄床之上。
魏征已然是形容枯槁,眼見不得良久時日了。一邊立著的,正是先前太宗派入魏府,留宿以觀魏征病事的中郎將李安儼。
見得太宗,李安儼急忙行禮,太宗便止,又問:“如何?”
李安儼搖頭,太宗便淚如雨下,又想起一事,忙問王德道:“稚奴可來了?”
王德正待答言,便見晉王李治入內(nèi)。
太宗便急道:“稚奴,速請老神仙入內(nèi),務(wù)必要醫(yī)得魏相!”
稚奴見狀不敢久誤,片刻乃請得藥王孫思邈來醫(yī)。
孫思邈見之,便搖頭不語,太宗便悲道:“魏卿不可失。”
孫思邈乃答:“魏大人忠直,老道人久聞其名,亦感佩也。然天命有盡,人力無可奈何。至多可延一日壽,以了后事罷了。”
太宗聞言,便大放悲聲,悔恨不已,諸王勸解無用,晉王遂以求告,孫思邈以金針術(shù),使魏征復(fù)醒。
魏征知自己時日無多,便多加勸慰太宗。太宗聞言,更悲之,乃問其可有何心事未了。魏征強言宗周二字,便再不得語。
太宗聞之,遂急召長孫皇后所出幼女新城公主入魏府,當(dāng)即下詔,著降公主于魏叔玉,且指其示于魏征曰:“魏公,得見新婦!”然魏征已不能謝,太宗悲不能勝,遂意守之。眾臣勸之無奈。
是夜。
魏府之中,燈火通明。大唐皇帝李世民,無論如何也不肯回宮,定要守著他的忠直臣子魏征,走完最后一程。
然而太宗終究已經(jīng)不是當(dāng)年的英姿少年,加之國事勞累,亥時末,便再也支撐不住,不得不就在魏府之中,休息一二。
隨行諸臣也得詔令,各自回府,唯諸王奉命,陪守魏府。尤其太子,更以師禮奉之。
梆梆梆的更聲響過,已然是子時了。
強在魏府廳中守著,因自幼嬌生慣養(yǎng),實在睡不習(xí)慣而失眠的稚奴,突然見到魏夫人輕輕地走進(jìn)來,悄悄地向他示意進(jìn)去。
稚奴一怔,看看身邊已然睡得沉沉的大哥三哥四哥七哥,再看看周圍諸人也都不察,便帶了還強撐著的德安,小心隨魏夫人入了內(nèi)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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