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柳倩提著會議資料出了辦公大樓,快到下班時間,陳玉蘭的宣傳冊還沒完成,李英俊過來問她進度如何,她說今晚加班加點肯定能完成。
李英俊靠著她桌子看她電腦上的表格,不確定的地方用黃色突出,旁邊還帶小字備注。陳玉蘭仔仔細細地檢查,李英俊笑笑地看她:“你做事很細從不出錯,我很放心。”
陳玉蘭盯著表格說:“你去檢查看看你那邊,萬一有出錯的地方就不好了。”
李英俊挑眉:“你和誰說話呢?”
陳玉蘭怔了一下反應過來,說:“李主任。”
李英俊似笑非笑地說:“知道我是主任還指揮我干活?”
陳玉蘭沒吭聲,睜著圓溜溜的眼睛看他。他拍拍她肩膀,說:“行了,別瞪眼睛看我。你好好干活,我回辦公室,不打擾你了。”
不知過去多久,陳玉蘭手機響了。柳倩給她打電話,她好像沒把會議資料拿全,問陳玉蘭剩下的會議資料是不是遺漏在李英俊辦公室里了。
陳玉蘭過去一看,角落里剩下一捆手提袋。李英俊不知去哪里了,陳玉蘭看了下時間,拎著手提袋對柳倩說:“你把你手里那部分先送到,遺漏的我現(xiàn)在送過去。”
局大樓到市政府打車過去大約十五分鐘,撞上下班高峰期,路上特別堵,陳玉蘭一邊看時間一邊給柳倩打電話:“你送到了嗎?他們下班了嗎?”
柳倩說:“我和他們說過稍微等你一下,不過你還是快點吧!讓市政府的人等你不好。”
車排長龍,陳玉蘭的車停在十字路口等了三個紅燈還沒過去。其實這里離市政府已經(jīng)不遠了,陳玉蘭想了想,把錢付了下車,拎著會議資料步行過去。
市政府的人等急了,陳玉蘭被責怪了一通,汗來不及擦就被人趕出辦公室。陳玉蘭提醒說:“你要不要數(shù)一下數(shù)量有沒有錯?”
“不數(shù)了!在這等了你半個多小時,我還有事呢!”
辦公室的門啪地關(guān)上,人匆匆走了。陳玉蘭靠著墻喘氣,身上的汗悶得她難受,根本沒休息多久,她往外走,回去還得繼續(xù)做宣傳冊。
局里人走得差不多了,李英俊辦公室也關(guān)門了。陳玉蘭累得一屁股坐下,查看了下微信,李英俊在微信里給她發(fā)了一串電話號碼,他先下班回去,讓陳玉蘭打這個號碼定附近酒店的外送晚餐。錢到時找他報銷。
桌上留了一份酒店的外送菜單,李英俊圈了幾個菜給她,空白的地方寫著:推薦你吃這幾個菜,味道很不錯!
陳玉蘭細細看了下,李英俊已經(jīng)替她葷素搭配好,她算了算時間,現(xiàn)在打電話過去,四十分鐘內(nèi)送到。
到晚上十點,陳玉蘭把宣傳冊做好了,然后給印刷公司打電話,這一批宣傳冊加急印刷,一小時內(nèi)可以出成品。陳玉蘭囑咐他們明早把成品送局辦公室來,然后收拾東西下班。
印刷公司效率很高,第二天陳玉蘭到辦公室的時候,他們已經(jīng)把一大摞宣傳冊送來了。陳玉蘭檢查了一下,沒有任何錯誤,一件事了了,提著的心落下了。
會議定在下午兩點鐘,李英俊吩咐陳玉蘭盡快把宣傳冊整理好,一會裝車運到會議地點去。然后他回自己辦公室處理工作,陳玉蘭蹲在地上整理宣傳冊,忽然眼前有雙黑皮鞋氣急敗壞地蹬進來。
陳玉蘭往上看,黃局劈頭蓋臉地喊:“會議資料是誰送的?!千叮嚀萬囑咐送到市政府的資料只能多不許少,現(xiàn)在數(shù)出來少了十多份!怎么搞的?!會不會辦事?!”
陳玉蘭匆匆站起來說不出話。黃局猛拍辦公室門:“就你一個人?其他人呢?!”
李英俊聽見聲音跑過來問怎么了,黃局氣得脖子發(fā)紅:“還敢問我怎么了?我剛打完卡就接到市政府電話,問我會議資料怎么少了十五份!會議室已經(jīng)在布置了,現(xiàn)在告訴我會議資料不全,李英俊你怎么辦事的?我問你,會議資料誰送的?有沒有腦子啊!”
李英俊說:“會議資料我叫柳倩送的。”然后問陳玉蘭:“柳倩人呢?”
陳玉蘭說:“她好像還沒來上班。”
黃局更生氣了:“都幾點了還沒來上班?有沒有時間觀念!”
李英俊忙給柳倩打電話,鈴聲響在門口,李英俊把電話掛了,柳倩拿著手機走進來,看見辦公室里一群人,問:“怎么這么多人啊?”
黃局氣不打一處來,命令李英俊:“你說!”
于是李英俊問柳倩:“昨天你送會議資料的時候有沒有清點過數(shù)目?”
柳倩心里咯噔一下,反問:“怎么了?”
李英俊說:“會議資料少了十五份,是不是被你弄丟了?”
