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英時在姥姥家——甜燒白和芝麻糖
我呢,一向是六點半才放學(xué)回家的。
今天放學(xué)之后,爸媽把我送到姥姥家之后就走了。姥爺不在家,姥姥說他又去和鄰居釣魚去了,晚飯會在外面吃。所以,晚飯只有我和姥姥兩個人。
姥爺和姥姥都是四川人,媽媽也是四川人。研究生畢業(yè)后的媽媽在這邊工作定居之后,退休后的姥姥姥爺也跟著搬了過來。姥姥家在一樓,有個院子,院子里有一方開墾好的菜地,里面種了些辣椒、茄子、黃瓜、豆角、白菜、紅薯、花生,每個季節(jié)都有收獲,姥姥也經(jīng)常直接去菜地里摘下剛剛成熟的蔬菜,給我們做各種好吃的飯菜。
今天雖然只有我和姥姥吃晚飯,但大半個周沒看到我的姥姥還是給我做了很多我愛吃的菜。
有微辣版本的樂山棒棒雞,折耳根芽拌三絲,臘肉炒蒜苔,粉蒸牛肉,甜燒白,雞湯燙四川豌豆尖。
我常常想: 我這么小就能吃辣,大概是有我老媽四川人的基因,加上我老爸能吃辣的基因的共同作用。
看著我果不其然地只進(jìn)攻肉菜,姥姥沒說什么,只是默默地給我盛了一碗豌豆尖雞湯,里面還有切得細(xì)細(xì)的胡蘿卜絲和杏鮑菇絲。
我很不愛吃胡蘿卜,但不知為什么每次姥姥做的菜里胡蘿卜都很好吃,沒有那股怪怪的味道,反而有種胡蘿卜的清甜。所以,看到湯里有胡蘿卜絲,我也沒有像往常一樣挑出來,而是痛快地拿起碗喝了下去。
姥姥看我乖乖地喝了一碗有各種蔬菜的雞湯,笑得十分燦爛,繼續(xù)吃夾到自己碗中米飯上的甜燒白。
我老媽大概是隨了姥姥,十分喜歡甜。但她們大多數(shù)時候吃甜還是十分節(jié)制的,所以她們倆兒都不胖,反而瘦瘦的。這當(dāng)然大概也跟姥姥每天都去小區(qū)的沿海散步道散步自己老媽每天都會做有氧運(yùn)動有關(guān)。
吃完飯之后,我和姥姥一起把碗筷收拾到廚房,放到洗碗機(jī)里,再從旁邊的抽屜式櫥柜里拿出一顆洗碗凝珠放到洗碗機(jī)的盒子里,按下十五分鐘快洗加烘干模式就好了。
這是我在家就養(yǎng)成的習(xí)慣,每次爸爸做完飯,一家人吃過飯之后,我都負(fù)責(zé)洗碗。媽媽做完餅干蛋糕面包吐司之后,一家人享用過美味的點心之后,烘焙時用過的模具和兩杯也是我負(fù)責(zé)洗。
他們從小就培養(yǎng)了我做家務(wù)的能力,雖然家里有掃地拖地機(jī)器人、洗碗機(jī)、洗衣機(jī)和烘干機(jī),但爸媽都有仔仔細(xì)細(xì)地教過我如何用笤帚簸萁掃地,邊邊角角都要掃到,沙發(fā)下面、茶幾下面、機(jī)器人進(jìn)不去的狹窄空間都要掃到;如何用絲瓜絡(luò)、海綿擦和洗潔精洗碗;如何用洗衣板洗衣服;如何用鞋刷刷鞋。他們最常跟我說的就是,這都是最基本的生存技能,不能指望別人幫你做,也不能覺得這就是女孩該做的活兒,以后長大了獨立生活,都要自己做。
由于爸媽把我的家務(wù)技能訓(xùn)練得實在是滿分,每次來姥姥家吃飯的時候,她都會夸我。
因為我不僅會自覺地收拾碗筷、洗碗,還會把餐桌用餐廚用濕巾擦過后再用一次性廚房紙擦干。看到哪里有灰塵,還會主動地去找來笤帚掃起來。
誠如爸媽所說,不是哪里都有準(zhǔn)備好的各種設(shè)備幫你把所有家務(wù)都干了的,比如學(xué)校教室就是分組值日打掃,奶奶家和姥姥家也都沒有掃地機(jī)器人。
收拾完碗筷之后,我和姥姥來到客廳,我打開電視開始看最近新出的動畫片。
和我家的沙發(fā)不同,姥姥家的沙發(fā)是上面放有一張小炕幾的黑胡桃木羅漢榻,每次在這兒看電視的時候,我都會把炕幾推到一邊,躺在軟軟的圓柱形枕頭上看電視。
