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琴曲、手詔、錯愕
無論對于哪一方,許慎這邊,士族那邊,王家那邊,亦或是底層沒有自主選擇權的奴婢、部曲,如今的局勢都已然清晰,雖然不知道王家那邊有沒有應對之力,但想來,如此之大的壓力,也不好應付。
對于許慎而言,就整個會稽郡這個單獨的要郡,郡外的王氏還沒有精力也沒有能力去對付,這邊,他只需要牢牢關注王彪之就行,因為王彪之是內史,與自己職能相同,若是被其反應過來,便是掙扎徒勞無力,也會影響事情的走向。
不得不防。
由于在外面走動的是孫潤年,所以許慎只能盡可能的讓孫潤年將原話復述給自己,不過也好,如今始安郡公溫放之和新建縣侯溫式之兄弟二人聯名上書,只需要得到陛下的批準,要么奪了王彪之的兵權,要么罷了他的官,無論哪一種,都是極好的,畢竟要的只是一個態度,一個連陛下都懷疑王玄之造反的態度。
這不是一個復雜的邏輯……之前謠言滿天飛,許慎自己在陛下的眼中恐怕都屬于被懷疑的人士,所以便是上書,也是由溫氏兄弟完成,他不參與進去,畢竟溫氏兄弟爵位高,而且其父溫嶠在早年平定王敦叛亂中起了很大的作用——也就是說,王家人有謀逆之心,早就從王敦身上可以看出來,如今再以此誣告,成功的可能性還很大。
整個事情的經過他許慎都想了很多遍,與他的身家性命有關,他不得不小心,索性無論如何整理,都有一種他先動手王家還未反應過來的感覺,這種感覺意味著短時間內,他這個浮游可以撼動大樹:“詔書一到,王彪之卸任,便可立即讓人將王玄之家眷控制住,不用想后果,總之不能讓他們逃脫……若是成功了,日后雖然會遭到其他王氏巨大的打擊,但不會有性命之危,若是不成功……子瑞,若是不成功,不但是我,我的妻子,家眷,還有你,你的妻子,家眷,以及我二人身后的家族,全都逃脫不掉,所以該怎么辦事,不用我再教你了吧?”
“大人放心,我一定打起十二分精神!
此時,已經是午后,許慎從外面轉了一圈回來之后,就看到數個歌姬舞姬癱軟的倒在大廳各處,衣衫凌亂,空氣中還有一絲若有若無的氣味,熟悉這種氣味的他自然清楚,顯然剛才這里發生過盤腸大戰,不過他倒也能諒解,越是緊張關鍵的時刻,越是需要放松一下,孫潤年如此做,恐怕也能撫平心中的一絲不安。
于是許慎盯著正在整理衣服的孫潤年笑了笑:“迅速去辦,若是成功了……她們我都賞給你!
孫潤年聽后身體一滯,向香秀看了一眼,正好看到美人羞澀地一笑,頓時間興奮起來,連連點頭向許慎表示感謝,然后迅速離開了這里,他的任務是控制住王家之人……顯然,手詔馬上就會下達。
看著孫潤年離開,許慎笑了笑,說不上是何種情緒,不只是蔑視還是輕松,亦或是擔憂、興奮,只是笑過之后,他整個人就站在這里,也沒說離去還是繼續歌舞,以至于周邊的那些歌姬舞姬都不敢亂動,生怕驚到他,遭到責罰。
雖然自己也說不出如今是什么樣的心情,大腦仿佛混沌一片,但思考還是能夠進行的……許慎站在那里,看著一個個癱軟在地上的美人,衣衫凌亂,粉面含春,又想到那日與普祥真人見面的時候,偌大的大廳之中,不下十具白花花的**,赤身**,在瘋狂的蠕動……不過很快他就被這種想法所驚醒,暗自惱怒,覺得自己仿佛自制力下降了很多,雖然如今許恒靠不上,只能依靠普祥真人的勢力,卻并不意味著自己要和普祥同化,可以合作,但不能同流合污,這是他的底線——只是這種底線,想到剛才的沉溺,許慎有些苦澀。
普祥真人這種人,大抵來說,是最為他看不起的一類人,若不是因為許璉綁架王凝之,導致自己受到些許牽連,從而主動與之交惡,也不會淪落到如今這般田地。
“窗戶打開,你們繼續彈奏即可!彼麛[擺手,示意歌姬迅速去辦,將被她們吸引的目光收斂回來。
歌姬們依言迅速整理衣服,穿戴完畢之后,將窗戶打開,讓屋內的氣息流動出去,做完這一切之后,不一會兒,琴曲再次響起。
許慎不喜歡聚會中相和而歌的相和歌,也不喜歡“作樂之聲過於淫”的鄭聲,只喜歡單獨的琴聲,《烏夜啼》、《酒狂》等等,而如今女子所彈奏的,卻并非此二者,而是最近才被改編成琴曲的《梅花引》。
梅花,志高潔,冰肌玉骨,凌寒留香,素日最為許慎所喜,好在他本身就知道,人或事往往由勝利者譜寫,只要此間事了,他取得了勝利,那么稱呼自己是梅花之節,亦非不可……反正,也無人攔阻。
琴曲靡靡,讓他有些忘了時間的流逝。
等他緩過神來,眼前的大門已經被敲開,一個小廝賊頭賊腦地向里面看,見到他終于有些清醒,急忙跑過來說道:“大人……手詔已至內史府!
“到了?”許慎的心砰砰砰快速跳動了幾下,急忙想外走去,“很好,我要去看看。”
……
門前,門房老頭縮著身子佝僂在門腳,不敢直視身前的許慎。
許慎的宅邸距離郡守府與內史府不算遠,有一點很好,若是王彪之要離開內史府歸家,就必定會經過許慎的宅邸。
思來想去,許慎已經有些迫不及待想要看到王彪之懊喪的身影。
靜靜地等待著,仿佛在等待一切命運的抉擇。
沒過多久,小廝拉了拉他的衣袖,指著左前方說道:“人來了。”
許慎急忙打氣精神,向那邊看過去:王彪之身穿便服,走在最前方,似乎情緒有些難過,以至于路走得很慢,他的周身有虞甫及其叔父,還有多名差官,身后更是一大群將士,就這么由遠及近,緩緩走來。
然而無論如何,都要來到許慎門前。
忍住笑,許慎沖著王彪之點點頭,詢問道:“叔虎這是怎么了,這一群人,是要?”
“說來話長……我大約要歇息一段時間了,”王彪之臉上帶著一絲懊惱,在許慎面前停下,“陛下剛才來手詔,說我那侄兒伯遠,有造反嫌疑,讓我避嫌……如今由虞繁虞之簡暫任內史一職!
“真是可惜了啊!痹S慎嘆息道,然后看向旁邊的虞繁,是虞甫的叔父,說道,“之簡既有任務在身,還是正事要緊,請吧。”
“正事要緊?”虞繁和虞甫對視一眼,然后沖著許慎笑道,“謹言兄,真要我先辦正事?”
“那是自然,我雖與叔虎有舊,卻也不能因此耽誤公務……”
“很好!庇莘贝饝宦,沖著后面的將士揮揮手,然后指著許慎說道,“陛下手詔,會稽郡守許慎,有通敵造反、私挪軍款、軍械嫌疑,先行拿下,聽候發落!”
……
風吹過,許慎愣愣地站在門前,錯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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