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宗設計,引蛇出洞六
德安正理著書,不意被媚娘扯了進來,看著自家主人那般洋洋得意,也有些玩心忽起,便笑道:
“武姐姐放心,這一次德安再不偏心的。”
稚奴聞言,立刻笑罵他:“好你個忠心的德安……”
“少扯別的,來!勝負無悔。”媚娘伸出手來,向上一張。
稚奴見她如此,也覆了掌心上去,笑道:“勝負無悔!”
二人擊掌為誓之后,便再行猜枚,定下稚奴執白后步,媚娘執黑先行之后,便再行廝殺。
因為存了心要報仇雪恥,媚娘此局卻是招招精妙,處處小心。一時間稚奴竟被她殺得猝不及防,敗退連連。
行至局半,稚奴眼見自己要輸,心下一急,便又將心思放在媚娘的動作上,欲尋機換子。
媚娘既然有了提防,自然是存了小心的。此刻見他眼神兒有異,心知他那些小心思,便故做不知,心下一笑,又裝作去摸茶盞的樣子轉過臉去。
德安瑞安坐在媚娘一邊,眼見她臉上帶笑,便知是計,想著到底是向著些稚奴的,兩兄弟便吃吃偷笑一番,趁媚娘分心,抱了書便躲開老遠,免得媚娘找他們做證。
果然稚奴便上當,趁她不備右手疾出,左右便抓了兩枚黑子與兩枚白子,意欲交換。卻在抓起四子之后,便忽覺眼前一花,右手已被媚娘左手緊緊抓住,大笑道:
“哎呀呀,看你這只小狐貍還不上當?!”
直到此時,稚奴才知媚娘竟是早就設下圈套,只等自己上勾。心下又悔又羞,便一壁努力扯著手欲收回自己廣袖之中,藏起那枚白棋,一壁嘴硬道:“武姐姐你這是做什么?明明白白便是當稚奴行子了……稚奴行個子而已,武姐姐做什么不叫稚奴行子?”
媚娘哪肯容他狡辯?手上更加發力,便去摳他緊握成拳的手心,尋那白子,口里只笑道:
“你休想瞞!看著你連白子一起抓了的!快拿出來!”
稚奴自然不肯,便笑著連左手一同上前來抓住媚娘手,媚娘一見,也急忙雙手相爭。
這一爭之下,卻變成稚奴雙手緊握媚娘雙手般的尷尬境地。
稚奴便忽覺心神蕩漾,又見媚娘全心全神只在爭子,竟似毫沒了平日的謹慎持禮,只是玩興大起地半俯身子隔著棋盤與他相爭,那張自己魂牽夢縈的玉容更僅離自己半尺之遙,連那如蘭氣息也是陣陣拂于自己面上,只要一伸手,他便可將這日日思念夜夜入夢卻再碰觸不得的人兒擁入懷中,感受著那溫暖馨香,再不教她離開……
如此綺念紛亂,他只覺心胸如行軍之鼓令狂響一片,又覺全身皆被一種又酸又痛又是狂喜至極的感覺沖刷著,直欲忘形……
剎那間,稚奴眼中,似全然忘卻一切諸事,眼中只有這個嬌笑巧兮的女子。
這邊稚奴魂不守舍,那邊媚娘卻未察覺,只是一味爭子。
可爭了兩下,察覺稚奴只是握著自己雙手再不松動,心下納罕這小子怎么今日這般固執,便抬頭笑看稚奴。
一抬頭,才發覺稚奴那平時淡然純凈如雪夜晴空的眼睛,此刻竟燎然一片熾熱如火全放在自己面上。
當下一怔,又覺他雙手有力再不似往夕柔弱,竟隱生一種似被他環抱嬌擁著的安穩感覺……
媚娘便有些微失神。
然終究她年長幾歲又素能克制,便緊忙掙脫雙手坐回棋盤之后,平了平被稚奴那般深情目光撩得有些凌亂的心神,調了調微亂的氣息之后才又坦然笑道:
“行啦,別裝了,把棋子拿出來。快一些!不然……”她便故意的左右張望著尋德安瑞安:“武姐姐可要尋了德安瑞安來,拿板子打你手心!快些!”
稚奴一片綺念,立時被她這盆冷水澆了個清醒,當下便自知失禮,玉潤面容微微一紅,道:“武姐姐當真是不肯饒人……
還要打稚奴手心?可比薛太妃(就是教他的高祖婕妤薛氏)還厲害呢!她這般厲害,連父皇也怕她……
可她也只是罰稚奴抄書……”
“你若再不交出來還要耍賴,武姐姐不但要打你手心,還要罰你寫上一篇三千字的自省文字,再等陛下回來,求他罰你跪在皇后娘娘靈前,背上一百遍!哼!”
稚奴聞言,只覺她這如女兒家俏生生撒嬌般的語氣甚是受用,便先服了軟,低了頭,含笑交出那幾枚被握在手心都發燙的棋子。
媚娘一見便咬牙笑道:
“如何?”
“稚奴認輸……隨武姐姐怎么罰便是了。”
稚奴看著她這氣恨好笑的嬌容,只覺甘之如飴,便是當真被她打上兩下也無妨,柔聲笑道。
“罰?才不罰你呢!若是被陛下知道我一介小小才人敢罰他的心頭肉掌中珠,怕不一怒之下又打我入掖庭!
