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蕭驍帶著懷疑的目光審視了慕雪一番，若有所思。
  “我問你話呢，蕭驍。為什么要聯系我媽媽？”慕雪問道。
  “因為她也是我媽媽啊。別忘了，你當初答應我的求婚之后，我們還見了對方的父母，舉行了訂婚宴。”蕭驍說道。
  “你在說什么，那都是陳年往事了。從我離開之后，我們的婚約就算是終止了，你怎么還能厚著臉皮說我媽媽是你的媽媽？”慕雪心里怒氣翻涌，但神態還是一如往常，沒有一絲變化。
  “我沒有跟雙方父母說明我們分開的原因，也沒有指責你任何問題，已經給你留足了體面。我媽媽可能也是不知內情，覺得我們可能還有可能，才會回復你的聯絡。但我今天跟你說清楚了，我們今后絕無可能，我們之前的關系早就于七年前的初春結束了。請你今后不要再打擾我的父母。”慕雪直視著蕭驍的眼睛，神色冷漠地說道，語氣異常嚴肅。
  “那好。我以后不會再聯系你的父母了。”蕭驍的銳氣和倨傲只有在慕雪跟前才略有收斂，只有她跟他提出一些要求的時候，他才會退讓、妥協、接受。
  “那你回答我幾個問題吧。”蕭驍說道。
  “你先說說看，我聽過之后再決定。”慕雪說道。
  “那你的男朋友是什么情況？你們認識了多久？他年齡多大？做什么工作的？父母家庭情況你都清楚嗎？……”蕭驍一下子拋出了一連串的問題。
  “我想，這沒有必要跟你說吧。”慕雪說道，嘴角掛起嘲諷的微笑。
  這種不在意的神情深深地刺痛了蕭驍的心。他感覺自己平常密不透風、堅若磐石的心墻被一根細細小小的銀針從最小的縫隙里鉆了進來，扎在自己心墻內沒有任何防護的柔軟角落。曾經，她每次見到我是多么的開心啊，兩側臉頰總會露出那對小小淺淺的的酒窩，眼角眉間總會流露出藏不住的喜悅，一見面就要拉住我的手，說上好一會兒話。現如今，她卻站都不愿意站得靠我太近，中間隔著兩三米，連坐都不坐下，顯然是不想跟我對話很久。
  “你不說也可以，我可以查到。”蕭驍被她的神情刺激到，把對她的怒意全部轉移到那個不知名姓的所謂男朋友身上，也略帶怒意針鋒相對地說道。
  “你總是這么咄咄逼人，”慕雪說道，“只要稍不合你意，你總要想辦法讓別人都聽從你的，或者要想辦法達成你的目的。這種不屈不撓的鍥而不舍，只適合應用到學習和搞研究工作上，并不適合用于跟別人相處之中。我勸你改改。”慕雪并沒有被他激怒，也沒有試圖想要阻止他調查，她心里對目前這段感情很有信心，她深信蕭驍的任何舉動都不會影響她和森久之間的關系，她的心情也早就不會跟隨他的一言一行而起起伏伏了，所以說話的語調平穩如常。
  “你今天來想說的應該都說完了吧，我希望你以后不要再出現在我的面前。以及，不要再聯系我的父母、親人、朋友。”慕雪冷淡地說完，就轉身走了，步履堅定，不慌不忙，不緊不慢。
  蕭驍凝視這個轉身瀟灑走開的背影，直到她消失在轉角盡頭，輕嘆了一口氣，也隨之乘坐下一趟電梯下了樓。
  秘書室的四人都還沒有下班，他們的慣例是，慕理事輕易不加班，如果加班，他們一定陪她到最后。而且本公司的制度是，加班不僅給超出法律規定的五倍加班費，還會額外給予與加班時間等長的帶薪休假。此制度不僅適用于辦公室的所有工作人員，也包括在工廠工作的所有工作人員。這種制度，一定程度上有效地降低了公司的員工離職率，保留了設計團隊、工廠熟練工人、各部門的骨干力量。
  余婧瑤和彭思彬對視一眼，互相點了個頭，像是暗中達成了什么約定。
