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四
姐弟二人又是一陣說話之后,太宗便至,面上似有些不悅之色,且上前來便欲與稚奴問話。
長樂見狀,便急忙起身,借口稚奴不適,請了父皇移駕外面說話。
太宗素來寵愛她,便應了。
到得外面,太宗才沉著臉道:“你以為朕要罵你弟弟?”
長樂聞言,才笑道:“原來父皇是氣那幾個賤婢惹得稚奴傷心……是麗質不好,亂想了。可是父皇,您瞧瞧您方才的神色,若真個與稚奴一說話呀,只怕還不得把稚奴給嚇死。到時候,最心疼的,只怕還是父皇你自己。”
太宗忍不住笑,點著已為人母的愛女笑罵:“從小就是你最機靈!罷了,父皇也是真被氣壞了。稚奴這孩子,近年越發膽小,似這等事,他若直與朕說,還有什么不能解決的?”
他一壁說,一壁坐下來,輕拍著桌面道。
“父皇,您這般說,可是冤枉了稚奴了。您想,我們幾個兄妹中,跟著母后最久,最得母后性子傳繼的,便是稚奴。所以,他真不是膽小,只是總覺得,但凡與別人起沖突,便是不仁不慈罷了……”長樂聽了太宗命,也坐在一邊,勸著。
一邊侍立的王德也笑道:
“主上,老奴倒覺得,大公主此話甚是有禮。想想晉王爺平時也不是那般沒主見的。只是遇到這后廷家事,便不知所措。主上,晉王爺說到底,還只是個孩子,需得一段時間來好好鍛煉。主上莫急了。”
太宗道:“你以為朕氣他不知上進?朕氣的是他有事不與朕這個父皇說,卻跑去說與他舅父聽。這算什么?”
“父皇,您這可是冤枉了稚奴了。”長樂聞言,便知稚奴之父愛未見稍減,心下大喜,道:“父皇,稚奴求的可不是舅父,他怕舅父怕得要死,又怎么敢直接求他?他呀,是求我找個由頭,將他接去長孫府住段日子呢!說來說去,也是父皇不好,若是不那般寵愛那韋氏,稚奴也不會因不欲父皇傷心,又害怕留在宮中出事,才要如此費盡心機,出宮避難了。”
聞得出宮避難四字,太宗面色更黑,良久才咬牙道:“朕這爹爹當得也真是……居然讓一個妾室欺我兒至此……那韋氏,早晚也是要廢的。只是現下,還動她不得。畢竟還有整個韋家在。”
“父皇說得極是,所以呀,女兒倒覺得,父皇若想廢那韋氏,不如仿當年母后之為,廣納御妻,多聘貴女。前朝上更多用各氏賢臣,一來可借機漸漸疏遠那韋氏,二來也可為將來之事做準備。如何?”
“你呀……”太宗笑而不語。
………………
同時,內殿。
德安匆匆忙忙將身邊小侍聽到的話兒學與稚奴聽。
稚奴點頭示意知道,又問:“那徐惠,何時入宮?”
“左不過這幾日罷?主上有意,國舅有意,房相亦有意……定然很快的。”
稚奴點頭,這才稍微心安。
見他如此,德安不解笑道:
“王爺,您此番的動作,卻是教德安不明白了……您本不欲與那楊氏計較此事的呀,又如何……而且武才人她……”
“德安,我不會讓武姐姐受父皇寵幸的,永遠不會。”
稚奴淡淡道:“所以咱們的計劃必須是要換枚,同樣令父皇喜愛的棋子了。”
德安日常伴稚奴,如何不知他心思?但一念之為主,不愿再看他似前些日子般,為情苦了自己,便道:
“如此便好,奴終于可見王爺不再為心所困。
只是這番下來,咱們便得好生計較一番。王爺,奴不明白,您怎么就這般肯定,國舅爺知你有出宮避難之意后,必然會送人入宮?”
“我舅父何等人物?他對那淑母妃又如此忌憚,自然會想盡千方百法,將我留在宮中。你且看前幾年,諸大臣上奏請大哥三哥離宮,卻從未提及我便可知。
旁人或許會說,因我年幼。然實則大家都明白,便是年幼,那五哥等人又如何?只不過,是因為母后的原因罷了。
所以,他必然會要保我在宮中久安,替我兄弟姐妹諸人固父皇于母后之思念之情,借機減淑母妃與韋氏之寵。
再者,他個性看似圓滑世故,實則極為自傲其出身高貴。如今見一前朝舊女,一再適之婦(韋尼子再婚嫁給李世民)竟欺他最疼愛之幼妹所生愛子如此,他如何能忍?
其他受母后大恩的諸臣又如何能忍?
故而這彈劾**韋楊二氏便必然成行。引新人入宮分韋楊之寵,也必定成實……”
德安心下明白,便道:“不錯,這樣一來,王爺仁慈不與人爭之名坐實,**再無人欲為難王爺;二來,也是最重要的,主上對武姐姐的注意力,也便會少了許多,但卻依然可以保持她的地位了。只是王爺,您這般打算,武姐姐若是真的傾心于主上……”
稚奴淡道:“那我便將她的心奪來便是。”
同時,大吉殿。
媚娘一臉淡定地回到配殿中寢殿內,看了看正郁郁檢視自己親手所制小兒衣衫的素琴,平靜地摒棄了所有侍人,最后,連瑞安與六兒也都摒下。只余素琴一人。
“你這是怎么了?”
