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成何體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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邀悅居。
游遠譽看著空空如也的客房, 陷入沉思。秦漱知繞著房子走了一圈,尚能尋到些殘留的氣息。
“沒走多久,應當是今日走的, ”她揣測道,“許是等不到你,去別的地方了?”
游遠譽眉頭輕皺, “她能去哪?都等那么久了, 怎么突然就要離開……不太對勁, 我怕她一時沖動做出什么來。我問一下信人罷。”
秦漱知頷首。
游遠譽來到窗邊, 將食指和拇指置于嘴唇,輕輕吹了兩聲。
虛空泛起細長扭曲的微小波瀾, 轉瞬便消失在眼前, 秦漱知什么也沒聽到。
“說來, 你想何時讓眾人會面?”游遠譽慵懶地后靠在墻邊。
“二月二十,”沒什么好隱瞞的,秦漱知索性直言,“相信邀請帖已然早就分發出去了, 你沒收到?”
游遠譽一噎,這種事情他可不管。
“不過你挑在這個時候會面, 會不會出亂子?如今韶都大旱,你又被月琳離通緝, 事情涉及魔骨……魔尊也要出來了。”
秦漱知輕笑:“沒事, 不會出問題的。我請人的時候只挑了名望較高的門派, 還特地強調了派一個有話語權的人悄悄前來, 畢竟此事重大,未曾有解決之法時,不可輕舉妄動。”
“也是, ”游遠譽輕輕點了點頭,“你說清樞派派來的人會不會就是虞申?你們掌門可知他的心思,要是虞申再場,計劃多半夭折。”
秦漱知沉吟,“有五分把握不是虞申,然我也不知會是何人。”頓了頓,她搖搖頭,“無妨,無論是誰,隨機應變就是。”
游遠譽啞然失笑:“我還以為你穩操勝券,怎一副匆匆忙忙、無暇準備的樣子。”
兩人又聊了一番二月二十的準備,信人匆匆趕來。
問及寧晚,信人撓撓頭:“她叫上了些兄弟,說是有大事要宣布,這會兒正在分部準備呢。”
秦漱知想起她毛毛躁躁的性子,眼皮一跳:“她可說了宣布什么?”
“是關于小……”
“咳!”游遠譽突然大聲干咳,清了清嗓子,“此事我清楚了,你趕快回去讓她稍安勿躁,別讓她沖動做事——等等,她為何突然決定宣布此事。”
信人道:“魔族月使也來韶都了,還帶著不少魔族。”
秦漱知狐疑地看了游遠譽一眼,聞言坦然道:“來找我的。”
余下便無甚消息,游遠譽讓信人趕緊去攔下寧晚,心猶豫了一下該不該告訴她實情,然他到底不是參與者,也不好說些什么,思來想去,他轉移話題道:“你可知如何解決旱災?”
秦漱知含笑不語,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
誰知道,她心想,大綱里沒出什么大事,應當有她尚未找到的契機,待事情了了,再想辦法吧。
思索間,屋外傳來熟悉的溫和聲音。
“一間雅居,上些招牌菜和湯圓罷。”
——是顧溪止。
兩人對視一眼,默契地不再說話,走至墻角開始偷聽動靜。
……
先前秦漱知與游遠譽走后。
顧溪止原先只是想要看看景千笙是何反應,是否真的因為兒女之情喪失了以往的風度,卻不想虞申也在此處,當即感到頭疼。
他不是說要看著秦漱知的嗎?正說著,他從虞申側身處就看見淡定如常、轉身就走的兩人,心了然——怕是此番不止是需要他保護麥迎霜啊。
心情復雜地收回目光,顧溪止為難地迎上虞申的目光。
麥迎霜見虞申一副醋意大發的樣子,心慌亂,如今眾目睽睽,發生什么可就再也說不清了!她當即將顧溪止推到自己身后,匆匆抬頭看了一眼虞申的臉色,見他前所未有的殺氣,嚇的小肩膀抖了抖,結結巴巴出聲。
“師、師尊,有什么事,你、你……你沖我來!”