  待外面的男性離開后，余婧瑤開口說道:“文婷，小林，今天晚上你們什么也沒聽到，外面的事情沒有發生。如果讓我發現外面有一句關于今天的話，你們就做好即刻被辭退的準備。”
  彭思彬也一臉嚴肅地看著兩人，用絲毫不帶起伏的聲音說道:“這屬于個人私事，還是領導的私事，該怎么處理這種問題我相信你們很清楚。我就提醒你們一點，慕理事最討厭的人除了辦事不牢靠的人和對感情三心二意的人，就是管不住自己的嘴、分不清什么話該說什么話不該說的人。”
  趙文婷面色凝重，重重地點了點頭，頸間戴的AKOYA海水珍珠項鏈（正圓形，極強光，無瑕疵）也隨之鄭重地擺動了幾下。
  張林秀則抿住了嘴唇，右手抬起，做出了一個拉拉鏈的動作。
  “好，沒什么事，你們就下班吧。”余婧瑤看他們都明白了事情的嚴重性，隨之緩和了語氣，催他們下班，自己也開始整理自己桌上的文件，準備下班。
  ……
  ——
  晚上八點鐘營業結束后的森久，在旁邊的生鮮店買了條黑魚。
  此時，他正在廚房里熱火朝天的準備晚飯。

  蘿卜絲豬肉餡兒和胡蘿卜絲粉絲雞蛋豬肉餡兒的小籠包已經包好，正在竹籠里蒸制。
  他先把黑魚處理好，切頭、去尾，把魚頭和魚尾放入不粘鍋中煎制兩面金黃，再加入姜絲、蔥絲和豆腐塊一起燉煮。
  剩下的腹部，去魚皮，切厚片；加鹽、黑胡椒腌制入味，再加蛋清，淀粉，攪拌均勻；接著把剛才從饅頭鋪買的一個嗆面饅頭切成綠豆大小的碎丁，隨后把魚片裹上饅頭丁，下鍋炸至金黃色，然后放到瀝油網上瀝油。
  接著，他又開始做下一道菜。豬肚清洗后，加鹽反復揉搓，然后片成片兒，放到雞湯里大火煮開，再轉小火慢燉，最后加青菜。
  所有準備都結束之后，他用鮮檸檬和百香果以及橄欖油、白醋、胡椒做了個蘸醬，配炸魚排吃。
  九點十分，森久準備好了所有的菜，在餐桌上放上了一個盛滿冰塊的冰桶，從冷藏里拿出一瓶09年的Dom  Perignon粉紅香檳，從餐邊柜的抽屜里取出兩個鉆石紋的150ml的玻璃香檳杯。
  今天早上，在慕雪家廚房翻找食材的時候，他就發現冷藏里各類飲品很多，酒也很多，但最多的依次是香檳、白葡萄酒和清酒。他突然想起，幾年前給朋友當伴郎，婚禮后收到了一份伴手禮，就是一瓶據說果香濃郁純粹的香檳。他一直放在餐邊柜的角落，沒有動它，想著有一天遇到喜歡的人一起享用，連老爸老媽來他這兒他都沒有拿出來。
  今天是他第一次跟自己心愛的女孩在自己的家里正式吃晚餐，還是和見過父母之后被父母深深認可和歡迎的女孩。
  他覺得，這瓶酒是時候拿出來一見天日了。
  “喂，森森，我還有五分鐘就回小區了。”慕雪在車上給森久打了個電話，怕他等得著急，聲音十分輕柔，仿佛剛才那個冷淡到極致的人根本不是她。
  “好，你慢慢開，不著急。注意安全。”森久的聲音也是清澈里流淌著花蜜般的清甜。
  聽到他的聲音，慕雪感覺剛剛碰到那個人產生的點點不快都頓時蒸發了似的，連一絲痕跡都沒有留下。
  “森森。”慕雪叫道。
  “嗯？”森久應道。
  “沒什么，我就想叫叫你。”慕雪說道。
  “嗯。”森久努力鎮定地應了一聲，但他聲音里的心悅透過電波絲毫不差地傳入慕雪的耳中。
  “你今天想我了嗎？”森久突然問道。
  “啊？”慕雪從來沒有被人問過這個問題，突然聽到，有些發愣。
  “就……，我今天想你了，想了很多次。干每件事的時候，感覺我的大腦變成了兩個，一個做事，一個想你。不知怎么，明明這樣做事本來是會降低效率的，但可能是想你吧，你太特別了，我今天做什么事效率都超級高。”森久說道。
