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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湖邊散步——舒芙蕾和酥炸蘑菇


“這怎么可能。
  你明明就是說了。
  我可不會允許你收回的。”森久說道。
  “那就算說了吧。”慕雪說道。
  森久大步往前一邁,一下捉住慕雪的手。
  “我們回去吧,你手都這么涼了。”森久邊說邊把自己的羽絨服外套拉開,把慕雪罩進了自己衣服里。
  兩人慢悠悠地走在只能聽到水聲的湖邊。
  慕雪感受著他身上傳來的熱量,感覺人間美好。
  走著走著,慕雪想起那天森久和自己哥哥和嫂子見面時的情景。進了門,大家互相打過招呼之后,森久就提著大大小小的袋子極其自然地和哥哥一起進了廚房,兩個人一起做了蒜香小龍蝦(給不能吃辣的舒檸嫂子準備的)、麻辣小龍蝦(給我和哥哥準備的)、西紅柿牛腩湯、炸雞肉藕丁丸子(雞胸肉打成泥,藕丁打成細碎顆粒,加鹽、胡椒粉、蠔油制成)、烤菠蘿雞翅、蔥油鱸魚。
  兩個人拿著牙刷,認真地站在一起一個一地刷小龍蝦的樣子,自己大概這輩子都忘不了。晚飯過后,舒檸嫂子給我們每人烤了一個舒芙蕾,剛剛出鍋的舒芙蕾柔軟細膩,讓人瞬間融化,幾乎每個人都一手環著熱乎乎的白色馬克杯、一手拿著沙比利木的兔子小勺趁熱一口氣吃完了自己手中的舒芙蕾。很快就把自己的舒芙蕾吃完的英時,眼神急切地盯著老爸杯里還剩下大半的舒芙蕾,像是想要撲上去的樣子。但自己的哥哥慕雨也是好久沒吃舒檸嫂子做的舒芙蕾了,一點兒都沒有想要分給他一口的樣子,眼看無望的英時只好作罷,自己去冰箱里翻出來一盒菠蘿蜜去沙發上吃了。
  之后,森久時不時做了什么好吃的,也會讓自己帶給哥哥,我也時常帶他一起去哥哥家蹭飯。
  跟他在一起快兩個月了,相處得舒適程度和他對我的熟悉程度,像是在一起二十年了。不管自己什么狀態,似乎他都能接的住。比如,自己半夜十一二點鐘,說要去海邊兜風,他會毫不猶豫拿出鑰匙,陪我去海邊靜靜地看一個多小時飛雪落海,怕我著涼,哪怕車上已經開了足足的暖氣,也還是會拿一件無帽的厚厚羽絨服蓋到我身上,陪我在久石讓的鋼琴曲里就那么坐著,自己也很享受其中;自己在特別冷的雪夜,站在陽臺上看雪,他也不會阻止,反而會給自己披上衣服,然后把自己擁到他暖呼呼的懷里陪自己一起看紛紛落下的雪花;自己偶爾壓力很大的時候,說要吃超辣的烤魚,他這個超能吃辣星人就會陪自己去吃巨辣的烤魚,然后一直給自己杯里續銅壺里裝的小吊梨湯,還不停地給自己夾其他的蔬菜,怕自己胃被辣壞;自己偶爾興起,給他做一餐晚飯,他會特別配合地在自己身邊打下手,就算自己稍微有些手忙腳亂但只要自己不跟他求助他也絕不會在自己做飯的時候以一副專業經驗者的高傲姿態對自己指手畫腳,吃飯自己刀工不怎樣但味道很好的菜會默默地留下半盤,裝到便當盒里,留著自己第二天中午吃,說雪兒做得這么好吃的菜,不舍得一次吃完;自己那次跟老媽打電話他在旁邊,聽到老媽囑咐自己要每天泡腳,他也全都記到了心里,每天晚上,只要是跟自己一起在家吃飯,總會在吃完飯后,就把我拉到沙發上坐好,然后去洗漱間拿一個深深的小兔子形的白色泡腳桶裝滿溫度適宜略有些燙的水,給自己端到沙發旁,監督自己泡腳,等到他把鍋盤碗筷勺全都放到洗碗機之后,再回來把自己用過的毛巾搭在手腕上,端著自己用過的泡腳桶去洗漱間倒掉,每次如此,仿佛從來不會厭倦。
  自己想著想著,已經轉回到火鍋店門前的停車場了,兩人上了車。慕雪坐到早已預熱好的座椅上,把大衣脫了下來,抱在懷中,系上安全帶。森久看慕雪都準備好了,穩穩地發動了車子。
  “明天就是冬至了,天氣預報也沒有雪,晚上你早些閉店,我帶你去我家吃飯吧。”慕雪說道。
  “嗯?去你家?
