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雙雙談話
第二天王美丹來上班的時候，見到一臉無精打采的周小六竟有些不好意思起來，她極不自然的喜笑著跟他撞了個正面，她以為周小六會跟自己打個招呼，可周小六卻沒有，她想同往常那樣再給他點顏色瞧瞧，讓他知道什么是人類之間最基本的禮儀禮貌，但這次王美丹怎么也對周小六發(fā)不起火來了，“奇怪了，體內(nèi)的火種都跑到哪去了？難道就因為他昨晚救了自己一命，自己就對他以前做過的那些事一并抵消了嗎？”
直到周小六坐上馬曉杰的那輛銹跡斑斑的自行車，走出了很遠的地方時，她都沒有從他身上拉回那種莫名奇怪的目光來。
“我說，你一大早就像只無頭的蒼蠅老盯著人家看，究竟是看什么呢，你又嗅到他身上的什么怪味了？”楊勇鋒一邊全副武裝，一邊對她說。
“你才有一身怪味呢，把人都想得那么壞。我看咱們隊伍里數(shù)你的嘴最臭，早上刷牙了沒有啊。”
楊勇鋒呲開牙讓她朝自己的嘴里瞧“咱可是寧肯不吃飯，也得三刷牙，你可看仔細了，這可是全縣城最漂亮的一口好牙。”
“是呀，牲口的牙質(zhì)量都挺好的。”
“哎，王美丹，不帶你這樣比喻人的啊，牙好就是牙好，你就是再羨慕嫉妒恨，可也得承認事實吧。”
“你以為只要牙白，心就是白的了嗎！”
“誒，我說王美丹，你今天說話怎么怪腔怪調(diào)的，昨晚是不是想我想得沒有睡著覺啊。”
“去你大爺?shù)模揖褪窍胫苄×膊粫肽氵@個臭嘴婆子！”
“噢，看來我真猜得沒錯，你是不是喜歡上他身上的那股味兒了？”
“什么味？”
“腳臭味，汗臭味，屁臭味加……”
“楊勇鋒，你真惡心，說人家臭，我看就數(shù)你最臭。”
“我臭嗎，我臭嗎，我哪里臭。”
“有領(lǐng)導(dǎo)來了，快敬禮。”
“唰”兩個人挺直腰板，立刻給車里的平書松敬了個禮。
等車開進去之后，楊勇鋒放下手臂說“嗨，我還以為是哪個大領(lǐng)導(dǎo)呢，原來是他啊，官位不大，就不需要費那個事了。”
“你怎么能有這樣惡劣的懶惰思想呢，隊長不是說過，只要是這所辦公樓里的工作人員一律統(tǒng)統(tǒng)都得敬禮嗎。”
“那規(guī)定是死的，人可是活的，好幾百號的人都要挨個個的給他們敬禮，那還不得把咱們的胳膊給敬斷了？你看人家周小六自打從來到這里上班的第一天起，就從來沒有給哪位領(lǐng)導(dǎo)敬過個禮，人家不照樣上班，照樣拿工資嗎？”
“你怎么還沒完沒了起來了，老提人家周小六，我現(xiàn)在才發(fā)現(xiàn)你的覺悟還沒有人家周小六的高呢，人家周小六晚上值班都特別的認真負責(zé)，你知道嗎？！”
“好像你就跟親眼見過他值班似的。”
“當(dāng)然了，昨晚我就親眼見過了。”
“真的假的，你昨晚……”
“我昨晚本來是要去抓他的把柄的，可沒想到他卻救了我一命。”
“救了你一命？這話從何說起。”
“昨晚突然有個要吃飯的私闖進了咱們的辦公大樓里，一副臟兮兮的臉不說，樣子還極其的丑陋，幾乎跟鬼沒什么差別，正當(dāng)我找周小六時，他突然就冒出來，而且靜悄悄地站在我背后，你知道嗎，當(dāng)時可把我給嚇壞了，直到我醒過來時……”
“等等，你還嚇暈過去了？”
“你廢話，在那樣極其安靜的情況下，身后突然給你蹦出個人影來，不，是個鬼影來，你能不害怕啊。”
“噗——哧哧……”楊勇鋒噗嗤了兩下，看見有領(lǐng)導(dǎo)過來便趕緊把笑堵在了喉嚨里。