姥姥呢,最近在給還未出生的妹妹打毛衣。姥姥打的毛衣特別好看又舒服,像我身上穿的這件淺藍(lán)色白條紋的羊絨衫就是姥姥今年春天給我織的。每年,她都會給爸爸、媽媽、我、姥爺還有自己織一件毛衣。今年她給爸爸織了一件深灰色的圓領(lǐng)套頭羊絨衫,給媽媽織了一件粉紫色有些鏤空花紋的羊絨開衫,給姥爺織了一件白底霧霾藍(lán)和棕色的羊絨背心,給自己織了一件素白色的系扣背心。
正當(dāng)我看動畫片看得正入迷的時候,姥爺左肩膀上背著一個釣魚箱回來了。右手還提了好幾個塑料袋。
我一看到姥爺回來了,就大聲喊著“姥爺——”,從沙發(fā)上爬了起來。
姥爺也露出大大地笑容答應(yīng)道:“哎,英時來了。”一面說一面把肩膀上的釣魚箱拿了下來。
“瞧,姥爺給你買了什么?”說著舉起右手的塑料袋。
看著透明塑料袋里面映出的細(xì)長的牛皮紙袋,上面印有紅色的字,糖葫蘆。
“是糖葫蘆——”我興奮地大聲叫道。
“快吃吧,特意給你買的小串的,一串只有三個,有山楂的,山藥豆的,草莓的,晴王葡萄的。”柳文正笑著跟個子還不夠自己腰高的外孫說著。
“還有山藥豆,啊,我最喜歡吃山藥豆了。”
“不過姥爺那個橙色的袋子里裝的是什么啊?”我好奇地看著袋子里看著圓滾滾的東西問道。
“這個啊,這個袋子里是給你姥姥買的哈密瓜,還有給我閨女買的芝麻糖。”姥爺說道。
“姥姥最愛吃的水果是哈密瓜,這我知道。可是閨女是什么意思啊?”這是我第一次聽到閨女這個詞,不明白到底是什么意思,于是跟姥爺問道。
“傻小子,閨女就是女兒,也就是我的女兒,你的媽媽啊。”姥爺看著一臉問號的我說道。
“哦~原來是這個意思啊。又學(xué)到了一個新詞呢,明天上學(xué)我可要考考他們,看看他們是不是也跟我一樣不知道。”我心里想定,每天上學(xué)要用一用這個詞,看看他們知不知道。
“那你買芝麻糖,是媽媽很喜歡吃這個吧。”我略帶一絲肯定地問道。
“是啊,你媽媽小時候沒有你現(xiàn)在這么多種類的好吃的,不僅零食幾乎沒有,冬天更是連水果都沒有幾樣。冬天的零嘴兒里,她最喜歡的就是芝麻糖了。”姥爺說道。
“嗯~。那一會兒媽媽來接我時,一定很高興。”
“對了,姥爺,你今天魚釣的怎么樣?釣了幾條了?”我看著地上的釣魚箱問道。
“還好,釣了一下午總算沒白忙活。明天你還來吧,姥爺給你做魚吃。”
“哦~什么魚?有松鼠桂魚嗎?”我迫不及待地問道。
“有,當(dāng)然有啊。當(dāng)然有我們英時愛吃的松鼠桂魚啊。”姥爺說道。
據(jù)老媽跟我說,姥爺年輕的時候在杭州一家餐館學(xué)廚,白案和紅案都由老師傅一手指點,廚藝很是了得,后來恢復(fù)高考之后在老奶奶的鼓勵下去參加了考試,考取了師范大學(xué),畢業(yè)后分配到成都工作,在學(xué)校里認(rèn)識了姥姥,這才有了媽媽。
老媽說,她小的時候,平常都是媽媽做飯,只有過年過節(jié)的時候,姥爺才會出場,做些白玉獅子頭、翡翠燒賣、蟹粉湯包、文思豆腐、棗泥拉糕等功夫菜。
我跟著姥爺去了廚房,看著姥爺把釣魚箱里的魚轉(zhuǎn)移到一個水缸里。
……
半個小時后,老爸老媽到了姥姥家,來接我回家。
看到老媽來了,姥姥去了客廳東側(cè)的南臥室,拿出來一個盒子,遞給媽媽。
說道:“檸檸,祝你生日快樂,這是我和你爸給你準(zhǔn)備的生日禮物。”
老媽雙手接過了盒子,把姥姥抱到了懷里,撒嬌般地說道:“謝謝媽媽~”
看到這個,我也連忙從書包里拿出提前做的折紙花和卡片,湊到姥姥和媽媽旁邊,說道:“媽,這是我給你準(zhǔn)備的禮物。是我自己做的紙花和卡片。祝您生日快樂,每天快樂~”
老媽開心地收下我遞給她的禮物,拉著我和姥姥坐到客廳的黑胡桃木沙發(fā)上,打開了姥姥姥爺給她買的禮物。
是一個玫瑰花形的金色吊墜。
那盛放的樣子,花瓣的形態(tài)栩栩如生,仿佛下一秒就會有蝴蝶飛過來似的。