辦公室里幾雙眼睛一起盯著柳倩,柳倩一邊吞口水一邊回想昨天的事,眼睛一亮忽然指著陳玉蘭說:“她也送過會議資料!”
陳玉蘭說:“我送了其中一部分去市政府,一捆十五份清清楚楚,交出去前我還數(shù)了一遍,肯定沒弄丟。”
柳倩忙說:“我也沒弄丟!我比她早,她下班前才趕到市政府!當時有點急,估計是那時候弄丟了自己都不知道!”
陳玉蘭擰眉看她:“我確定我沒弄丟。”
柳倩說:“我也確定我沒弄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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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日就是這冬末夏初的時候,而且是夜間,我偶而得了閑暇,去訪問愛羅先珂君。他一向寓在仲密君的家里;這時一家的人都睡了覺了,天下很安靜。他獨自靠在自己的臥榻上,很高的眉棱在金黃色的長發(fā)之間微蹙了,是在想他舊游之地的緬甸,緬甸的夏夜。“這樣的夜間,”他說,“在緬甸是遍地是音樂。房里,草間,樹上,都有昆蟲吟叫,各種聲音,成為合奏,很神奇。其間時時夾著蛇鳴:‘嘶嘶!’可是也與蟲聲相和協(xié)……”他沉思了,似乎想要追想起那時的情景來。
我開不得口。這樣奇妙的音樂,我在北京確乎未曾聽到過,所以即使如何愛國,也辯護不得,因為他雖然目無所見,耳朵是沒有聾的。
“北京卻連蛙鳴也沒有……”他又嘆息說。
“蛙鳴是有的!”這嘆息,卻使我勇猛起來了,于是抗議說,“到夏天,大雨之后,你便能聽到許多蝦蟆叫,那是都在溝里面的,因為北京到處都有溝。”
“哦……”
過了幾天,我的話居然證實了,因為愛羅先珂君已經(jīng)買到了十幾個科斗子。他買來便放在他窗外的院子中央的小池里。那池的長有三尺,寬有二尺,是仲密所掘,以種荷花的荷池。從這荷池里,雖然從來沒有見過養(yǎng)出半朵荷花來,然而養(yǎng)蝦蟆卻實在是一個極合式的處所。科斗成群結(jié)隊的在水里面游泳;愛羅先珂君也常常踱來訪他們。有時候,孩子告訴他說,“愛羅先珂先生,他們生了腳了。”他便高興的微笑道,“哦!”
然而養(yǎng)成池沼的音樂家卻只是愛羅先珂君的一件事。他是向來主張自食其力的,常說女人可以畜牧,男人就應該種田。所以遇到很熟的友人,他便要勸誘他就在院子里種白菜;也屢次對仲密夫人勸告,勸伊養(yǎng)蜂,養(yǎng)雞,養(yǎng)豬,養(yǎng)牛,養(yǎng)駱駝。后來仲密家果然有了許多小雞,滿院飛跑,啄完了鋪地錦的嫩葉,大約也許就是這勸告的結(jié)果了。
從此賣小雞的鄉(xiāng)下人也時常來,來一回便買幾只,因為小雞是容易積食,發(fā)痧,很難得長壽的;而且有一匹還成了愛羅先珂君在北京所作唯一的小說《小雞的悲劇》里的主人公。有一天的上午,那鄉(xiāng)下人竟意外的帶了小鴨來了,咻咻的叫著;但是仲密夫人說不要。愛羅先珂君也跑出來,他們就放一個在他兩手里,而小鴨便在他兩手里咻咻的叫。他以為這也很可愛,于是又不能不買了,一共買了四個,每個八十文。
小鴨也誠然是可愛,遍身松花黃,放在地上,便蹣跚的走,互相招呼,總是在一處。大家都說好,明天去買泥鰍來喂他們罷。愛羅先珂君說,“這錢也可以歸我出的。”
他于是教書去了;大家也走散。不一會,仲密夫人拿冷飯來喂他們時,,在遠處已聽得潑水的聲音,跑到一看,原來那四個小鴨都在荷池里洗澡了,而且還翻筋斗,吃東西呢。等到攔他們上了岸,全池已經(jīng)是渾水,過了半天,澄清了,只見泥里露出幾條細藕來;而且再也尋不出一個已經(jīng)生了腳的科斗了。
“伊和希珂先,沒有了,蝦蟆的兒子。”傍晚時候,孩子們一見他回來,最小的一個便趕緊說。
“唔,蝦蟆?”
仲密夫人也出來了,報告了小鴨吃完科斗的故事。
“唉,唉!……”他說。
待到小鴨褪了黃毛,愛羅先珂君卻忽而渴念著他的“俄羅斯母親”了,便匆匆的向赤塔去。
待到四處蛙鳴的時候,小鴨也已經(jīng)長成,兩個白的,兩個花的,而且不復咻咻的叫,都是“鴨鴨”的叫了。荷花池也早已容不下他們盤桓了,幸而仲密的住家的地勢是很低的,夏雨一降,院子里滿積了水,他們便欣欣然,游水,鉆水,拍翅子,“鴨鴨”的叫。
現(xiàn)在又從夏末交了冬初,而愛羅先珂君還是絕無消息,不知道究竟在那里了。
只有四個鴨,卻還在沙漠上“鴨鴨”的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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