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春景把丫頭領(lǐng)進(jìn)門,明珠定睛看去,覺得那丫頭有幾分眼熟,但是又覺得她記得的那個丫鬟跟她又有些不一樣。
明珠想了想:“你是香草?”
香草進(jìn)門就嘭的跪在了地上,聽到明珠問話就開始拼命的磕頭:“奴婢就是香草,求老爺太太救命啊!”
聽她說她就是香草,明珠愣了愣,她雖然覺著她就是香草,但是兩人的差別卻不小,之所以記得她是因?yàn)槟橙张龅矫芬棠锏臅r候,覺著她嘴甜,加上她有個冰淇淋的名字,就留下了那么一點(diǎn)印象。
在她印象中香草應(yīng)該是個打扮的很妥帖的小姑娘,穿著整齊的丫鬟服,頭上還討巧帶了兩朵絹花,哪像現(xiàn)在這樣,看著邋邋遢遢的,臉色黃的像是得了什么病似的。
“別磕了,有什么話照實(shí)說就行。”明珠見她一直磕頭,每次頭碰到地面聲音都清脆的嚇人,那架勢就像是要把頭磕碎了一樣,就阻了阻。
聽到明珠那么說,香草又磕了三個頭才畏畏縮縮地開口說道:“求太太老爺救救奴婢,梅姨娘她瘋了!”
“瘋了?”明珠跟蘇重對看了一眼。
蘇重挑眉:“怎么會就突然就瘋了,前些天不是活蹦亂跳的說上了吊。”
香草的頭埋低了幾分,覺著蘇重的這意思就是不管這樁事,要把她打發(fā)回梅姨娘的院子,哭的凄慘道:“姨娘就是沒瘋,離瘋也不遠(yuǎn)了,每天都說困在院子里還不如死了,可她自個舍不得死總想弄死旁人,有一次她還說若是三姑娘出事就好了,三姑娘出了事她就能出院子照顧三姑娘了……求老爺太太請個大夫給她看看吧。”
“她真那么說?”為了出來竟然詛咒自個的女兒出事,若是這丫頭說的是真的,那這梅姨娘看來是真的病的不輕。剛進(jìn)府的時候她覺得梅姨娘是這府里最正常的人,行為感覺都是最符合她一個老實(shí)姨娘的身份的,但是沒想到才過了多久她就成了這副樣子。
她深深覺得她看人的能力似乎真不怎么好。
“太太給姨娘的雙云都快被姨娘折磨死了,現(xiàn)在瘦的只剩一把骨頭,梅姨娘見雙云快不好了,現(xiàn)在就來折磨奴婢……”
“雙云?”她不提她都快忘了這個陪嫁丫鬟了,自從把她給了梅姨娘就沒怎么聽得到她的信。
她把雙云給梅姨娘是因?yàn)橛X著背了主的丫頭不能再留在身邊,再加上那么明晃晃的把人給梅姨娘,等于打了梅姨娘的臉,估計(jì)她在梅姨娘那也討不到什么好。
雙云會被報復(fù)她倒是想過,卻沒有想過她會被梅姨娘報復(fù)到只剩一把骨頭,而且還快不行了。
而且看這丫頭的樣子,很可能說的是真的。
香草吸了吸眼淚:“姨娘看著好好的,但是心里就愛藏著氣,以前都是拿器物撒氣,現(xiàn)在不知道怎么了就喜歡打罵雙云還有奴婢,求求老爺太太行行好,救救奴婢和雙云。”
聽到明珠問起雙云,香草覺著她們至少還是有主仆情分的,所以再求就加上了雙云的名字。
明珠知道她那一點(diǎn)小心思,但是沒什么戳破的必要。明珠看向蘇重:“爺說說這事怎么辦吧?”