  是你爸媽讓你叫我去的嗎?”森久問道。
  “是啊。
  自從知道有你的存在之后,他們就一直想見你了。
  我想著明天正好,帶你回家嘗嘗我爸媽做的餃子還有我爸爸的手藝,我已經點了鳳梨蝦仁,毛血旺,辣子雞,蒜蓉粉絲烤牡蠣。”慕雪說道。
  “本來我還有些緊張,聽你說起這么多好吃的,全都是我愛吃的,忽然竟覺得緊張下去了一大半,現在全是對明天晚飯的期待。”森久說道。
  “哈哈,你這個吃貨。”慕雪說道。
  “你也是啊,還說我。”森久說道。
  “不過,我要給你父母買點什么呢,這可是第一次登門拜訪。
  要不要從家里拿瓶茅臺,或者去買一條好煙。”森久略帶苦惱地說道。
  “no  no  no
  我老爸可不抽煙,也不喝酒。
  你給他準備這些可不行。”慕雪說道。
  “還好跟你商量了,不然可真是鬧笑話了。

  那準備點兒什么好呢?
  你爸爸有什么愛好嗎?”森久問道。
  “諾,早就準備好了。
  這是兩張這月底跨年夜的棒球賽票。
  我媽在我和我哥上初中的時候,去日本慶應大學當過交換教授;我爸也被派去日本學習過,他倆都超級喜歡看棒球賽。這是我早就給他們買好的元旦禮物。就讓你借花獻佛了。”慕雪說著從自己的包里取出一個裝著兩張票的牛皮紙信封放到中控臺的盒子里。
  “謝謝雪兒。
  那我再買些其他的吃的帶著。”森久說道。
  “嗯。”
  “一會兒,直接開到我家樓下吧。
  我想回家泡個澡。
  今天還是有些乏。”慕雪說道。
  “那好。
  一會兒我先把你送回去,再回家拿著吃的,就去你家。”森久說道。
  “好~
  我先瞇一會兒。”說是不累,但連軸開了兩場海外會議的慕雪還是困意上涌。
  ——
  跟著慕理事忙了一天的文婷,下了班回家,先給站在門口迎接自己的皮皮和跳跳喂了晚飯,然后去沖了個澡,換了一身長袖長褲的淡藍色棉質家居服,窩到了沙發上。
  今天有些累,她不打算自己做飯了,點了那家常點的外賣店,牛奶鲅魚水餃(橙黃色的餃子皮,里面是雪白的鲅魚餡兒)、風味茄條(切條的茄子掛面糊入油鍋炸過,做成甜咸風味)、熗土豆絲、酥炸蘑菇和小酥肉。
  外賣大概半個小時能送到,她拿了一本書,在沙發上邊看邊等。
  明天就是冬至了,估計爸媽又要打電話讓自己回家吃飯,但自己大概率又會拒絕。
  遠離家庭之后,她突然發現,一個人的生活實在是自由極了,也快樂極了。
  她這半年,雖然有時也有些想家,但大多數時候都是生活由自己做主的快樂和痛快。
  從小到大,父母只負責讓她吃飽穿暖,讓她能正常地生存,除此之外,沒有提供給她任何情緒價值,也不允許她有除了學習之外的興趣愛好,更不允許她愛美打扮。但自己自從大一上了教授的市場營銷課,接觸了馬斯洛的需求層次論,她突然明白了為什么自己無法和父母建立自己一直向往的親子關系了。因為除了physiological  need,  safety  need之外,自己還有belongingness  and  love  need,  esteem  need,  cognitive  need,  aesthetic  need,  self  -  actualization  need,  transendence  need等的需求。并不是滿足了基本的生理需求,有了食物和水,有衣服蔽體,有房子睡覺就可以了,作為一個有情感有智慧的人類,自己需要有興趣,也有審美需求,也需要實現自己的夢想自己的人生價值,也需要跟自己喜歡的朋友交往擁有美好的友誼。要求一個孩子滿足于吃飽穿暖,并以此作為自己對孩子最大的恩惠,要求孩子無限感恩,是一種極其錯誤的認識和做法。
