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上）一夜之光(1更)

　　“原來你們兩個躲在這兒喝酒呀！”卻是谷秋一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

　　“啊，妹子，你來啦。”谷啟業笑道。

　　“干嘛非要藏到這么大一堆干草后面，害得我一頓好找，”谷秋一走上前來道，“靈兒都說過了，你的內傷已經痊愈，不必再忌酒了，你以為我還會攔著你，不讓你喝酒嗎？”

　　“哈……哈哈，瞧你這話說的，”谷啟業尷尬道，“真是一點兒面子都不給你大哥留哇。”

　　“噯，之前還不都是為了你的內傷著想，”谷秋一嗔怪道，“別人家的大哥我才懶得操心呢。”

　　“哎喲喂我的好妹子，”谷啟業道，“一天喝不到酒，那簡直跟要我的老命一樣！”說著又轉向天明，拉著他的胳膊道，“天明兄弟你是不知道啊，剛從狼山回來的那幾天，秋一她一滴酒都不讓我碰，對大哥可兇了，那模樣，將來哪個男人敢娶回家喲！”

　　“哪有你這樣說自己妹子的，”谷秋一紅著臉啐道，“不就是沒收了你幾袋子酒么，況且你私底下也沒少偷喝吧？別當我不知道，哼，以后你就是喝死了，也休想我再管你！”

　　“別別別，妹子，”谷啟業連忙笑道，“大哥說話口沒遮攔，你又不是不知道，大哥給你賠不是了還不行嗎！”

　　“這還差不多。”谷秋一白了谷啟業一眼道。

　　“秋一，你怎么自個兒來了？靈兒呢？”天明問道。

　　“靈兒和我一起來了，”谷秋一答道，“她正在那邊給老崔看診。”說著指向了瞭望臺的方向。

　　“啊，那我們一起去看看怎么樣了，不知道老崔的病情有沒有得治！”谷啟業道。

　　三人一同來到瞭望臺下，此時已換班由王二到上面站崗了。老崔坐在下面，靈兒正在專心為他把脈。

　　“換另一只手。”靈兒道。

　　老崔依言又伸出另一只手，他的兩只手都是枯瘦的，可以清楚地看到手上突起的血管，從他那雙長滿老繭的手掌中亦可以看出這些年來他所飽受的風霜與滄桑，然而他的眼神里卻絲毫沒有渾濁的跡象，天明心里十分好奇，究竟是什么支撐著他度過了這么多年艱苦的戎馬生涯，并且還要繼續地堅守下去，天明能夠看出，就算死，老崔也一定會是戰死在沙場之上的那一種人。

　　許久，靈兒開口道：“崔老伯的這個肺疾恐怕是有將近二十年了吧？”

　　“靈姑娘所言不錯，”老崔道，“我這老朋友跟著我，許是有十七年，咳咳，或者是十八年了罷。”

　　“嗯，崔老伯這個病應當是多年前的舊傷未好利落，再加上塞北地區惡劣的氣候與行軍打仗中的諸多不便，經年累月，才導致積患成疾，壞死的血與心中郁氣混雜生長，侵染到了手太陰肺經，其中尤以中府、云門二穴受害最深。”靈兒繼續道。

　　“靈姑娘所料真是一點兒不差，”老崔面露驚訝道，“當年我這左邊肩膀與左胸之間處的確受過箭傷，而且還感染過，我這肺癆病每次發作時疼的也是左肺。”

　　“靈姑娘的醫術簡直通神了！”谷啟業佩服道，“十幾二十年前落下的病因都能診斷無誤，就好像是親眼所見一樣！”

　　“谷大哥謬贊了，”靈兒笑道，“我的醫術比起墨家醫仙端木蓉姐姐可差得太遠了。”

　　“墨家……醫仙？”谷啟業不明就里。

　　“大哥你多年從軍戍邊，自然對于中原江湖之事所知甚少，”谷秋一解釋道，“當今武林有三個醫術最高明的人，并稱‘當世三大神醫’，他們分別是道家薛長生、墨家端木蓉、農家連老翁。”

　　“其實我對醫術一道的認識，很多都是得益于在墨家的這段時間里端木蓉姐姐給我的指點，”靈兒接道，“再結合我們苗疆本土的醫術，才使我有了更多的體會。”

　　“靈兒，我相信有朝一日你一定會成為‘當世第四大神醫’的，一定可以！”天明笑道。

　　“哎呀你們不要再尋我的開心了，”靈兒臉紅道，“人家正給崔老伯看病呢。”

　　“哎呀，是我們不對，是我們不對，”谷啟業連忙道，“我這就閉嘴，不打擾靈姑娘給老崔看病。”

　　“崔老伯，我先為你施針吧。”靈兒道。

　　“嗯，”老崔點點頭，“偏勞靈姑娘了。”

　　“我會先用銀針灸于你后背第三胸椎棘突旁的肺俞穴，以清濕熱之氣，”靈兒道，“然后再施以銀針引導壞血和郁氣順著你的手太陰肺經流至拇指少商穴導出，這樣可以大大緩解崔老伯的肺癆，但是……”

　　“但是什么？”天明搶著問道。

　　“但是僅僅如此是不夠的，還需佐以藥材消除殘留的壞血郁氣，經過長期的調理，才可完全根治崔老伯的肺疾。”靈兒答道，“我所指的困難之處正在于此，由于苦水鎮地處偏遠，物資稀缺，藥材更是匱乏，要治好崔老伯的病所需用的藥材大部分這里都是沒有的，這可如何是好……”

　　“靈姑娘不必在意這些，”老崔忽然道，“我跟這老朋友斗爭了十幾年，早就習慣了，如今能夠緩解病癥，我老崔已經非常感激了，又豈敢奢求更多？只要能讓我多殺幾條匈奴狗，老崔絕無怨言。”

　　“既然如此，那我就先為崔老伯您施針了。”靈兒只好點頭道。

　　夕陽淡了，暮色濃了。

　　老崔赤膊坐在火光前，滿臉的汗。

　　靈兒半跪在他身后，正在為他施針。后背，后肩，臂膀，手腕，每一針靈兒都下的又迅速又精準，將受針者身上的疼痛降到了最低，終于，靈兒的最后一針扎入了老崔的左手拇指，過了一會兒，靈兒慢慢將銀針拔出，就在銀針離開老崔拇指的下一刻，眾人只見一股黑血“呲”得從他拇指尖處射出，那正是混雜著郁氣的壞血被靈兒導出來了。靈兒收回銀針，又幫老崔簡單處理了一下，說道：“過幾天我會再來，看看您的病情是否有所好轉，以作下一步打算。”

　　“多謝靈姑娘了，”老崔道，“實在是感激不盡！”

　　“崔老伯您說哪里話，”靈兒連忙道，“無論如何，您的病我一定會盡力而為，爭取最大限度地為您減輕痛苦。”

　　“靈姑娘真是我見過心地最善良的人！”谷啟業道，“沒啥好說的，以后只要有用得著我們四個的地方，請盡管吩咐！”

　　“谷大哥太客氣了，瞧你說的，”靈兒笑道，“我所做的只不過是一個醫者的本分罷了。”

　　眼看著天色已晚，天明、靈兒和秋一于是告別了草料場的谷啟業他們，一同回到了苦水鎮，何景天為他們安排的住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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