素琴看她如此,有些奇怪。
媚娘慢慢走到素琴繡床邊,腳下一個踉蹌,險些跌倒。
“媚娘?!”素琴大驚,急忙欲扶,卻被媚娘止住:“你有孩子,別動。”
深深吸了口氣,媚娘才將袖中一物取出,與素琴道:“你可認得這東西?”
素琴接來一看,疑惑道:“這不是我轉贈與晉王殿下的手籠么?你拿它來做什么?”
“翻過來,翻過來看看。”媚娘道。
素琴望她一眼,狐疑翻轉過來,看到那首詩。
看明白了之后,她竟嚇得臉色雪白,如此物燙手一般扔在一邊:“這……這是怎么回事?里面原本沒有這首詩的呀?!”
“我看過那針腳了,顯是新手繡的。堂堂晉王,身邊精擅女紅的高明不少,新手卻難找。又能讓他放心交與其繡這東西的,只有一個人,便是晉陽公主。且公主年幼,不識情愛事,又與稚奴關系最好。稚奴找她,實在意料之中。”
媚娘臉色難看已極。
素琴看她許久,才道:“你是覺得,此詩是因你,還是因我?”
“我也不知道。”媚娘心下煩亂,道:“雖然此物為我所制,他又知此事。然究竟是你送與他的。他的心思在你我二人之中一個上,已然肯定。只是我當下也不敢斷定,必然是你,或是我。”
“媚娘,我說句話,你莫生氣。想來我與那晉王接觸不深,又并不似你們二人之間交葛甚多,只怕……是你。”
素琴這番話,媚娘卻是不贊同。只因她知情之一字,太多意外。再者若論品性,性格直爽,明艷大方又可愛的素琴,更比自己來得吸引男子。何況……
何況他與自己極熟,自己與那人,與陛下的事,他無一不知。天下男人,又有哪個會明知一個女子心中已有另外兩個男人的存在,還會愛上這般多思多念的女人呢……
媚娘咬咬下唇,才暗思:
且看陛下便知了,在陛下的眼里,不是素琴遠比她更受喜愛么?
然現下素琴有胎,不可煩心。也只得道:“無論是誰,此事都不能也不可輕忽。稚奴年幼,不知這種事的厲害,咱們可得小心提防。素琴,這詩你還是拆了,然后再著瑞安還與稚奴罷!總之,以后咱們得時常提防這孩子,做出些不適合的行為來。”
素琴聞言奇道:“你說這東西留不得,那燒掉便是,何必這般費事,拆了再還與他?”
“此物既然已經經過第三人之手,那為第四人第五人知曉,也必然不意外。咱們燒之容易,可若被人落了口舌,日后只怕要糟。
不行,必須得拆。而且,咱們還必須還與稚奴。說不定……將來有哪一天,這東西能幫咱們反敗為勝。”
媚娘道。
是夜,甘露殿中。
睡了一日的稚奴,心情大好,然在接到瑞安送回的手籠時,心情無比惡劣。
那里面的詩,沒了。
他知道是誰做的,然終究也不能怪她。
事實上,此事卻是他累了她。這般不慎重,若哪日被人發覺,只怕便是不好。
越想越煩燥,這手籠又舍不得扔,便交與德安道:“放起來罷!天漸漸暖了,也用它不上。”
“是。”
又過了一會兒,見瑞安還不走,稚奴奇道:“你怎么還不回去?”
“王爺,您叫我回哪兒去?”
“你說呢?”
“唉喲我的王爺,您饒了瑞安吧,剛才武姐姐遣我來時,已然說得通透。說當初王爺留瑞安在武姐姐身邊侍奉,是為她肩傷未愈。而今她已然痊愈,瑞安也不必再留在那兒了。”
瑞安苦著臉道。
稚奴聞言,半晌不語,直到德安出來拉走了瑞安去看廚下湯水。稚奴才問德安道:
“德安,本王做錯了么?”
“王爺,恕德安直言,此番您太心急了。且武才人之前便與您說過,她心中有人。再者,那手籠究竟是牽到了元充儀,她如此行為,也實屬無奈自保之舉。”
“自保?”稚奴冷哼:“難道我保護不了她嗎?”
“王爺,恕德安直言,現在的王爺,的確是讓人覺得,無法保護任何人。因為您自己,都無法保護好自己。王爺,聽奴一句勸,再等等罷!
德安幼年,曾聽奴母親說過,天下之事,唯有情字急不得。武才人現下心在陛下與那不知名的人身上,您如何為她好,她也是覺得不適的。再者,咱們不是已經引了那徐氏入內么?不是國舅公說過,只要這徐氏一入宮,**諸妃之寵,便可盡為此女所得么?
既然如此,咱們等一等,又何妨?”
說到底,德安還是不愿意看著自己小主人這般為心所困。故而出言點醒。
稚奴聞言悶悶不樂,只得懨懨坐下,看著窗外月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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