“沖你來?”虞申氣急反笑,只覺心郁氣頓時燃燒,“你為別的男人,指責我?!哈,等本尊懲治了他們,自然會給你一個解釋的機會……”
他面無表情地掃了一眼神情冰冷的景千笙,緩緩低頭靠近麥迎霜,狠狠掐住她下巴,語氣壓抑地一字一頓道:“關于你為什么不聽話。”
麥迎霜眼睛蓄淚,疼的眉頭緊皺,景千笙看著心又氣又怒,正想把她拉過來,麥迎霜突然一把打掉虞申的手。
虞申愣住,不疼卻覺得心一慌。
麥迎霜死命忍住淚水,堅定道:“您未曾要求弟子說些什么,所以除去私自離開宗門,弟子未曾有違背師命之舉。顧溪止是我朋友、兄長,亦是您的晚輩,他本來身體不好,您還故意打壓,是您有錯在先,弟子沒有指責您,只是想告訴您這樣不對。”
不等虞申反應過來,景千笙便道:“是啊,師尊,迎霜師妹只是您的徒弟,想做什么是她的自由,您……是不是管的太寬了?”
此話無疑往虞申心口插了一刀,即便結了道侶契又怎樣?只要麥迎霜不當回事,根本就是形同虛設,不過是雙修時效率高一些……看她那樣子,哪有半點想要雙修的想法!
“景千笙,”虞申咬牙切齒,“別以為本尊不知道你安的什么心思,再敢放肆,本尊便將你逐出師門!”
景千笙無所畏懼地迎上他的目光,挑釁道:“木青尊者說到做到,千笙也不想有一個天天窺視自己徒……”
“夠了!”麥迎霜怒喝,“我從今日起,修無情道,別再強迫我了!”
虞申和景千笙齊齊一愣,天大的火氣慘遭涼水,這時候才反應過來,麥迎霜是真的生氣了。
不是委屈、不知所措,是厭煩和憤怒。
三人氣氛僵直,顧溪止見天色愈晚,擋在他身側的小姑娘還在輕微發抖,也不知是氣的還是怕的。想來她不過十九歲,正是心思純真懵懂之際,被這些人逼的也很辛苦吧。
明明今早還笑的那么輕松活潑。
嘆了口氣,顧溪止安撫地拍了拍麥迎霜小臂,眾人低頭看向他。
他打圓場道:“如此干站著也不是個法子,正值元夕佳節,相逢便是緣,不如坐下心平氣和地聊吧。大庭廣眾之下,到底有些影響他人了。”
其余三人這才發現,周遭空出了一片空地,路過的行人紛紛朝他們投來看好戲的目光,連首飾攤的攤主都一言不發,矮下身子偷偷摸摸地看著他們。
虞申、景千笙:……
景千笙沉默不語,卻是率先走過去搭在了顧溪止輪椅的把手上。
虞申扭扭捏捏地哼了一聲,“也罷,你跟我走。”他一把扯過麥迎霜。
麥迎霜沉默躲開,與他拉開三步距離。
眼看著怒火又要上來了,虞申撇見她泛紅的眼角,到底什么也沒說。
景千笙看見麥迎霜默默走到自己身側,心微暖。再看向顧溪止,這才反應過來他在試探自己。景千笙晃了晃腦袋,總覺得方才入魔一樣,淡定不下來,還說顧溪止是……他驟然頓住腳步,旋即又若無其事地向前走。
他不是瘸子,而且顧溪止哪怕是個瘸子,心性和氣度也比他好上太多。景千笙恍惚地想,來日顧溪止當真要跟他搶麥迎霜,而迎霜也喜歡他,那自己怎么辦?還會守住這份摯友之情嗎。
他不知道。
……
邀悅居。顧溪止定的雅間內。
虞申和景千笙坐在麥迎霜兩側,顧溪止坐在麥迎霜對面。
飯菜還未上來,除去顧溪止,其他三人各有各的尷尬,一時間寂靜無聲。
隔壁間的秦漱知和游遠譽聽了半天,什么都聽不到。
秦漱知輕聲道:“怎么回事,這還能不吵起來?”
