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明哲才能保身
此刻的牧野并不像外界想象中那樣荒廢淫.亂。
他盤膝坐在榻上,閉目養(yǎng)神,靜靜欣賞面前這位清秀倌人撫琴,心底卻暗運太玄心印經(jīng),時刻監(jiān)控著整個怡紅院內(nèi)的所有氣息,那柄修長的九天雷魂劍就隨手放在他身畔的褥上。
琴聲婉轉(zhuǎn),余音裊裊。
撫琴的是怡紅院頭牌花魁柳兒,生得俊美無暇,一雙媚眼顧盼神飛,不知傾倒了多少京都風(fēng)流浪子的心。
縱然意境清雅,又有佳人相伴,生性好色的牧野卻難以把心思放在這些風(fēng)花雪月上。
各方道門派出的窺探者很快就會潛行至此,今日這座青樓注定將強者云集。
不知過了多久,一道人影飄然凌空而至,輕盈地落在了怡紅院頂層樓頂上,沒有發(fā)出任何聲響。
此人身法精妙,對力道的駕馭堪稱完美,沒有引起周圍哪怕絲毫的靈力波動。
他生得英俊,一襲白衣無風(fēng)而動,瀟灑至極,宛如畫中才子。
此刻若有人眼見這副情景,必定會驚愕萬分。人稱“白衣卿相”的解憂,京都六大世家之一的解家天才,向來足不出戶,這次竟然親自出動了!
端坐房內(nèi)的牧野眉尖陡然輕挑,立即感應(yīng)到了他的降臨。無論解憂的輕功有多完美,都只能隱藏住其神魂,與周圍環(huán)境融為一體,卻無法抹滅自身的獨有氣息。
通玄心印經(jīng)與普通神魂感知不同,它另辟蹊徑,能夠聆聽萬物之息。牧野連沒有生命力的磚瓦石礫都能清晰捕捉到,更何況是一個活生生的人!
便在此時,柳兒驟然低眉,那雙纖纖玉手在琴弦上隨意一撥,原本舒緩悠揚的琴音頓時生出變化,漸漸開始清越高亢。
房頂上,解憂聽到這琴曲中的絕妙波折,清冷面容上浮出一絲趣味,居然原地坐在一塊瓦片上,饒有興致地品賞起來。
“世子殿下難得臨幸我這風(fēng)塵之地,就該像房頂那位公子一般吟賞風(fēng)月,何必如此清心寡欲、不解風(fēng)情?”
柳兒朱唇輕啟,銀牙間吐出細(xì)膩輕語,柳葉般眉眼里波光流轉(zhuǎn),透著魅惑神采。
牧野豁然睜開眼,起身凝望著面前這位玉人,面上波瀾不驚,心里卻暗暗驚訝,這柳兒不僅修為了得,能察覺到房頂那人的存在,還能一眼看穿自己的身份,看來自己的確不能懈怠大意。
他伸了伸懶腰,一臉愁苦地道:“你能識破我的身份,眼光倒是不錯。人家是來找麻煩的,隨時可以動手,當(dāng)然有閑情飄致坐下來聽曲兒。而我是被找麻煩的,眼看大禍臨頭,若還像他那樣悠閑,指不定就稀里糊涂喪命在夢鄉(xiāng)中咯!”
柳兒嫣然一笑,手里撫琴的動作依然流暢自如。
“殿下謬贊。您既然有這大氣魄光臨咱們怡紅院,手上又明晃晃地佩戴著秋水閣主佩戒,恐怕壓根兒就沒把這些小麻煩放在眼里吧?”
牧野聞言,不自覺地搓了搓右手中指間那枚赫然銘刻“秋水”二字的紫戒,故意嘆了口氣。
“別提這些頭疼的事了。小爺我難得來消遣一趟,總不能白給你們送銀子。這樣吧,不如你來給我介紹下這京都內(nèi)的諸方勢力,我這個外地人改天逐一登門拜訪!”
別小看這些風(fēng)塵女子,她們真可謂手眼通天,從床榻間探聽來的各類消息五花八門,就連哪位貴妃娘娘最擅長哪種姿勢,估計都能給打探得一清二楚,實在靈通得很。
柳兒眼神微滯,很快恢復(fù)自然,安之若素地繼續(xù)撫琴,嘴里悠悠地道:“一帝兩派三泰斗,四道五院六世家。殿下您只要記住這句話,就等于識遍京都諸豪杰了!”
牧野側(cè)著身子,嘴里囁嚅著柳兒這句話,眼眸里的寒光越來越亮。
說話間功夫,怡紅院上空,又有一道身影從虛空中踏步而來,同樣奇快無比,眨眼間降落到屋頂上。
這青年只是平靜看了解憂一眼,就安靜地坐在他的對面,沒有說話,給人一種深不可測的感覺。
“納蘭若……”解憂目光輕顫,此人一向自視過高,今天為何也會親自跑來探查這個小道士?
不僅這兩人,片刻過后,不斷有身影閃爍而來,降落在附近的屋頂上。詭異的是,這些譽滿京都的天才青年沒有互相打招呼,都默契地選擇了沉寂。
很快,在這片屋頂上,已經(jīng)有七八人之多了。
這時候,呼嘯破空的風(fēng)聲傳來,分外凌厲,這些人目光一轉(zhuǎn),同時朝那人望去,隨即瞳孔驟縮。
只見這人渾身透著一股煞氣,毫不掩藏自己的行跡,轟地一聲墜落在屋頂上,頓時震飛無數(shù)碎瓦。
京都洛陽十大天才人物中,他排名第九,名為山河!