等領(lǐng)導(dǎo)走過去之后，王美丹接著說：“那可真如一場噩夢，等我醒過來，就看見周小六出現(xiàn)在了我的眼前，幸虧他……”
“噗～噗噗～”
“楊勇鋒你老噴個什么勁啊，你聽懂我說什么了嗎，你就老笑，小心憋死你。”
“噗，那是鬼嗎，你看清楚了沒有啊。”他咳嗽了一聲，才使勁把喉嚨里憋著的笑痛快地吐了出去。
“雖然不是鬼，可那比鬼都可怕，你沒聽說過，人嚇人，嚇死人嗎。”
“王美丹，你上當(dāng)了。”
“你什么意思，誰上當(dāng)了，我上誰的當(dāng)了？”
“你上周小六的當(dāng)了。”
“什么？我上他什么當(dāng)了，他還救了我呢。”
“救什么啊救，咱們這里就一扇大門，就是李小龍那樣武功高強的人來了也只能從咱們這道門檻過去，何況是一個只會要吃飯的，你也不想想，他怎么會突然就能溜進去呢。”
王美丹重新整理了一遍思路，自說道：“好像是你說得那么回事啊，他怎么會偷著進去的呢？莫非是……”
“還莫非什么呀，那都是周小六的惡作劇。”
“什么——？”
“是他周小六戴著馬師傅買給他孫子的軟面鬼具，耍你玩呢。”
“你別亂說，怎么可能？”
“有什么不可能的，你這么低的智商，不在乎能被周小六給騙了呢，也怪，像你這樣的智商也只能當(dāng)名小保安了。”
“楊勇鋒，你嘴里又開始噴大糞了啊你，還說我呢，你不是保安啊。”
王美丹不想理他，準備跟他分開站崗。
可還沒有起步，楊勇鋒就說：“就你還被蒙在骨里呢，人家周小六都把昨晚嚇唬你的事跟我們講了，呵呵呵呵。”
“真的嗎？你說的是真的？”
“不信，你去問馬師傅，馬師傅再不相信，你去問隊長，隊長不信，你就親自去問周小六吧。”
“好啊，原來那個鬼影是周小六裝扮的啊，這個王八蛋，我說他怎么一下子就跟變了個人似的，你看我下次怎么收拾他，那個狗改不了吃屎的老家伙。”
她氣憤地甩開步子，走到了楊勇鋒的對面去。楊勇鋒不時地看看她，偶爾還呲著牙笑弄著單純可愛的王美丹。
半上午的時候，平書松和孫志從信訪辦出來了一趟。王美丹趕緊沖他倆笑笑。孫志也沖她笑了幾下，便跟隨著平書松去到了孔祥瑞的大兒子家。
能去到他大兒子家，是平書松好不容易打了幾十通電話才說服他能和自己見這一面的。
至于這一面見著后，能不能把事情給解決掉，他是不懷多大希望的。可盡管如此，為了孔大爺，他平書松還是要拼了這一仗。
他之所以把孫志帶上，是因為他知道孫志是個品行端正，心腸善良的人，這種工作也很適合孫志來做，捎帶也想培養(yǎng)培養(yǎng)他。
平書松和孫志穿過平安街，上了南關(guān)村，拐了幾個巷子，才打聽到了孔冬瓜的家。
（注：孔冬瓜——孔祥瑞大兒子的名字。）
“當(dāng)當(dāng)當(dāng)，當(dāng)當(dāng)當(dāng)，有人在家嗎？”平書松使勁敲著孔冬瓜家鐵大門上的那兩個大門環(huán)。
“來了來了，誰啊這是，大上午的就心煩個不停，真是煩死人了。”
孔冬瓜的老婆把門一開，兇巴巴地沖他倆說道：“你們找誰啊，是不是敲錯門了啊，你們。”
“請問這是孔冬瓜家里嗎？”孫志和和氣氣地問道。
“是啊，怎么了，你們是他什么人？”她大著嗓門用審犯人似的口氣問道。
孫志正要開口，平書松趕緊上前一步，板著臉咋呼道：“我們是代表法院來的，找他來了解一點情況，請你配合我們的工作。”
她知趣的趕緊朝里邊扭頭并大喊“老孔，有客人來了，趕緊出來。”
“來了，來了，是哪家的客人來了呀。”
平書松一見到是孔冬瓜便向他說明了來意，孔冬瓜不屑地請他倆進了屋，冷冰冰地對視著他倆，她老婆趕緊跑進隔壁的廚房，準備燒水沏茶并豎起那兩只大扇耳朵聽聽他們到底要說些什么。