  “哈哈~”慕雪被他這一番表白逗得笑了起來。
  “你太有趣了，森森。”慕雪說道，“別急，我已經到樓下了，現在就停車上樓。等我哦。”暮雪說完，掛了電話。
  聽完這話，森久馬上走到門旁，像一只聽到主人上樓腳步聲的純白色貓咪那般，屏息靜氣地聽著門外的聲音，準備隨時撲上去歡迎進門的人。
  隨著滴滴滴按密碼的聲音響起，森久的眼睛也一秒比一秒更亮；門咔噠一聲打開的瞬間，十二個小時前，剛剛分開的兩人，看著對方，一臉純真的笑著。
  “換鞋吧。”森久把拖鞋放到門邊，蹲了下來，極其自然地脫下了慕雪腳上硬邦邦的黑色皮鞋，給她套上鞋底軟軟的拖鞋。
  慕雪看著這個蹲著身子，極其自然地給自己換鞋子的男生，像做了千萬遍那樣熟悉似的，滿眼愛意地做些這些瑣碎的小事，她心里一暖。
  接著她抬頭看到左側餐桌上放著好幾盤菜，除了一個涼菜，其他的菜上面都扣著盤子，底下還有蠟燭加熱的保溫盤。
  走近一看，餐桌上竟然還有她最愛喝的唐培里儂香檳。慕雪轉頭望向森久，帶著驚喜的眼神，問道:“你怎么知道所有酒里我喜歡喝香檳？”
  “因為，你冰箱里種類最多的就是香檳了，光Armand  de  Brignac  金瓶香檳就有五瓶，13年的Dom  Pérignon也有四瓶。這是我今早起床后在你家冰箱里翻找早飯食材發現的，本想直接在你家做點東體給你吃的，但什么都沒找到，只找到了滿滿一冷藏的各種飲品。”森久說道。
  “這不，我想起我這兒還有一瓶，就拿出來了。”
  慕雪邊聽，邊走到餐桌邊，拿起冰桶里的香檳，一看，竟然是09年的誒，自己之前把買來的十瓶都喝掉了，以為再也喝不到的香檳現在就在自己面前。
  她從桌上的抽紙盒抽出幾張抽紙，輕柔地擦掉瓶身上的水珠，松開鐵絲籠裝置，接著左手按住瓶塞不動，右手托住瓶底緩緩轉動，隨著“砰”的一聲輕響，瓶塞就這么輕松地被她打開了。
  “哇，這么熟練，看來你定是沒少喝。”森久在旁邊欣賞了一番慕雪行云流水般優雅的開瓶，調皮地說道。

  “嗯，確實，喝得不算少。不過我只是小酌，小酌而已。最多兩三天喝一杯。”慕雪說道。
  她迫不及待地在反射著燈光的香檳杯內倒入香檳，先遞給森久一杯，自己也拿起酒杯，輕輕地啜飲了一小口，散發著橙油芬芳的冰涼液體順著喉嚨滑下，帶著溫暖氣息的液體在口中留下櫻桃和覆盆子的甜潤，一種濃烈的深邃馥在口腔里彌漫開來，最終留下一縷醇厚甘美的無花果香氣。
  看著慕雪整個人都放松舒展開的樣子，森久自己感覺也像剛剛泡過熱熱的溫泉一樣，自己整個人也四肢舒暢熨帖得很。
  “來，嘗嘗這個。這是用今年初夏新泡的青梅酒做的梅酒漬話梅番茄。”森久說著把一個米白釉的子口船盤推到她面前，讓她先嘗。
  接著他依次打開豆腐魚湯、白胡椒豬肚雞湯、炸魚排、烤羊腿的蓋子。
  “哇，烤羊腿，豆腐魚湯。我看了一下午的報表，晚上又做了半天的數據分析，這會兒正餓呢，有魚有肉還有雞，真是太棒了。我中午吃的米線這會兒早就消化得干干凈凈的，我從來中午不會吃那么多東西，都怪你，做得實在太好吃了。本來我想著晚上少吃一點，看你這準備的有酒有肉的，我如何能辜負你這一番盛意。”從傍晚餓到現在又跟人小小的吵了一架的慕雪，此時面對一桌美食，感覺它們都在爭先恐后、嘁嘁喳喳地說道，“先吃我，先吃我；不，要先吃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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