既然蘇重說過梅姨娘喜歡掐花泄憤,那如香草所說把氣撒在她們身上也不是不可能的,她的想法當(dāng)然是把梅姨娘送到一個妥善的地方養(yǎng)起來,離了蘇府估計(jì)她也沒有那么大的架勢了。不然在蘇府里,就是不配丫鬟伺候她,她這樣的性子也是個□□,指不定什么時候就不滿足對付兩個小丫頭,來折磨她了。
可是梅姨娘生了畫姐兒,又是前面太太陪嫁丫鬟,家里脫了奴籍又有個秀才哥哥,已經(jīng)算是一個貴妾了,送出去若沒有合適的借口也不大好,她的名聲她倒是不在意,就怕蘇重?fù)?dān)心他的名聲。而且就是蘇重不在乎自己的名聲,也要顧忌著畫姐兒,如今畫姐兒話越來越少了,唯一多說的話就是她什么時候能見姨娘,要是真把梅姨娘送走了,就怕她受不住。
蘇重的想法跟明珠重合,都是想把梅姨娘送出去,卻又都顧忌著畫姐兒。
正衡量著,老天倒是給了他們一個解決的辦法,只聽有一個丫頭大叫著進(jìn)了院子,明珠還沒聽清那丫頭說的是什么,就見蘇重站起了身,大步向外走去。
“你說畫姐兒怎么了?”
那丫頭喘了一口氣:“三姑娘落水了,現(xiàn)在還昏迷不醒……”
明珠一驚,自從知道三姑娘喜歡坐在水池邊發(fā)呆,她就有給她添了幾個看著的丫鬟,就怕她出什么意外,怎么這樣還突然落水了。
“人現(xiàn)在在哪?”
報信的丫頭喘的厲害,蘇重得不到回答干脆先走,明珠旋即也跟了上去。
畫姐兒還在池塘邊躺著,明珠和蘇重過去的時候,她剛剛醒,臉色蒼白就像是才死里逃生的模樣。
看到蘇重,畫姐兒遲鈍地伸出了手,蘇重見狀立即把她半抱了起來:“有沒有哪里不舒服,大夫等會就過來了,畫姐兒有什么不舒服先給爹爹說說好不好。”
畫姐兒張嘴又吐了一口水,漆黑的眸子定定看著蘇重,聲音虛弱無力:“我要姨娘。”
明珠愣了愣,所以說畫姐兒這掉水是她故意的,就是為了見到梅姨娘。
照料畫姐兒的媽媽見蘇重和明珠過來了,就急急忙忙地請罪道:“都是老奴沒看緊姐兒,姐兒說想出院子看看水,老奴見姐兒悶在屋里不好,就應(yīng)了,沒想到一時沒看緊姐兒就跳進(jìn)了水里。”
“不管你的事。”蘇重淡淡說道,“畫姐兒你姨娘不是好人,你以后都不會見到她了。”
蘇重輕描淡寫地說完,明珠就有些擔(dān)憂地看向畫姐兒,本以為她會受不住大哭之類的,卻沒想到她臉上的表情也沒什么變化,目光向下:“那我就跳進(jìn)水里,我要姨娘。”
明珠見她又在攪手指,就伸手把她的手握住了:“雖然是熱天,這在水里泡了那么久,爺要是要說什么等會再說吧,先把畫姐兒抱到如意院換一身衣服。”
被明珠握著,畫姐兒掙了掙,但是明珠始終沒有放松力道的打算,她也就放棄了。
把畫姐兒抱到了如意院,明珠讓蘇重在外間,自個給畫姐兒換衣服。
“我要姨娘。”畫姐兒捂著衣服不讓明珠脫,就固執(zhí)的只說這一句話。
明珠點(diǎn)點(diǎn)頭,手覆蓋在畫姐兒的手上,語氣輕柔地直視畫姐兒說道:“知道你要姨娘,現(xiàn)在先換衣服好嗎?換衣服跟要姨娘兩者是沒有關(guān)系的。”
畫姐兒的手松了松,等到明珠幫她脫了衣服,擦干了身體,畫姐兒突然道:“你的手好熱。”
明珠愣了愣,笑著握住了她的手:“因?yàn)楫嫿銉旱氖趾芾浒 !?br />
感覺到明珠手里的溫度,畫姐兒緩緩點(diǎn)了點(diǎn)頭:“我的冷,你的熱。”
明珠讓春景拿了幾套衣服過來,攤在床上讓畫姐兒選:“畫姐兒想穿什么衣服?”
