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楚之軍魂（下）

　　“你還認識我嗎？”龍且抬起頭，瞪著那刑徒道。

　　“龍將軍，別怪我，”那刑徒木然道，“我沒有別的選擇。”

　　“曾經在戰(zhàn)場上奮勇殺敵的楚國將軍，已經淪為秦國的劊子手了嗎？”龍且叱問道。

　　那刑徒牙根咬得咯咯作響，將手一揮，顫聲罵道：“笨蛋！那個楚國已經滅亡了！”

　　周圍其它刑徒聞言，紛紛低下頭，心中悲痛。是啊，曾經那個屹立一方的楚國，已經被秦國滅亡了。昔日楚國軍人至高無上的榮耀，如今都變成了刑徒苦力的卑賤屈辱。這樣的落差，怎能不令人心灰意冷，斗志消磨？

　　“那，你心中的楚國呢？”龍且一字一句，昂首質問道。

　　“我的心，”那刑徒緩緩道，“也早就死了。”說罷提著斧頭，走至龍且身側，高高舉了起來。

　　龍且依舊昂首挺胸，任何時刻，他都像一個威震沙場的將軍一樣，沒有任何人可以使他的頭低下。

　　那刑徒的胸膛起伏得更激烈，全身都在顫抖，放佛承受著巨大的壓力，驀地一聲大吼，手中利斧猛然揮下！

　　周圍刑徒嚇得連忙捂住了眼睛，沒有人敢目睹昔日楚國騰龍軍團的少將軍被自己部下斬首的慘狀，沒有人！

　　那把斧頭，停在了龍且后頸上方不足一寸的地方。

　　那刑徒雙目發(fā)紅，全身顫抖得更加厲害，緊握斧頭的雙手骨節(jié)咯咯作響，一幅幅被深埋在心底里的崢嶸畫面如山呼海嘯般席卷腦海……

　　怒風卷，那是楚國的軍旗在獵獵作響。

　　大地震，那是楚國的軍士在浴血廝殺。

　　軍號揚，那是楚國的軍魂在仰天高歌。

　　曾幾何時，這是每一個楚國軍人至高無上的榮耀，想著這些，那刑徒禁不住熱淚盈眶。

　　“混賬！把他們兩個都給我殺了！”那秦兵頭目將水瓢摔在地上，大怒道。

　　“是！”數(shù)名秦兵立刻舉起長矛，圍向龍且和那刑徒。

　　那刑徒黯淡無神的雙目頓時迸發(fā)出了熊熊烈火，猛然回身一斧掄出，先將一名秦兵腰斬。第二名秦兵長矛橫掃，攻他頭部，只見那刑徒俯身一矮，從長矛下面鉆過，緊接著手中斧頭自下而上，從那秦兵的側肋一直斜剖到下巴，登時血濺三尺。

　　那刑徒連斃兩名秦兵，看著手中斧頭上沾染的鮮血，忽然昂起頭怒聲道：“我不叫廢物！我的名字，叫做曹咎！”怒吼聲中，一斧砍斷了龍且身上的鐐銬，又回身大力掄出一斧，將剛沖上來的幾名秦兵迫開。

　　龍且趁此時機，掙脫鐐銬，曹咎這一斧剛好阻住了秦兵的合圍之勢，龍且身形一閃，倏地從合圍缺口處沖了出來，直奔向那秦兵頭目。“擒賊先擒王”乃是兵道至理，龍且作為兵家良將，自然深諳此理，是以一出手就勢在必得。只見他一個箭步躍至，那秦兵頭目都還未來得及反應，腰間佩劍已被龍且反手拔出，橫在了他的脖子之前。

　　“你的這顆人頭值不值錢？”龍且反問道。

　　“將軍！”四周秦兵見狀，紛紛舉起長矛，一時還不敢輕舉妄動。

　　“別，別殺我……饒命啊……”那秦兵頭目嚇得臉都變了形。

　　“看來不值錢。”龍且手中佩劍一劃，當下割破了那秦兵頭目的咽喉。

　　“撲通”一聲，那秦兵頭目倒了下去。

　　其余一眾刑徒都被眼前情狀驚呆了，一時怔在原地，面面相覷。

　　曹咎手持利斧，退至龍且身側，為其護翼。

　　秦兵們見到頭目被殺，雖然驚愕，但眼前只有龍且和曹咎兩人作亂，而己方怎么說也有三四十人，龍、曹縱有三頭六臂，也難敵十數(shù)倍之敵，于是再次一齊圍了上來。

　　他們以為其余刑徒不敢跟著作亂，但是這些楚國昔日的軍人見到自己的將軍，又豈會真的無動于衷？百余刑徒紛紛舉起了肩上的扁擔，沒有扁擔的就去撿地上的石頭，憤怒地撲向了秦兵們。多年來受到的壓迫、毒打和羞辱，積郁在胸中的惡氣終于爆發(fā)出來，即使手中的武器簡陋不堪，他們拼起命來也是個個兇如猛虎，要將敵人撕碎。

　　龍且佩劍揮舞，曹咎利斧掄砍，兩人轉眼間連殺數(shù)名秦兵。龍且兩腿一奔，跳上一塊巨石，高聲道：“弟兄們，楚國最強的項氏一族回來了！”說著舉起了那枚已經重新拼好的虎符。雖然它已經破舊磨損，失去光澤，但在每一個被喚醒了的楚國軍人心中，它永遠是無比神圣的、象征楚國軍隊最高權力的信物！

　　“嗖”得一聲，一支楚箭穿風射來，正中瞭望臺上準備發(fā)出報警訊號的秦兵。那秦兵一聲慘叫，墜落地面。

　　眾人抬頭一望，只見不遠處的山丘上，一排楚國騎兵軍容肅整，威風凜凜，不禁士氣大振。秦兵們見此情形，早已嚇得兩腿發(fā)抖，只恨爹娘少給自己生了兩條腿，逃命都來不及，哪里還敢戀戰(zhàn)。但是楚軍豈會放過他們，不多時便將其全殲。

　　龍且此次帶來的楚軍人數(shù)不多，只有幾十人，根本無法與秦兵大部相抗，為防暴露目標招來敵人追擊，救出這些刑徒之后，立即便要清點戰(zhàn)場，帶著他們一同撤離。

　　龍且游目四顧，終于看到曹咎在一副擔架旁邊跪下，滿面愧疚。

　　龍且走上前去，拍了拍曹咎的肩膀。

　　“我……我……”曹咎已是泣不成聲。

　　擔架上躺著的，正是那個被曹咎鞭打昏過去了的刑徒。

　　“這位弟兄會安排救治，”龍且道，“他能撐過來的，他是楚國的軍人。”

　　曹咎握緊拳頭，轉過來朝龍且磕頭道：“末將曹咎，參加龍且將軍！”

　　“曹副將，諸位弟兄，你們受苦了！”龍且點頭道。

　　一眾刑徒聞言，紛紛熱淚盈眶，心情激動不已。

　　“我罪該萬死！”曹咎大聲道，“方才，如果一念之差，豈不害了將軍……愿受責罰！”

　　“我看得出來，你的心沒有死！”龍且蹲下身來，扶住曹咎的雙肩道。

　　“將軍……”曹咎抬起頭看著龍且。

　　“你心中的楚國沒有滅亡！”龍且微笑道。

　　“你不怕我一犯渾，”曹咎流淚道，“真的砍下你的頭？”

　　“哼，”龍且微微一笑，站起身來正色道，“把生命完全交到自己兄弟的手上，這不就是我們一直以來傳承的楚國軍魂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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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四章楚之軍魂完

　　敬請期待

　　第四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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