“謝謝,媽,爸。我很喜歡。”老媽轉(zhuǎn)頭看著坐在旁邊單人沙發(fā)位上姥爺說道。
“喜歡就好。這是你媽逛了好幾家店,最后挑的。”姥爺說道。
“我也覺得很好看,很襯你,尤其你今天穿得這條暗黑色的連衣裙,和這個金色玫瑰的項鏈很配,和你今天戴的這個剪紙蝴蝶的黃金手鐲也很配。”老爸在旁邊也不住贊嘆道。
“老爸,你一說,確實誒。我記得這個蝴蝶手鐲好像也是去年姥姥姥爺送給媽媽的生日禮物。對吧,老媽?”我問道。
“是,沒錯。你姥姥姥爺從我出生起,每年都會給我買一件黃金的首飾,或是項鏈,或是手鐲,或是耳環(huán)耳釘耳線之類的,作為我的生日禮物。”老媽回答了我的問題后,繼續(xù)解釋道。
姥爺去廚房切好了哈密瓜,裝到了盤子里,拿了四個水果叉,端到了黑胡桃木黑色巖板桌面的茶幾上。
“檸檸,明晚接了英時放學(xué),直接來這兒吃晚飯吧。我今天釣了幾條魚,明天白天餓一餓它們,晚上給你們做點好吃。”姥爺跟媽媽說道。
“好。”老媽應(yīng)道。
吃過水果,又閑聊了一會兒之后,老爸老媽就帶我回家了。
——
今天是一個天氣陰冷沒有太陽的冬日,早上起來,給雪兒做了草莓奶油三明治和獼猴桃奶油三明治,她開開心心地配著熱豆?jié){吃完,上班去了。
便當(dāng)給她帶的是油浸蝦配油浸櫻桃番茄、番茄、鹵牛肉、紫米飯、豆沙春卷,排骨蓮藕湯,還有芒果和山竹。
外面的天陰的很,很想吃熱騰騰的火鍋。
剛才已經(jīng)趁店里沒人的時候,去旁邊菜店買了很多綠葉蔬菜,有生菜、菠菜、油菜、油麥菜、茼蒿,還買了金針菇、香菇、杏鮑菇、口蘑,在生鮮app上下單了幾盒牛肉和羊肉,晚上回家炒個底料,就可以開吃了。
不知不覺,我已經(jīng)和慕雪成為男女朋友一個多月了。記得,我第一次看到她的時候也是這么一個陰郁的天氣,不過是春天。
那天她穿了一件松綠色的卷邊羊絨衫,外面穿了一件深灰色的雙排扣羊毛西裝,西褲也是同色系的。
就像雨后暗灰色的天空中的突然浮現(xiàn)的彩虹,那抹松綠色也是毫無征兆地突然出現(xiàn)的。
時間是九點多鐘,街道上沒什么行人,這邊的上班和上學(xué)時間一般是早上八點到八點半之間。
除了偶爾路過店門口趕早市買菜回來的大爺大媽邊走路邊聊天的聲音,店里安靜得很。
自己也沒注意到什么時候進(jìn)來了一個人。
她就那么突然地出現(xiàn)在柜臺邊,把一瓶圓滾滾的桑葚酸奶和一個樹莓牛乳吐司放到了結(jié)算臺上。
我只是突然感覺像盛夏雨后突然變晴的天一樣,長久以來沒有任何人抵達(dá)的那處角落,突然射進(jìn)了一束柔和的光芒,繼而就幾倍速般地快速變化,在短短的幾秒鐘之內(nèi),那塊荒蕪得只有清風(fēng)和黃土的土地瞬間變成了一塊草木葳蕤、百花盛開的花園。空氣中還飄蕩著縷縷混雜著青草和泥土氣息的芳香。
那一刻,我想,我是戀愛了。
人生二十幾年,第一次有了心動的感覺。那滋味,很是奇妙。
從此之后,我發(fā)現(xiàn)每天早上的九點到九點半鐘,她都會出現(xiàn)在店里買些飲品、面包之類的。
之前從不在意發(fā)型的我,開始每天打理發(fā)型。
毫不在意穿搭流行的我,開始注意衣服之間的搭配和顏色。甚至,從不沖動消費(fèi)的我,還沖動消費(fèi)了一把,買了各種風(fēng)格的衣服,試圖每天都換一個風(fēng)格,試驗看看她對哪個風(fēng)格的著裝最感興趣。
遺憾的是,她沒有一天早上對的衣服多看一眼,或者對我多看一眼。
我就這么,每天期待著,希冀著,焦灼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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