山河綽號“拳殺”,在整個京都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他性情狂放霸道,肉身強橫,專修力量類功法,那雙鐵拳碾壓之下,不知粉碎過多少天才人物的驕傲。
山河面色冷峻,掃視了周圍諸天才一眼,說話的嗓音格外粗糙。
“聽說那小道士修為在淬體境六重,你們各大勢力只派些淬體境青年來打探虛實,倒不像你們仗勢欺人的一貫作風(fēng)!”
不遠(yuǎn)處一人冷笑一聲,漠然道:“區(qū)區(qū)淬體六重,有何資格讓我落霞宗的元神境強者出動?教訓(xùn)這種不知死活的蠢貨,我只需要一拳就足夠了!”
落霞與孤鶩齊飛,秋水共長天一色。原來這人是天南六道之一落霞宗的弟子。
京都內(nèi)有無數(shù)雙眼睛在同時注視著怡紅樓的動靜。如果各大家族公然出動頂級強者來對付一個年輕道士,以大欺小,不免有失顏面。
而牧野也正是料定了這點,才故意鬧出這么大動靜來。如今他正大光明地成為京都的焦點,就算別人知道他的身份,也難以再暗中下手加害于他。
他身旁一人隨即說道:“江沖兄不要輕舉妄動。那小家伙修為雖低,敢如此挑釁國教,他背后必大有底蘊。咱們這些人主要目的是摸清他的底細(xì),貿(mào)然出手恐怕會失策!”
“底蘊?”這江沖嗤然一笑,目光輕蔑,“若論底蘊,在這偌大京都內(nèi),哪家子弟能比咱們這些人更有底蘊!那個蠢貨想找死,咱們就應(yīng)該出手廢掉他修為,把他狠狠踩到爛泥里!”
其他人聞言,哄笑著附和,憑他們這些光芒耀眼的京都天才,想碾壓一個淬體六重的無名之輩,簡直易如反掌!
“想廢掉我?”一道幽冷的話音從下方院落里驟然飄來,令屋頂上的諸位天才目光一滯。
一個少年穿著一件寬大的舊道袍,緩緩升空而起,落在了這些人對面的一座建筑頂端。他格外年輕,比在場的青年們都要小,俊秀干凈的面容上流露出冷漠之意,眸光淡淡掃視諸人。
“你們這是想以多欺少?”牧野嗓音里聽不出任何情緒,波瀾不驚。
江沖面色陰冷,正欲出言貶低,此時在他身旁的一人突然身形劇顫,惶恐失聲道:“你是……血侯世子牧野?!”
這人是風(fēng)家子弟風(fēng)武,他前不久隨從風(fēng)家參與秋水閣滅門一戰(zhàn),曾親眼目睹云嵐當(dāng)眾把閣主尊位傳給牧野,是以一眼認(rèn)出了牧野的容貌。
這聲驚嘆一出,在場諸位天才驚訝地同時把目光落在風(fēng)武身上,“你沒搞錯吧?血侯世子怎么可能出現(xiàn)在京都!”
風(fēng)武看出了眾人眼中的狐疑,知道此事確實讓人難以置信,臉色凝重地道:“千真萬確!你們看,他手上那枚紫色鉆戒,就是秋水閣的閣主佩戒!”
這怎么可能!經(jīng)過這番確認(rèn),大家目瞪口呆地愣在原地,還是一時難以接受這個事實。
自從去年冬天牧野橫空出世,廟堂上的謀臣們就一直在處心積慮地謀劃著,該如何誘使牧野進京來鉗制西涼,絞盡腦汁也沒能拿出有效方案。
誰敢相信,這位血侯世子會主動跑來京都自投羅網(wǎng)!
誰敢相信,這位血侯世子會喬裝打扮成一個小道士,如此招搖過市地出現(xiàn)在大家面前!
最不可能出現(xiàn)的人,以最不可思議的方式,出現(xiàn)在了最不可能出現(xiàn)的地方。
血侯世子進京的消息稍后傳揚出去,必定會震驚朝野,在整個帝國掀起一陣驚濤駭浪!
解憂面色陰晴不定,眸中閃爍著不知名的光芒,腦海里在疾速分析著這場京都鬧劇背后潛藏著的驚人真相。
雖然牧野進京的真實意圖目前尚不得而知,但這就能解釋得通,他為何會扮成道士,肆無忌憚地挑釁太玄國教。
秋水閣滅門的事情早就傳遍天下,牧野作為最后一任閣主,身上背負(fù)著宗門覆滅的奇恥大辱。如今他對太玄國教無可奈何,只好選擇這種激進的方式泄憤,在整座京都面前赤裸裸挑釁太玄國教的威嚴(yán)。
更重要的是,他堂而皇之地出現(xiàn)在大家面前,無疑是在向整個帝國公開自己的行跡。如此一來,即便朝堂上的那些陰謀家們想要挑弄是非,也不敢再明目張膽地對牧野出手。
這就是政治,無論陰謀的力量有多強大,也不敢正大光明地在眾人面前上演,因為他們始終都忌憚著民心所向,更忌憚著血侯府麾下虎視眈眈的西涼大軍。
京都之外,藏在暗處最安全;京都之內(nèi),站在明處最安全。
這就是牧野的謀身之道。
而眼前,大家該如何面對這位小世子殿下?
該擒,該殺,還是該跪下行禮?
如何處置牧野,這是將會影響整個帝國政局的大事。稍有差池,就可能會將帝國命運引入萬劫不復(fù)的深淵。這些青年根本沒有資格作出這個決定。
他們氣勢洶洶而來,猖狂叫囂著要廢掉牧野的修為,此刻卻傻傻怔在屋頂上,被這突如其來的劇烈轉(zhuǎn)折深深震撼到,進退兩難,一下子處于尷尬的境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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