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惠失寵,媚娘憂心一
德妃再點頭,松了口氣:
“這便最好。只是本宮良心上,卻是總覺得對不起這武媚娘——說起來,本不該使得她如此的?墒侨舨贿@般,難解佑兒之危。”
“娘娘,其實是那武媚娘也不是什么好人兒。娘娘不必自責!
德妃點頭道:
“不過這樣一來,徐惠失寵便是必然了。接下來就看看,她們兩個的情誼,究竟能堅實到何等地步……話說回來,話兒帶去延嘉殿了么?”
“傳進去了。那小內閽會讓瑞安將話傳給武媚娘的。也會讓徐惠知道,那兩個甘露門前說漏了的丫頭,是因為聽武媚娘向楊淑妃抱怨時聽到的一切。娘娘,此番那延嘉殿,必然再也不是鐵板一塊了!
“對了,陛下那邊對武媚娘的態度……何如?”
“現下還看不出來。不過聽當時的人說,陛下聽到武媚娘三字便是冷哼……只怕此番,武媚娘也是要再不得翻身的——陛下最討厭的便是這等虛偽女子,再不容得她。而且她還是與那陛下最忌最恨的楊淑妃有私……
陛下不會再親近她的了!
德妃長出口氣:“這樣……便是最好的。只是咱們雖然想得美好,卻終究需要倍加小心。芍兒,去盯緊了。”
“是!
……
看著劉司醫離開的身影,德妃一臉茫然而疲憊,似乎一下老了十歲,口中只喃喃道:
“陛下,你別怪月華,別怪……月華只是希望咱們一家子,能夠好好的……”
此后一連三日,太宗皆幸錦繡殿。
第四日夜。
徐惠已然等得心冷了,默默地坐在幾邊,手中雖捧著書卷,卻再不以為意。只是眼神茫然。
媚娘坐在她旁邊,心中生痛,更有怨恨。
不多時,瑞安便匆匆忙忙奔了入內。
“如何?”
媚娘搶先發問。
瑞安咬了咬下唇,才道:
“主上……今夜……”
“還是錦繡殿,是不是?”
徐惠淡笑:
“沒關系,我習慣了。反正入宮這么久,等著陛下的日子,比他在的日子,多得多!
她默默地低下頭,看著手中書卷。
媚娘咬牙暗恨,百思不得其解:
“我不明白,陛下明明是真的……為什么……”
瑞安看了看她們,轉身過去又看著文娘。
文娘會意,著旁邊小侍們將殿門關閉上鑰。便摒退諸人,只留主仆四人在內。
文娘先行了個禮對著媚娘,才對徐惠道:
“娘娘,今日文娘聽到一個傳言,還請娘娘一聞。”
“說吧。”徐惠無喜亦無悲。
“是,文娘今日在后面收拾舊藏之時,聽到一個小侍女與一個小太監說,三日前陛下本來是下了旨,往咱們延嘉殿來的。
可駕至甘露門時,聞得兩個澆花小侍女說話。言談之中多為武姐姐打抱不平。
還道娘娘這充容之位,卻是借了武姐姐的光。道真正了解陛下的,其實是武姐姐,娘娘您只不過是偶然聽到武姐姐的話兒,便借此得了寵!
徐惠聞言,吃驚地望了一眼同樣吃驚的媚娘。
媚娘看著文娘,示意她繼續說下去。
文娘又道:
“陛下聞得此言,當下便著王公公綁了那兩個小侍女送入掖庭,交待定要審出個結果。那小侍女說,今日方得了實證,那兩個卻是錦繡殿里的。”
媚娘皺眉,雙手緊握。
半晌,徐惠才道:“沒有了?”
“是!
徐惠冷笑一聲,扔下書卷看著媚娘:
“如何?”
媚娘也看著她,不語。
見媚娘不語,徐惠更恨道:
“媚娘!我早說過,這些人不會給咱們安生的!你偏不信!如今如何?”
她冷笑一聲,目光如刀:
“好個勤快的小侍女呀……入夜時分天色不明,她們跑到甘露門前去澆什么花植?還偏偏在陛下要來延嘉殿的路上!”
媚娘依然不語。
徐惠冷笑:
“且還刻意將你說得那般可憐,將我說得這般不堪……何意?”
徐惠看著媚娘。
媚娘還是不語。
半晌,徐惠才道:
“媚娘,我知你心中所想?墒沁@一次,斷然必是那錦繡殿的不會錯!你沒聽到么?那兩個賤婢,本來便是錦繡殿里出來的!”
“如果是有人欲借此機會,挑撥咱們與錦繡殿的關系呢?”
媚娘淡然道。
徐惠一愣。
媚娘起身,在屋中來回走了兩遍,才道:
“惠兒,你且想一想,此計布局,像是那處事縝密的淑妃手筆么?再者雖她與長孫大人不和已久,卻從來沒有真的到不死不休的地步……
惠兒,你且想一想,以淑妃的心性,在大事不成之前,她會貿貿然與勢如中天之日的長孫大人撕破了臉面么?”
徐惠一愣,冷靜下來:
“不錯……她不會。而且她也不像是個不能容人的女子……再者,她諸般顧忌晉王爺,絕不會行此般之事。那會是……”
徐惠猛然抬頭:
“陰德妃?”