游遠譽心癢癢,恨不得扒開墻壁看看每個人的臉色,聞言猜測:“許是路上吵過了?”
“吵過了那應該去找醫修啊,還吃什么飯。”
秦漱知著實不解,這種時候不動手,虞申也不像那么君子的人啊。
游遠譽神情微僵,“你看起來對他們互毆很感興趣。”
秦漱知禮貌頷首,眼珠子狡黠地轉了兩圈,微笑道:“今夜我也有些疲倦了,不如下次再找機會看看你的人準備的怎么樣了。現在去給他們添把火?”
游遠譽饒有興趣地挑眉,“你看起來精神的很。想要干什么?”
秦漱知一陣低語。她心想,還得擠一點時間陪師祖過元夕呢,明明沒什么事卻硬生生讓他陪了自己那么久。
游遠譽說的對,她先下顯的急躁了,放慢一點步調也無甚不可。
頭頂的明裴落沉入神識修行,已然將將過元夕忘的干干凈凈。
游遠譽靜靜聽完,咂咂嘴,表示很感興趣。
說干就干。秦漱知來到桌邊,拿起一壺酒,面不改色地一口干掉,最后留下一點時想了想,索性將其倒入領口處,又拼命地揉紅臉蛋,甩了甩頭發,她回頭看向游遠譽,眼神迷離,露出一副癡迷的表情,懷里還抱著酒壺。
儼然一副醉鬼模樣。
游遠譽看著她泛紅的臉蛋和難得純良的憨笑,一時間沒回過神來。
下一秒,秦漱知頭頂突然冒出一只棕毛小犬,登時漂浮在秦漱知面前,遮擋住他的視線。
明裴落不知道怎的一下子秦漱知就這幅樣子了,冷冷地看向游遠譽:“你灌酒了?”
游遠譽見他突然出現,登時正色起來:“玄武大人!”怪不得秦漱知一點也不擔心月琳離的事,竟是隨身帶著玄武!
……可是怎么和先前看到的不太一樣,氣場強大了不是一點兩點,游遠譽倍感壓力,硬著頭皮道:“是她自己弄的……”
秦漱知見明裴落突然離開她頭頂也是一愣,只要不和她接觸,神隱就無效了。聞言下意識勾唇含笑,她將明裴落重新放回腦袋上,幾不可聞地軟著聲音道。
“師祖莫慌,我是故意的。您再等等我,我陪您過元夕。”
明裴落愣愣地窩在她腦袋上,她怎么對過元夕這么執著,然撇見她濕掉的領口,一言不發,默默催動靈力將其烘干。
——[成何體統!]
秦漱知眉眼帶笑,游遠譽嚇的不輕,委婉道:“你就、就……就這么一直帶著?”
“這話說的,”秦漱知無辜道,“他可比你重要多了,是一定要在場的。”
游遠譽:……行吧。
事情準備就緒,兩人走出房門,秦漱知朝游遠譽伸出手,游遠譽將其搭在自己肩膀上,另一只手剛想環上她的腰肢,上空突然出現一陣沉沉的壓迫感,好似被什么人面無表情地盯著。
游遠譽喉嚨一動,手掌上移,默默扶住秦漱知肩膀。
秦漱知佯裝醉酒難以站穩,路過隔壁雅居,猛地一把撞開房門,嘴里還在嘀嘀咕咕。
“酒呢!酒……我要酒……”屋內四人齊齊一愣。
麥迎霜肉眼可見地激動起來,顫抖著扶住桌子起身,嘴唇蠕動。
剛想說些什么,秦漱知突然咧嘴一笑,歪頭看著景千笙。
“我看見了喔……大師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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