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羅大陸，萬丈虛空。

　　無數(shù)云層連綿不絕，如雪白的浪花般漫卷翻騰著，蔓延向四面八方，在這里匯聚凝集成一片廣袤磅礴的海洋。

　　在某些古老而神秘的傳說中，這片虛空的云海便是整個世界的穹頂。它蘊(yùn)含著一道不可戰(zhàn)勝的神圣氣息，將蒼穹下的萬物生靈庇佑其內(nèi)，與宇宙深處那些漆黑的神秘空間隔離開來。

　　忽然間，有點(diǎn)細(xì)微的光芒從云海上方的黑洞深處亮了起來，越來越明亮，向著這里疾速靠近。原來是一顆噴薄著赤紅色火焰的隕石！

　　這顆碩大隕石自遙遠(yuǎn)的太空墜落而來，內(nèi)部蘊(yùn)藏著恐怖的真元能量。距離云端尚遠(yuǎn)，它散發(fā)出的熱浪便已將平靜流淌的云層細(xì)流灼燒變形，蒸發(fā)掉許多霧氣。

　　這時，神秘黑洞中再次有光芒泛起，一點(diǎn)，兩點(diǎn)，三點(diǎn)……這顆星隕并不孤獨(dú)。與之俱來的，原來竟是一場波瀾壯闊的流星雨！

　　遠(yuǎn)方那輪紅日，被這片遮天蔽日的星隕完全擋住，云層上方的世界因此而遽然黯淡，一片森然。

　　轟！

　　那顆最早入侵的星隕率先發(fā)難，挾帶著熾烈威勢狠狠撞到了云海構(gòu)成的屏障上。躍動的蓬蓬火苗稍一掙扎，就徹底湮滅在潔白的云朵深處，消弭于無形。

　　同時產(chǎn)生的劇烈聲浪震耳欲聾，卻沒有立即消失，在這個空間內(nèi)回蕩，擴(kuò)散向深邃的遠(yuǎn)方。

　　一擊未遂，浩蕩而來的星隕群并不罷休。一道道璀璨流光劃破虛空，化作無數(shù)巨大光柱傾瀉下來，前仆后繼地繼續(xù)砸向云海屏障。

　　一時間，整片天空都在不停地顫抖！

　　亂石穿空，驚濤拍岸，卷起千堆雪！

　　某一刻，這層不知守護(hù)了多少萬年的巨大屏障漸漸支撐不住，終于出現(xiàn)了一道蛛網(wǎng)般的細(xì)微裂縫。伴隨著細(xì)微的破裂聲傳出，再次有某塊星隕恰到好處地砸在了這道裂縫上。

　　砰！

　　潛藏在云海內(nèi)的透明屏障終于分崩離析，一潰千里，所有防御頃刻間煙消云散。

　　那些不遠(yuǎn)萬里趕來的太空星隕終于獲得自由，爭先恐后地繼續(xù)下墜向凡塵，在天際劃出一道道淡淡的煙痕。

　　……

　　……

　　遠(yuǎn)上青云間。

　　縹緲一孤峰。

　　云霧繚繞，意境空靈。

　　半山腰的一棵參天古樹下，一塊平滑的白玉巨巖靜謐地橫臥在那里，閑看山間的云海浮沉，悄然隱藏著飽經(jīng)歲月的崢嶸。

　　巖上有棋枰，枰旁有兩人，安然端坐，恰如枰間之勢，黑白相峙，古意縱橫。這二人凝神思索棋枰上緊張的戰(zhàn)局，眉宇間流露著非凡氣度。

　　靜默良久，坐在下首那位峨冠博帶的書生驀然起身，對著上首的銀眉老僧深深一揖，虔誠地道：“星辰隕落，乾坤動蕩，此乃亂世征兆。晚輩心有所感，些許疑竇想請教大師，盼您能不吝賜教。”

　　老僧面色慈祥，佛門寶相隱約其間。他手捻一枚白子，從容地道：“先生過謙，你且說無妨。賜教不敢當(dāng)，老衲自會暢所欲言。”

　　書生聞言，輕微頷首，朗然道：“何為因果？”

　　老僧會心而笑，他知書生這一問所指，答曰：“欲望為因，形跡為果；父母為因，子嗣為果。”

　　書生低頭凝視著枰間犬牙交錯的棋勢，語速漸疾：“何為天地？”

　　“心之所向，昂首為天。生如逆旅，落子為地！”

　　“何為日月？”

　　“這便簡單許多。赤誠為日，隱晦為月。”

　　“何為神魔？”

　　老僧這次沒有立即回答，陷入了思索。這一問太過直白，以至于令他這等人物都不得不斟酌措辭。

　　“太難。以老衲愚見，破道成神，困道為魔。畢竟我也沒有入魔過，實(shí)不知何為魔！”

　　“那么，何為愛恨？”

　　這次老僧不假思索，脫口而出：“執(zhí)著于人，即為愛；執(zhí)著于己，即為恨。正是因?yàn)殡y以辨清執(zhí)著的初衷，所以塵世間才會有那么多愛恨交織啊！”