畫姐兒的反應(yīng)很慢,過了一會才指了指明珠身上的衣服:“這個。”
明珠今天穿的是一身淡粉色的襦裙,粉色一直都是少女之友,明珠笑了一聲,讓春景去衣柜找畫姐兒粉色的衣裳,自個則跟她搭話道:“為什么要這個色的,是不是覺得我穿著很漂亮?”
她唯一學(xué)到蘇重的優(yōu)點(diǎn),大概就是臉皮厚了。
畫姐兒看向明珠的臉,緩緩點(diǎn)了一下頭。
“畫姐兒以后會比我還漂亮。”明珠捏了捏她的臉,畫姐兒的長相在這幾個孩子當(dāng)中算是最出眾的,雖然呆了一點(diǎn),但是任誰看了都覺得她是有點(diǎn)呆的年畫娃娃,精致又漂亮。
畫姐兒伸手戳了戳明珠的臉,小短手在明珠臉上梨漩的位置按下了一個小小的渦旋:“我要姨娘。”
明珠點(diǎn)頭:“畫姐兒如果告訴我誰讓你掉進(jìn)水里要姨娘,我就讓你見姨娘好嗎?”
聽到明珠承諾,春景看了畫姐兒又看了明珠一眼,明珠若有所察地跟她對視了一眼,曉得她這是擔(dān)心她騙畫姐兒,對她安撫一笑。
經(jīng)過這件事,明珠算是想明白了一件事,雖然這件事很有可能跟梅姨娘無關(guān),但是梅姨娘在蘇府都不能繼續(xù)住了,她想躲閑至少得讓蘇府是個和平的環(huán)境,若是有梅姨娘在這蘇府就和平不了。而且梅姨娘留在蘇府,畫姐兒的病反而會越來越嚴(yán)重,還不如把梅姨娘放在外面,讓畫姐兒隔幾個月去看她一次,這樣應(yīng)該會更好一些。既然決定讓梅姨娘出蘇府,那讓畫姐兒跟她見上一面也沒什么關(guān)系了。
畫姐兒考慮了一下,手指指向了春景。
春景愣了愣,朝明珠拼命搖了搖頭:“奴婢就是被豬油蒙了心也做不出這種事來。”
畫姐兒也搖了搖頭:“一起的。”
這意思就是跟春景一起的丫頭。
明珠和春景看向了春芽,一旁的春芽還不知道是發(fā)生了什么事,見所有人都看向了她,懵懂地睜大了眼:“怎么了?”
一看就知道不是她,她哪里想得出用落水威脅人的法子。
她身邊的丫頭她是一定相信的,明珠想了想就想到剛剛求她跟蘇重救命的那個丫頭,給畫姐兒穿好了衣服,撫了撫她的頭:“畫姐兒先休息,等會我問清楚事情,就讓你見梅姨娘好嗎?”
畫姐兒看著她,看了一會緩緩點(diǎn)了一下頭。
明珠吩咐了下人好好看著她,就出門找了蘇重。
“畫姐兒怎么樣?”
“現(xiàn)在看起來還好,但是具體得還要大夫看過才算,爺現(xiàn)在就別去看畫姐兒了,剛剛連讓她再也見不到梅姨娘的話都說出來了,在見畫姐兒不知道又要說什么讓她難受的話。”
說起這個,蘇重眉頭下意識地就蹙了起來:“比起騙她,難道不是直接告訴她實(shí)話來的好?”
