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二一章 父子
從京都到西涼,其間關山迢遞,八千里路云和月。
牧野晝夜兼程,馬不停蹄地風馳狂奔,用了整整三天三夜,才終于抵達沐血城,回到久違的西涼。此刻的他,還在為京都形勢憂心忡忡,根本不知道,血侯府里也已經發生了劇變。
血侯府那道朱紅色銅門,平時一直都是敞開著,現在卻緊緊掩閉,氣氛有些詭異。牧野風塵仆仆趕回來,來不及思考,急沖沖地推門而入。
上次離家前,他還是個六歲孩童,個頭矮小,蹦蹦跳跳。但由于體質緣故,時隔一年再回家時,他已恍然成為一個風華正茂的少年,英氣逼人。
“父親,我回來了!”
他走在偌大庭院里,大聲呼喊著,毫無回家應有的喜悅之情。形勢危急,他這次倉皇逃離京都,算不上光彩,只是回來搬救兵,馬上還要率大軍再度進京。
若按往常,牧野每次在府里大呼小叫時,家法嚴厲的血侯牧云都會走出來,厲聲斥責他。但是今天,牧云不可能再出來了。
牧重聽到這呼喊聲,匆忙跑到牧野面前,凝視著這張英俊的面龐,隱隱透出舊時神韻,于是大喜過望,兩行熱淚從眼眶里狂涌出來。
“少爺,你可算回來了!”牧重撲通跪倒在地,泣不成聲。
自從牧云被抓走后,他就一直在擔心牧野的安危,如今少爺安然無恙地出現在面前,他所有的緊張和不安終于消散,而心底苦苦壓抑的悲痛之情,也終于釋放出來。
當年,他追隨牧云逃離云族,從腥風血雨的追殺中僥幸活了下來。這些年他跟牧云形影不離,忠心耿耿,堅貞不渝,可以說是血侯父子最親近的人。
現在牧云離開,他最大的使命就是輔佐少爺牧野。
牧野聳了聳肩,對牧重的反應有些不自在,一把拽起這副老骨頭,湊上去勾肩搭背,說道:“我說牧重,你就算想念少爺我,也不用這么激動吧?父親他人呢?你快帶我去見他,我這次回來有急事!”
牧重臉上老淚縱橫,再次跪在牧野面前,蒼老話音里說不出的悲愴,“老奴無用,終究還是沒能幫主人躲過他們的追捕。主人他,被抓走了!”
牧野一時沒反應過來,微怔片刻,才真正聽清他的話意,目光頓時狠狠一顫,難以置信地盯著牧重。
“你跟我開什么玩笑?誰他媽的有這么大本事,敢追殺父親大人?咱們血侯府堂堂五斗,都是吃白飯的嗎!”
除非知道內情,否則這西楚帝國的任何人都不會相信,有人能火中取栗,從血侯府里將血侯抓走。血侯之威猛,血侯府之強橫,世人皆知,在他們眼里,這是難以戰勝的存在。
牧重站起身來,拉著牧野的手,疾步向府邸深處走去,“事涉機密,咱們換個地方再說!”
牧野看著牧重的詭異舉動,皺了皺眉頭,沒再說話,心底漸漸生出一種不祥的預感。
來到書房里,牧重神情嚴肅,看向牧野的目光里意味難明。“我們原本一直瞞著你,但現在,不得不讓你知道真相。你父親牧云原名叫云青,是一方大地域里云姓家族的子弟。在他年少時,由于家族權力紛爭,他被人陷害,我便帶著他逃離云族,來到這里避難。就在不久前,云族強者降臨侯府,把主人抓走了!”
牧野默默聽著,眼淚嘩嘩流了出來。他雖然對牧云的真實身份感到震驚,但他更在意的是,自己的父親被仇敵抓走了。
“你們為什么不救他!主辱臣死,他被仇敵抓走,你卻安然無恙地站在我面前!”
牧野攥緊拳頭,眼眼里熱淚滾滾,死死瞪著牧重,咆哮中充斥著可怕的憤怒。
“即使敵人再強,大不了拼個魚死網破!那四個家伙,他們人呢?有沒有拼命掩護父親逃走!”
他厲聲質問著牧重,情緒處于暴走的邊緣。他不愿接受這樣殘酷的事實。
雖然他跟牧云毫無血緣關系,只是凍暈在雪原里的孤兒,進府時間并不長,但他卻一直都把牧云當作親生父親,敬重愛戴。牧云對他的所有寵愛和教誨,他都深深銘記在心。
遺落到這個世界上,本是牧野莫大的不幸。而成為牧云的兒子,卻成為他不幸中的萬幸。他心懷感激,為這一生能有這樣的父親感到驕傲。
但現在,他眼里那個無比高大的父親被人抓走了。猝然之下,他一時難以承受這樣的沉重打擊。
“如果少爺鄙棄老奴這條賤命,老奴情愿以死謝罪,”聽到牧野的咄咄逼問,牧重心里的愧疚和自責之情攀升到極點。他跪在牧野腳下,默默流淚。
“只是,這是主人自己的選擇,他讓我們不要抵抗,主動跟那人回云族。臨走之前,他說,我們必須要保存實力,才能把你從京都營救回來,并且讓我們輔佐你,在即將出現的西楚亂世中站穩腳跟!”