　　書生沉吟片刻，眸光豁然，繼續(xù)問道：“何為輪回？”

　　老僧微怔，面露疑色，對這一禪宗奧義卻依舊對答如流：“前世不忘，后世之師；生死不已，頓悟不止！”

　　書生復(fù)起身，長揖及地，肅然道：“凜然受教。”

　　老僧緩緩起身回禮，溫和地道：“先生六問，其間大有深意，老衲略能忖度一二。只是不知，最后‘輪回’這一問，您有何所指？”

　　書生從圓盒里拈出一枚黑子，尋得棋局間某個不起眼的空閑角落，凌空擲下，喑啞的嗓音里充滿凝重：“大師凝神思索，故不曾察覺，適才晚輩問您‘何為神魔’時，在木老道的院子里，傳說中的滅世天魔降臨了！”

　　老僧點(diǎn)頭，臉上的驚慮更深，“天魔滅世，末法亂道。一枚足以毀滅世界的大子入局了！”

　　……

　　……

　　大陸東方有座雪域靈山。

　　靈山頂上有塊平地，平地上有座破茅廬，名曰青云觀。

　　道觀青磚黃瓦，柴門虛掩，門前那條通往山下的羊腸小道蜿蜒曲折，石階上積雪深厚，顯然已許久沒有香客登門。

　　但此刻，一個身穿灰舊道袍的老道人正哼著鄉(xiāng)俗俚曲，醉醺醺地往峰頂上攀爬著，在漫天風(fēng)雪中踉踉蹌蹌，仿佛隨時都可能狠狠摔上一跤。

　　不知爬了多久，道人迷離的醉眼里終于看到了那扇熟悉的柴門，枯瘦的老臉頓時紅暈，泛起一絲笑意。云游天下多年，終于回家了！

　　便在這時，一個身材矮小的道童突然從道觀里連滾帶爬地沖了出來。猝不及防之下，兩人狠狠撞了個滿懷，摔成四腳朝天。

　　道童慌忙爬起來，看到躺在雪地里痛得直咧嘴的瘦老道，眼里豁然明亮，顫聲哭泣道：“師……師傅！晌午時天上掉下來一個……這么大的石球！然后它就……一下子炸裂開，從里面……蹦出來一個赤裸的娃娃！嗚嗚，師傅，會不會……會不會是……妖怪……啊？”

　　他語無倫次，張牙舞爪地沖老道比劃著。

　　老道憤憤地從地上爬了起來，狠狠瞪了這個膽小如鼠的莽撞徒弟一眼，嘴里含糊不清著道：“哼，妖怪，哪個妖怪這么不開眼，敢跑到老子的觀里來撒野？！”

　　“嗯……石球……娃娃……”他嘴里嘟囔著，突然醒過神來，狠狠打了個激靈，這下醉意全無，抓著道童的衣襟一頓猛搖：“你是說晌午時分天際墜落的星辰，有顆掉到了我們青云觀？這顆星辰內(nèi)還藏著一個娃娃？”

　　道童惶恐地盯著面色猙獰的老道，緊張地?fù)v蒜般點(diǎn)頭。

　　老道聞言，凌亂的目光落在破敗柴門上，竟怔怔地失了神。他顫顫巍巍地倒退幾步，潮紅的臉色上驀地涌出一股難以壓抑的頹廢之情。

　　道童見狀，情知大事不妙，倉皇問道：“師傅，您這是怎么了！”

　　老道眼神落寞，就像霜打的茄子一般，鬢角的皺紋加深了幾分。半晌，他喃喃自語道：“桑田滄海，日落星隕。天魔降世，末法將臨。古書上記載的一切，原來都是真的……那個娃娃，真的來滅世了！”

　　道童聽得不真切，更不明白，只隱約聽到什么天魔什么滅世，胖嘟嘟的小臉霎時煞白，一陣驚恐。

　　他忽然又想起些什么，于是急忙從懷里摸出一塊通透的玉牌，捧到老道面前，說道：“師傅，這是那娃娃走后，我從隕坑里找到的！”

　　老道正眺望著遠(yuǎn)處的蒼茫雪域，聞言驟然轉(zhuǎn)過身來，把目光落在了這塊玉牌上。

　　玉牌樸實(shí)無華，表面仙氣縈繞，上面用極有氣勢的狂草寫了幾行小字：

　　高臥九重云，

　　蒲團(tuán)了道真。

　　天地玄黃外，

　　一氣化鴻鈞！

　　老道屏息凝視，輕聲念著，心臟砰砰直跳。反復(fù)咀嚼數(shù)遍，他終于抬起頭來，眸光里卻充滿了迷茫和惘然。

　　“他到底……是不是滅世天魔？”


　　(https://www.dzxsw.cc/book/44877/2494976.html)


1秒記住大眾小說網(wǎng)：www.dzxsw.cc。手機(jī)版閱讀網(wǎng)址：m.dzxsw.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