“如果她跟我那么大,你這說的沒錯,可畫姐兒才三歲,她那能理解什么是對的是錯的。”
聽到明珠說的頭頭是道,蘇重略微驚訝,他本來以為她還是一個長不大的小孩,沒想到懂的還不少。
明珠伸手偷偷掐了他的手背一把:“別那么看著我,讓我有種我以前給你的感覺有多傻似的。我們?nèi)タ纯茨莻小丫頭吧,第一虎毒不食子,第二梅姨娘沒那么蠢,我覺得這事應(yīng)該是那小丫頭搞出來的。”
蘇重點(diǎn)點(diǎn)頭:“我已經(jīng)讓吳管家去問了,應(yīng)該等會就有答案。”
明珠怔了怔,他這當(dāng)?shù)牟皇菂⒆h嗎?怎么那么像是在六扇門工作的。
“春景,你去把雙月叫出來給吳管家送去。”雙云雙月這兩個陪嫁丫頭,一直都是雙云比較出挑一點(diǎn),雙月就像是個小透明似的,后面雙云出事了,雙月就更小透明了,透明的就像是沒這個人了一樣。
若不是畫姐兒說了一起的,她心里篩選了一遍如意院的丫鬟,也想不到她的身上去。
香草既然說雙云都會被折磨的活不成了,那心里一定是恨著梅姨娘的,而跟雙云情分好,見她那么沒有出頭的機(jī)會還愿意幫她的估計(jì)也就雙月了。
不過這一切都只是她的猜測而已,反正人她交給了吳管家,是就是,不是就還雙月一個青白。
處理完這件事,明珠看向蘇重:“這可怎么辦,我?guī)нM(jìn)府里的兩個陪嫁丫鬟一個都不能給爺備著了,爺會不會覺得惱。”
蘇重睨了她一眼:“夫人這是想讓為夫夸你一個頂三,還是想讓為夫身體力行告訴夫人一個就夠了。”
這兩樣有什么差別嗎?不都是耍流氓的意思。
明珠咬牙,掃了一眼離的遠(yuǎn)的下人:“爺若是再亂說話,我就教瑯哥兒叫你流氓。”
蘇重:“……”
見自己幼稚的威脅方法有用,明珠得意的笑了一聲。
……
吳管家要審人,除了香草和雙月,自然也去梅姨娘的院子提了雙云,去的下人看到了雙云的樣子,再看梅姨娘就多了一絲的畏懼,大多都覺得三姑娘落水這件事跟梅姨娘脫不了關(guān)系了,能把身邊的下人折磨成這么一個樣子,為了重得老爺?shù)臍g心,讓三姑娘往水里跑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梅姨娘聽到畫姐兒落水驚了驚,如今她能留在蘇府就是因?yàn)樗倪@個女兒,要是這個女兒出事了,那么蘇重和沈氏不是一定把她趕走了。
“三姑娘有沒有出事!救起了沒有,她身邊的下人是怎么辦事的,怎么讓她就落了水,不行,我要出去看看她……”
說著就要往外跑,婆子急急忙忙地把她攔住了:“姨娘你這還不能出院子呢,三姑娘已經(jīng)救起來了,有大夫看著,你去了也沒什么作用。”
梅姨娘狠狠瞪了那婆子一眼:“三姑娘是我生的,因?yàn)槲沂莻姨娘,難不成她出事了我連看都看不得了,你們?nèi)シA報太太,讓我去看一眼三姑娘,我就看一眼,確定了三姑娘無事我就回院子。”
梅姨娘說了幾遍,婆子被她鬧得不勝其擾,覺得她說的也有道理,句差人去跟明珠稟報了一聲。
明珠正在跟蘇重說把梅姨娘送走的事情,聽到這事就點(diǎn)點(diǎn)頭:“等會事情定好了,就讓她們見一面,以后梅姨娘去了莊子上住,也讓畫姐兒幾個月去看她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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