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外互通,上下暗合三
午后。
長安城。
長孫府。
長孫無忌看著面前站著的勇猛少年,含笑道:
“唉呀……果然是長大啦……瞧瞧,德獎都長得比世伯還高了!”
少年正是衛國公李靖之次子李德獎。
“哪里,還是伯父一如當年之算,再不曾遺之。”
長孫無忌點頭:“老啦!你大哥不在,只得又將你叫了來……對了,你父親如何?”
“父親近日在家中,只一心看著母親便是。”德獎含笑應之,與長孫無忌分了長幼坐下。
“好,好……那便好。”
看長孫無忌這般,德獎便道:“世伯,那個小女尼,德獎已然按您的吩咐,安排在別苑了。想不到那宮里如今,還是這般腌臜不堪。”
聽到這般憤義之言,長孫無忌微微一笑道:“千古以來,這后廷與這朝堂,便是世上最不得安寧的地方。你父親,難道沒有告訴過你么?”
德獎也不言語,只是一臉不以為意。
長孫無忌見他如此,知他生性爽朗為人大義,自是看不得這等事。于是便笑道:“是世伯難為你啦!以你的性子,這等事是再不屑為之的。”
“世伯這話便不是了。能救那小女尼一命,也是好事。”
長孫無忌含笑點頭,又道:“不知你救那小女尼之時,可有他人看到?”
“世伯放心,德獎再不令他人得見的。”
“那就好……那就好……唉,說起來本該世伯親自出手的,可說起來終究是陛下圣仁,不忍看這些……”
“世伯,家父于臨行前,曾囑咐過德獎,世伯一心只為大唐,所行諸事,必然再無二念。是故再三囑我務必為世伯效犬馬之勞。
再者世伯于家父有救命之恩,又是行這等救人的好事……
這些客套話,不說罷!”
長孫無忌見這孩子這般爽直,更是歡喜,便連連道好。又正巧長孫沖入內,德獎便告辭。
看德獎下去,長孫沖才道:“父親似乎很喜歡德獎。”
“這孩子,性格爽直,又心思細膩,加之品性高潔一如其父……若是能好好栽培,將來比他那大哥可要好得多!只是可惜,他母親雖為一代奇女子,卻終究出身不堪……只怕今后這路,可是難走。”
一番嗟嘆之后,長孫無忌才肅容一問:“如何?她可都說了?”
“父親放心,那小女尼現下已然將咱們長孫府視做救命之人,自然知不無言。聽她這般意思,那陰氏確有借巫蠱之意殺蕭氏之子的心思,不過指使她們去向陰氏獻此術,且成就成術的,卻另有其人。”
長孫無忌容色一鄰:“楊淑妃!”
是夜。
甘露殿。
稚奴看完宮外密報,交與德安。
德安立時便在燈燭上引燃,丟入火盆之中,看著它燃成紙灰。
“王爺。”
德安輕喚一聲,看著稚奴的表情。
稚奴卻只閉目養神,半天才抬起頭道:“告訴林志與盧光明,找個機會,再審那二人,問清楚當年事,如今事,是否與別殿有什么關系。”
“王爺,德安不明白。不就是德妃娘娘想借巫蠱之術咒殺蕭美人腹中子么?你怎么……”
“德安,如果這世上真有這等事通鬼神的玄術,你覺得父皇會做些什么?他必然第一個,便是尋了那人來,求了地冥,替我改壽至少百歲。”
稚奴淡淡道:“那陰妃信佛,是故她信這些。而那些混帳女尼為賺幾兩銀子,以鳳麟方騙她上當,也是正常。我唯一不明白的是,這些女尼都非我大唐人士,且又無甚通天本事,她們是怎么讓德妃知道她們,又是怎么入的宮,又是如何將那鳳麟方傳于韋氏,并使其確信無誤的……
尤其最后一點,我怎么想都覺得奇怪——那韋氏是何樣人物?她背后可還站著一個高人呢!怎么會這么輕易就上了當?
你不覺得,這一切都像是有一只大手,早已準備好了,只是讓她們來走個場面,唱一唱戲么?”
稚奴這般一說,德安也覺有疑,便道:“那這小女尼……”
“她在舅舅府中,最安全不過,不必理會。而且舅舅為了日后之事,只怕也不會傷她。那救人的,你可知道是誰?”
“回王爺,是衛國公次子李德獎。”
“……便是那個人稱紅拂子的李德獎?劍術之名尤在三哥之上的那個?”
“正是。”
“此人非同一般……若有機會能收歸咱們所用,以后必為力不少……”
“要說也容易,咱們娘娘對她母親,可是有冰成美事之德,德獎人又極孝父母,想必是會愿意站在咱們這一邊的。”
“這等異士,僅以父母恩絡之只怕終究歸了淺顯……罷了,此事容后再議。你先將這些事通知武姐姐,看她如何說話。”
“是!”