“只有她!泵哪镙p啟紅唇,神情堅定:
“她與陛下如此國仇家恨,卻依然入宮為妃,且一心為陛下?梢娝们橹。加之她不似楊淑妃,自幼宮中生活,雖然智計卻總有些形藏可尋——便如上次的巫蠱之事,可不就是?
再者,齊王近年地位漸危,我又聽說宮中盛傳,長孫大人曾誓言要誅滅陰氏一族……她為了保齊王,什么都能做得出。”
徐惠點頭,心中發寒,目光轉冷:
“不錯,是她。想借著咱們與錦繡殿斗個你死我活兩敗俱傷之時,再從中得利。可是凡事有些露行藏……是她的一慣所為。
不過是不是都沒關系。我想很快,小六兒就會從那個新來的小耳目嘴里掏出些話了!
媚娘嘆息,坐下:“幸好稚奴知機,搶一步通知瑞安那新來的小內閽有疑。只怕咱們以后,還不知道要吃多大虧呢!
以后咱們這延嘉殿里,只怕也是得多多提防了。”
徐惠點頭:“不錯……咱們是得多多提防,并且也需得也將人之長,引為自己所用才是!
媚娘一怔:“什么意思?”
徐惠含了抹冰冷笑意看向瑞安:“看看六兒問完了沒有。問完了,帶上來!
“是!
不用多時,那已然面色蒼白,委靡不振的小內閽便被瑞安著兩個小太監拖了進來。六兒也跟著走了進來。
示意那兩個小太監下去,屋子里重又只剩下主仆五人。徐惠才端坐正位,冷冷道:
“都說了么?”
“娘娘放心,都說了。確是那陰德妃送入咱們殿里的。且那夜就是這廝躲在娘娘與武姐姐窗邊,聽了順風話兒,學了嘴給陰德妃聽的!
六兒咬牙道。
小內閽只是哀哀求告。
媚娘看著他,不動聲色地拍了拍正待發作的徐惠手背,示意自己來。然后才開口道:
“你求也是沒用。事已至此,你當知道我的手段!
一邊說,媚娘一邊徐徐起身,慢慢踱步至他身邊,溫婉一笑道:
“瑞安,我忘記了,那個司衣,就是那個廢昭容韋氏的近侍,叫什么名字來著?”
“回姐姐話,那賤婢叫春盈!
瑞安知她心意,便故意笑道。
媚娘點頭,恍然:“對了,叫春盈。此女可是個出眾的。當時宮中,六司唯她最大。而且當時的韋昭容,氣勢可是比現下幾個娘娘都要盛——連如今的淑妃娘娘也比不過……
只是,我不喜歡這樣的人!
媚娘停下腳步,立在面色已然變得慘白的小內閽面前,淡淡地看著他:
“你聽說過她么?”
“聽……說過……武才人……武才人饒命啊……”
小內閽當然知道這春盈之事——事實上,整個大唐后廷的內侍宮婢們,提起此女,都會對媚娘的手段驚駭萬分。
“我不會殺人。那春盈也沒死在我的手中。不是么?”媚娘越是笑得無邪動人,小內閽越是驚恐求饒。
最后,媚娘倏然收色,冷道:
“沒錯,我本一弱女子,根本不會殺人的手段,是故我只會讓人生不如死的方法……”
“武才人饒命!徐……徐充容饒命!小的……小的愿為二位效犬馬之勞!只求二位……”
小內閽已是嚇得哭不成調了。
徐惠見火候差不多了,便徐徐起身,慢慢行至媚娘身邊,握了媚娘之手,佯道:
“媚娘,說起來,咱們也可以借這廝來聽探些那陰德妃的心思。不如……”
“是是是!小的……小的定能為二位尋得一二……請二位饒命……”
小內閽聞得有生機,便只將頭磕得如震天響。
媚娘看了看徐惠,兩姐妹淡淡一笑。
是夜。
長安。
長孫府。
長孫無忌聽著長孫沖念徐惠密書,沉吟許久才道:
“那徐惠可還有別的相報?”
“回父親大人,今日只這一封。”
長孫無忌點頭,又問長孫沖:
“大吉殿那里如何動靜?”
“說起來,這陰妃也是頗為奇怪。明明她計策落空,卻不知為何,一點也不驚慌。似早有準備。”
長孫無忌微一沉吟便冷笑:
“她不是早有準備,只怕是早就料到有這樣的結果,所以根本沒有寄希望于能借助此事,使楊淑妃與徐武二人一同失寵罷了……
這個女人的心智雖不及那楊淑妃,卻也是個明白些事理的。再不會如此不濟。”
“父親的意思是……”
“咱們只走著瞧便是,她必然還會有別的動作。”長孫無忌袖起雙手,冷笑。
然后又道:
“對了,此番猜中主上心思的,果然是武媚娘么?”
“回父親,正是此女。雖然徐惠在信中只字不提,延嘉殿那邊也是鐵板一塊。然咱們安排在宮中的人卻從大吉殿處得到些消息。
似乎是她從晉王爺那里得到些太子之事的消息,便急忙告訴徐惠,助她爭寵。父親,您似乎很關注此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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