  自己的父母從來沒有給自己提供吃喝穿之外的任何價值,自己家吃飯的時候不允許說話也不允許看電視,放學了就要求自己寫作業但不允許自己去和小伙伴出去玩,給自己買衣服從來只是隨便買從來不考慮自己的喜好,哪怕在同等價格的情況爸媽還是會按照自己的想法給自己買他們認為好看的衣服,長這么大從來也沒帶自己出去玩過。
  還記得,小時候每次作文講評課,老師在講臺上聲情并茂地讀著其他小朋友和父母一起出去游玩的記敘文,自己都非常羨慕,明明自己成績這么好,卻從來寫不出來那么美的文章。
  后來,她離家上學,見到了更大的世界,也去了很多自己一直想去卻從來沒去過的地方,見到了秀美的春日西湖,巍峨的故宮,雄偉的長城,莊嚴的秦始皇陵,可愛的大熊貓,感受到了雪山的高嵩和寒意,吹過洱海的風,走過了寬窄巷子,在山城的起起伏伏的臺階上走過一遭,在海島上穿著夏裝跨過年,她才知道為什么她寫不出那么美的文章,因為她從來沒有親眼見過、親身感受過那些風景,她只是在電視中在書中看過,聽過別人的講述,她沒有身臨其境后發自內心感觸,自然無法有感而發,把眼中的壯美山河化成筆下的錦繡文章。
  她曾經嘗試過跟父母改善關系,以為讓他們聽聽自己的真實想法,他們會改變。但現實很殘酷,自己從上了大學開始努力了四年,有時候父母當下會有所觸動,并表示理解,說會支持自己按自己的想法去做。但很快,過了不久,他們就會故態復萌,回到自己原來的思維軌道上,用自己習慣的眼光去看這個世界,去解讀周圍的一切行為。甚至覺得,我是一個不懂得感恩的孩子,有可能變成不孝子,竟然覺得讓孩子吃飽穿暖還不夠,還想要什么情緒價值,審美,自我實現。然后,文婷就再也沒有嘗試過了。她放棄了,放棄了去改變父母的固有思維了,但她沒有放棄要做自己,所以她選擇了遠離自己熟悉的故鄉,遠離自己干涉力十足而且動輒就搬出封建糟粕給自己扣帽子的爸媽,想保留住自己過去和父母的美好回憶,不想徹底把親子關系給破壞掉。
  文婷想,我愿意理解爸媽,理解他們成長的時代跟我不一樣,所以自然思維和三觀跟我不一樣,我不想強迫他們必須跟我想法一致,但我也再也不想被強迫必須按照他們那些落后腐朽僵化的一些想法去過我自己的人生了。
  她想,結婚和生子并不是自己的人生全部。我要首先成為我自己喜歡的我自己,才有可能做好父母。
  她想,我不要做那種因為沒辦法做自己就把養育孩子作為自己人生的全部和中心的父母,還自私地要求孩子去幫自己實現自己沒有實現的夢想的父母。甚至把自己以孩子為中心的生活作為驕傲和砝碼,要求孩子必須把父母也作為自己自己人生的全部和中心,理由就是因為爸媽把養育你作為人生的全部和中心了啊。她覺得,那樣的父母,極其不酷,也極其懦弱和狡猾。明明是自己不努力去實現自己的人生目標或者是沒有能力實現,只能給自己找個養孩子的差事做做,以免生活太過無聊,卻把自己包裝成為了養孩子放棄了什么崇高偉大的事業似的,唱著一輩子只為了孩子而活的高調,狡猾地以此給孩子提出諸多要求。
  文婷想,我可不要像父母那樣,也不要像其他那些奇奇怪怪的父母那樣。我可要成為我孩子去探索這個廣闊世界最堅實的精神依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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