牧野頓時癱坐在椅子上,淚如泉涌。
聽完牧重的講述,他就已經明白,那個云族的實力絕對極其恐怖,就算五斗強者一起動手,肯定毫無戰勝對手的希望。作為云族的叛徒,牧云被抓回云族后,恐怕兇多吉少。
現在他終于明白,父親情愿束手就擒,原來都是因為惦記著身處京都的他!
牧重擦拭著淚水,緩緩說道:“主人臨走前讓我轉告你,云族的水太深,以你的實力,不要想著前去救他,他自己結下的孽緣,甘愿自己去了斷。只要你努力修行,在這片天地里活得逍遙自在,他就能含笑九泉,死也瞑目了!”
“不!”牧野怒發沖冠,豁然站起身來,拳頭狠狠砸在桌面上,徑直將整張桌子轟擊得粉碎。
“無論敵人修為有多強悍,我都一定會去找他們算賬!看來我必須盡快提升修為,趕在他們殺害父親之前去營救他。萬一他死了,我一定會屠滅云族,讓他們血債血償!”
牧重從地上爬起來,目光閃爍,隱隱看到了一絲希望的亮光。
“不錯,少爺,我也是這么想的。依據我對云族狀況的了解,估計他們不會殺死主人,否則也不必大費周章,把他生擒回去。你天賦異稟,是咱們營救主人的唯一希望。只要你刻苦修煉,就有可能戰勝他們!”
牧野將雙拳捏得咯咯直響,身上殺氣狂涌,冷冷地道:“如果他們是通幽境,那我就踏足知命境!如果他們是知命境,那我一定會越過五境!”
他暗暗發誓,就算不惜一切代價,他也一定要將父親從云族救出來!
牧重重重點頭,心情漸漸平穩,繼續說道:“主人擔心,以你目前的年紀和閱歷,恐怕難以服眾,更不是那些洞玄境強者的對手,因此,他在臨走前還給你留下了一些東西,能幫助你盡快成長!”
說著,他從袖子里取出兩枚納戒,一起遞給了牧野。
“第一枚納戒里,是弄潮亭里的所有武學典籍。主人讓我把它們全都裝進去,親手交給你隨身攜帶。他說,這些東西放在府里,已經不像以前那樣安全了!”
“第二枚納戒里,是主人今生最珍惜的兩大秘寶。一個是云海番天印,地階上品法器,還有一個是不滅云紋,地階上品武技。它們都是主人當年從云族內帶走的,現在他決意傳承給你!”
牧野嗯了一聲,接過納戒收了起來,臉上流露出凝重之色。這兩枚納戒象征著父子之間的傳承,有可能會成為牧云的遺物。
“無論是修行,還是營救父親,都非朝夕之事,需要時間累積。但是眼前形勢太緊急,京都那邊暗潮涌動,皇帝將要病逝,太玄國教和葉凌都欲謀逆篡位,我們必須要馬上進京勤王!”
牧重神色微滯,顯然沒料到京都會生出如此變故,說道:“如今少爺回府,這西涼自然由您來做主。主人已經安排三斗先去京都救您,英布率軍隨后啟程。既然如此,咱們這就率領西涼鐵騎動身吧!”
牧野有些意外,卻松了一口氣,道:“沒想到,父親的布置竟跟我的計劃一模一樣!那三人已經出發,或許能準時趕到。至于咱們……”
這時,書房外的腳步聲漸漸清晰,一道身影推開房門走了進來,正是英布。
“少主!您終于回來了!”英布單膝跪地,朝牧野行禮,嗓音有些哽咽,“主人他……”
感知到牧野身上的修為氣息,他心里微動,“離家一年就有如此長進,看來他的天賦果真不容小覷……”
牧野嘆了口氣,說道:“牧重剛才已經告訴我了。京都朝廷馬上將會有一場內亂,咱們必須馬上動身。牧重帶二十萬軍隊駐守西涼,我率六十萬火速進京。英布,你跟我一起去吧!”
出于先天的本能和警覺,他意識到還是把英布帶在身旁更穩妥一些。畢竟這次京都大戰,將會是十斗強者的風云際會。
英布爽快地答應下來。
安排妥當后,牧野和牧重走出書房,準備收拾行裝,他們都沒有察覺到,身后英布嘴角的那一抹陰冷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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