平書松不請自便，一屁股就坐到了他家的皮具沙發(fā)上，孔冬瓜白了他一眼，掏出一根芙蓉王自顧自地點上，別過平書松那張嚴肅的臉抽了起來。
孫志則假裝欣賞起他家魚缸內(nèi)的那兩條金龍魚來。
平書松環(huán)視了屋子一周，說：“這次我們來的目的，想必你應(yīng)該很清楚了吧。”
“你們到底要說什么。”
“我們想說說你爸的事情。”
“他的事和我有什么關(guān)系。”
“怎么就沒關(guān)系，你不是他兒子嗎，你不姓孔嗎！”
“早就不是了，他糊糊弄弄養(yǎng)活了我7年，我孔冬瓜可是孝敬了他30年啊，這還不夠意思嗎？！”
“孔冬瓜，你還知道你姓孔啊，啊，你看看你說的這都是些什么話。怎么能這樣說話呢！”
孔冬瓜反擊道：“我說的都是大實話，我孔冬瓜反正是問心無愧，不信你去問問街坊四鄰他平時是怎么對待我的，我伺候了他足足三十年，真的夠意思了！”
“你覺得你還很偉大很了不起了，是不是，孔冬瓜，那可是你親爹呀。”
“爹再親，對自己兒子不親有什么用，全是白搭。”
“竟說些屁話，你還該讓他怎么對你呢，他辛辛苦苦把你養(yǎng)活了那么大，啊，就是養(yǎng)只狗來還知道為主人看家護院呢，你說說你，何況你還是他親生的兒子，還是大長子呢，說出去也不怕讓人家笑話！”
“喲，你們這是罵誰還不如一條狗呢，我可告訴你們，今天你們要是來我家做客的，我就會像客人一樣的招待你們，可如果你們是來找茬鬧事的，那可就別怪我對你們不客氣。”孔冬瓜的老婆端著茶水和杯子瞪著兇眼就走了過來。
孔冬瓜說：“你少插嘴，沒看見我們正說事呢。”
“說什么事呢，孔冬瓜呀，你說什么事呢，啊，你和兩個陌生人能說出個屁事來啊你，咱們自家人的事，你憑啥讓兩個不知從哪蹦出來的人插手來管呀，你成心是讓外人來看咱們家的笑話，是不是。別人都欺負到咱們頭上來了，你孔冬瓜還跟人家在這聊廢什么唧吧話呢，孔冬瓜啊你，你還算不算個老爺們啊。”
“對啊，你們倆到底是干什么的，你們算她媽的哪根蔥呀，竟然在這跟我說這些，反倒還教育起老子來了，你們以為自己是誰啊，你們馬上給老子爬出去。”
“就是，出去，快點出去。我們家不歡迎你們這樣的東西，快走快走。”孔冬瓜和老婆兩個人一起轟著平書松和孫志出門。
“哎，你們怎么說話呢，怎么說話呢。”孫志憤憤不平起來。
“孔冬瓜，注意你們的素質(zhì)，你們不要臉，我們還要呢。”平書松也發(fā)嗔地說道。
“你罵誰呢，有種你再罵一句，你再罵罵試試看。”
平書松還想開口說話，只見孔冬瓜拿起院子里窗臺上的啤酒瓶就朝他倆的身前狠狠地砸了下去。
有幾塊碎片迸濺到了平書松的腿上，可他全然不顧這些，準備挺身硬上。孫志也做出一副士可殺，不可辱的架勢來。
就在這時，孔冬瓜的老婆也拿起院子里的那把掃帚來像趕豬似的往大門外趕著他們倆。
此時的平書松和孫志緊緊地依偎在一起，一點聲音也不發(fā)，憋著那股怒氣，一同站在大門口沉默地對抗著野蠻無禮的孔冬瓜夫妻兩人，中間橫著一把掃帚，還隔著一道大鐵門。
“孔冬瓜，今天我們不跟你一般見識，等下次來……”
“砰——”，大門狠地一閉。
平書松和孫志相互看了一眼，然后平書松朝著那冷漠的鐵大門內(nèi)喊了起來“孔冬瓜，這事你還真別想躲掉，你爸的事我平書松管定了，而且還要管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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