是夜。
錦繡殿。
淑妃還是沒有休息,只是怔怔地看著窗外。
身后青玄快步入內,輕道:“娘娘,事已辦妥了。”
淑妃慢慢回身,像是不明白她在說什么似地問:“事情?什么事情?”
“便是……”青玄覺得奇怪,剛要說明時才猛然驚覺,遂改口笑道:
“便是前兩日娘娘所說,為皇后娘娘祈福之事。”
淑妃恍然:“本宮差點兒都忘記了,再過兩日便是好日子了……那東西,可都準備齊全了?”她一邊說,一邊漫不經心地理著衣袖。
“娘娘放心,早就準備好了。”青玄笑著道,眼角無意之間掃了下殿門外。
淑妃似是未曾發覺她這般,便笑道:“很好。那便是最好的了。青玄,你一向辦事,本宮是信得過的,想必準備得,都極為利落了。”
“娘娘謬贊,青玄也只不過盡力而為罷了。不過娘娘放心,該有的,大大小小一個不落,全部都放好了。而且這收齊東西時呀,大吉殿娘娘也幫了不少忙呢!”
青玄再笑。
淑妃滿意點頭:“那便甚好……青玄,本宮有些疲累了,著內閽上落了鎖,咱們歇息罷!”
“是!”
一輕風輕輕吹過殿門外,青玄似是不覺,只自顧自去傳了話。
淑妃卻含笑,轉身向著內寢走去。
不多時,青玄便從殿外奔入內寢,見淑妃正妝端坐,便叉手行禮道:“娘娘放心,人已然走了。”
淑妃點點頭:“知道是哪一殿來的?”
“回娘娘,不是大吉殿,便是安仁殿。不過安仁殿里那一個小的,這兩日只顧著盯蕭氏肚子,只怕是顧不上咱們這邊。大的這兩年又益發事不關心,只怕也沒有什么打算。倒是大吉殿的那個,這幾日怕是不安得緊。畢竟做下了這等事,她怕一怕,也是應當的。”
淑妃再點頭,道:“那鄭氏呢?如何?”
“鄭氏這段日子,因九成宮事被陛下冷落,是故也倒安生,不過青玄總覺得這不似她的稟性,所以便去查了一查,這才知道原來這鄭氏這兩日,竟是也不知從哪里尋得了這鳳麟方,也在求子呢!”
楊淑妃詫異:“她也尋得了鳳麟方?怎會這般巧?”
“哪里是巧的!娘娘有所不知,那蕭氏身邊的一個侍女,竟是鄭氏的人。得知蕭氏以鳳麟方得了子,便巴兒巴兒地竊抄了去獻給自家主子。只有一點頗為奇怪。她既知道這鳳麟方,沒道理不知道這鳳麟方至少有殺母的害處……卻不知……”
“還有什么可疑的?”淑妃淡笑:“那韋氏,生怕一個孩子保不住,所以做了兩手準備便是。只怕那個侍女,也未必是真心侍奉鄭氏的……或者,韋氏除了那兩個心腹,根本沒有讓任何人知道這鳳麟方有殺母之害的事情。只是,不知道此事,那韋貴妃卻如何作態。”
“前兩年,她還有心與自己妹妹一爭,可現在兩年看來,她竟渾似將萬事都視如無物了。”
“你可別小瞧了她,她若是真的不爭不搶,又如何能一路保著這貴妃之位至今?還有那燕賢妃,也是一個不好相與的角色。咱們四殿之中,雖然就屬這萬春殿(燕妃所居)看起來最平靜,可是青玄,這表面看起來越安生的人,往往就是越厲害的那一個。不過好在她平素從不與任何人為難,那咱們也不與她為難便是。”
“是,娘娘。”
片刻之后,大吉殿中。
聽完了回報,劉司藥點點頭,便速至正在念佛的德妃身邊,小聲嘀咕了幾句。
德妃驀地睜開眼,目光如水:“當真?”
“那淑妃只是叨念著與長孫皇后做祭什么的。雖然提起了娘娘您,可也只說前些日子咱們幫忙的事。娘娘,會不會是咱們想多了?畢竟那些女尼雖然死得蹊蹺,可年紀最小的那個卻到現在還生死不明,且銀兩也一同不見……
是不是她運氣好,包了銀子逃掉了?雖然那銀子上下了毒……可若她拿了銀子之后立刻洗過手,也未必會……”
德妃點點頭,嘆道:
“但愿如此。只是卻又得花費一番功夫,去尋那孩子的下落了。記得,無論生死,尋到之后,讓她……”
德妃看著佛像,嘆道:
“走得安生些,也就是了。”
“是娘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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