別想再賴!之前咱們可說好了,若你輸與武姐姐,或是被武姐姐抓到了耍賴使詐,該當如何呀?”
稚奴此刻只覺但凡媚娘之求,無一不可,便笑道:
“武姐姐別氣了,稚奴認錯。只要武姐姐開口,那稚奴便履行自己諾言,允你之求可好?”
“好!既然這樣……”
媚娘皺著小小眉頭思慮一番,實在一時間想不出有何事可難難這小子,便作罷道:
“罷了,反正一時想不出,只要你記得,你總是欠武姐姐一個承諾便好。如何?”
“武姐姐放心,只要稚奴有生之年,但武姐姐有求,此諾必應。”
稚奴似有深意地回答。
媚娘見他如此,知他言外有音,心下一緊,便強轉話鋒道:
“說起這承諾一事來,稚奴,前兩日惠兒卻說了件新鮮事,卻不知你知道不知道。”
稚奴知她,便道:“何事?”
“惠兒道,近日陛下日漸寵愛淑妃娘娘。十月后半月直到今,竟有十一二日留在錦繡殿里。
且聽人謠傳道,一次酒后陛下竟失言向淑妃娘娘承諾,若有朝一日需立后中宮,那必為淑妃娘娘……
你可知此事?”
稚奴點頭:
“怎么不知?大哥這些日子為了此事,可鬧得東宮大亂,只差沒有在早朝之上當廷抗奏了……也不知父皇為何如此。”
媚娘想了一想,道:
“說起來**久無主位,才會有之前那些暗斗紛爭。若有中宮得主,那些人終究還是不會太過張揚。
只是陛下對皇后娘娘一片癡情,這般行事著實不似他素日所為。怕是另有深意啊!”
稚奴淡淡一笑道:
“武姐姐這番話說得倒似極了解父皇也似。
武姐姐,**無主良久,便如你說暗斗紛爭不斷,也許父皇就是動了心思,想著好歹有個中宮主人壓制著不至太亂呢?
或者說此番疑問,本就是武姐姐你……”
說到此,他終究還是沒把那句“不喜歡父皇再立后”給咽了下去,只覺心中一片微澀。
媚娘輕輕搖頭,認真道:
“武姐姐日日伴著陛下,看著他素常行事,是故才有此疑問。
稚奴,武姐姐是認真的。
此事太過突然,實在令人匪夷所思。
你且想想,他便是立后為何偏偏要選淑妃娘娘?
稚奴,陛下至今對皇后娘娘都是念念不忘,更是對你們這幾個皇后娘娘所出所養之子女,未見斷了半點寵愛。便如此次,雖然沒有帶太子同行,可他還是硬駁了諸臣上議,非帶了你四哥與幾個同母姐妹同行。
稚奴你想想,若非你當時巧感風寒不成行,旨意已下,你也必然要去的……連安寧都給帶去了。甚至是已嫁多年的長樂公主,也被陛下尋了借口,著長孫沖大人同行,一并帶了去……
雖然太子殿下近日漸漸為陛下不喜,此次同州之行更是……更是等于在明白告訴整個前朝后廷,太子失寵。可是他對你們幾個,卻半點兒不減珍愛。稚奴,你不覺得奇怪么?
其他諸妃所生之子,卻只有吳王得此榮寵啊!
為什么?為什么以陛下之謹慎如此,竟然有如此失算之事?他此番行事,豈非等同言明,如今除了淑妃娘娘之外,其他諸妃皆被他拋諸腦后?
稚奴,你不覺得奇怪么?陛下對皇后娘娘的情意絲毫未減速,可他卻在做著與本心完全相違的事……
他應當是最清楚此番一旦立了淑妃娘娘,很有可能便會引得吳王殿下與太子殿下之間,因為儲位而兩相爭斗的吧?
稚奴……
武姐姐真的覺得這太突然了。真的不像陛下的行事,更不像……更不像他素日所為……”
稚奴見她糾結至此,知道她若不想個明白,是再不肯罷休的,便只搖頭嘆道:
“武姐姐呀……也罷。
其實稚奴前些日子去過東宮,本意是為安慰大哥一番。可是到了那兒之后,才發覺大哥看起來似乎悲憤厭事,實則卻是暗存警惕。
而且舅舅與房相府上近日也是動作頻頻,只怕……”
稚奴想了想,還是決定告訴她:
“只怕此番是他們與父皇,還有大哥四人一同設下的引蛇出洞之計罷了。
至于那淑母妃與三哥……可能只是被父皇當成了一個明靶了。就是不知道他們這般,目的是要引出后廷之中那些與前朝糾葛不清的人呢,還是要引出那些近年來對大哥這儲君之位耿耿于懷,陰謀不斷的人。
又或者是……”他停了口,只是看著媚娘。
媚娘恍然撫掌笑道:
“又或者是借此機會,將這些人和那些身高位重的前朝諸臣中意圖皇位的人,三種勢力一并打盡?
果然不愧是陛下!
這般妙計!”
稚奴聽得心下微燥,便只得跟著佯笑兩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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