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貓叫顧虎頭。”
  “剛工作那年的冬天，在加班回出租屋的路上撿到的。”
  “你知道嗎？她就這么一點點大。”面前30多歲，面容普通的男人男人伸出了手，比劃一下：“比我的手掌小一圈。”
  男人看著自己的手心很溫柔的笑了一下，好像又想起當初那一刻：
  “太冷了，我急著往家走，就聽到路邊好像有很輕很小聲的奶貓叫聲。”
  “那時候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就蹲下來咪咪，咪咪的叫了幾聲。”
  “然后她就這么直直的從草叢里沖了出來，一頭栽我鞋上。”
  “我把她抓起來看，真臟啊，眼睛像是被屎糊了，毛貼在一點點大的身體上，在我手里輕微的抖了一會就不怎么動彈了，我嚇一跳，正好路口有個快打烊的寵物醫院，我就一路把她捂在手里跑過去了。”
  “醫生跟我說貓太小了，沒的救了，那時候我看著她那么小，那么可憐的躺在那，一個沖動就把她帶了回去。”
  “當時我想，死馬就當活馬醫吧，能救回來就養著，死了我還能給她挖個坑埋起來，總比丟在外面被人發現了當垃圾扔了強。”
  隨著男人的回憶，有記憶碎片開始呈現，像小視頻一樣播放著男人當時的經歷，男人好像看不見，繼續回憶著。
  顧元熙看見年輕的男人找出一個鞋盒子，墊上自己的衣服給那只小貓蓋好，還打開了取暖器，然后就急沖沖的出去了。
  畫面一轉，他在超市里準備買單，收銀臺上堆著一小罐羊奶，還有最小號的奶瓶什么的，年輕的男人看了眼自己手機的余額，又看了看自己面前的東西好像有點吃驚，但是還是咬咬牙買了單。
  畫面播放速度加快，男人一開始很笨拙的沖羊奶，試試溫度，抓起小貓坐在取暖器前喂奶，小貓不知道是沒力氣吸還是怎么的，根本不喝。
  男人又到處翻找，找到一根吸管，自己吸了一點，然后往小貓嘴里懟，一開始要么自己喝了，要么噴小貓臉上，后來好像掌握了竅門，總算喂小貓喝了點。
  “我們虎頭就是命大，那時候，我晚上定了鬧鐘，兩個小時起來給她喂次奶，就這么把她喂活了。”男人驕傲的說。
  顧元熙聽他繼續說，然后看碎片。
  看著這個當時臉上還帶著稚氣的年輕，每天下班回來，自己一邊吃著泡面，一邊刷著網上教養貓的視頻，看著這個男人拿出嶄新的逗貓棒和小玩具，看著他放輕手腳學著清理著小貓。。。
  碎片里的小貓一天天長大，開始長肉，開始調皮。
  “那時候我刷視頻，看見有人說給寵物冠上自己的姓，起了名，寵物就是家人了，它們下輩子就可以投胎做人，不用再做動物。”
  “其實我覺得做人也很苦，但是我希望我的小貓能虎頭虎腦的健康長大，所以我給她起了名字：顧虎頭。”
  “后來她跟著我經歷了搬家，失業，找工作。。。”男人閉上眼睛，聲音有點點哽咽：“真的，除了不會說話，她就是我養大的孩子啊！”
  記憶碎片里閃過很多畫面，有男人一開始把貓裝紙盒子一起搬家，到后來各種各樣的貓包，有男人生病了躺在被窩里，貓窩在他枕頭邊睡的四仰八叉，有每天早上貓用爪子拍他臉叫他起床，然后陪著他上廁所，刷牙，吃早飯，最后坐在門口送他出門，聽到男人開門的動靜又坐在門口迎接他。
  “我很愛她，真的。”男人睜開眼，眼睛血紅。
  “做了十年的社畜，我不敢生病，不敢休息，按照我的計劃，很快我就能和虎頭過上舒服的躺平日子了，她已經十歲了。”
  “我真的很愛她，從她開始進入老年時期，我就很擔心，擔心她突然離開我。”
  “但是我能接受，真的，也許你理解不了。”男人握了一下拳：“我能接受她正常的生老病死，這是每個生物都逃不開的命運，但是我接受不了她非正常死亡。”
  “她只能活十幾年，撐死了二十幾年，也許對于她來說，煽情一點就是我是她生命的全部，理智點。。貓有人類的思維？就算有，我也不會知道她的想法的。
  對于我來說，她就是我生命中這段時間全部的陪伴和美好，也許以后我會遇上相愛的人，建立起更緊密的家庭羈絆，我會在老了之后偶爾想起她，也許還會跟我的孩子，孫子們說起她。”
  “當時，我不知道未來會怎么樣，我只希望虎頭能在我力所能及的情況下正常的死去。”
  “真的！我都不敢想，她沒有我的照顧還能活多久，會不會遇到別的情況，她老了啊！”
  “那你的愿望是什么？”顧元熙問。
  “我希望你能照顧好虎頭，讓她壽終正寢。”
  “。。。然后呢？你也知道的，最后你這里的情況不容樂觀啊，你對自己之后有沒有什么計劃和要求？”
  “。。。”男人沉默了很久，他對著虛空長時間的沉默，好像在考慮，也好像就是純粹的發呆。
  “如果可以。。。”男人平靜的說：“確認虎頭死了之后你就可以結束任務了。”
  “你的意思是說。。。不管了？你的身體死了也沒事？”顧元熙有點驚訝：直接躺平？不想活了？不想體驗一把做個拯救世界叼炸天的男主角？
  “嘁。”男人斜瞥了一眼顧元熙：
  “算了，那是天災，你又沒什么外掛金手指的，我也只是個普通人，大家活的真實一點不好嗎？”
  “？？？”顧元熙怒了。
  “你什么意思？你說清楚，你是不是看不起我？”顧元熙氣的要沖進虛擬屏幕里跟男人理論。
  “哎呀，算了算了，顧總~”腦海中圍觀的夢貘及時出現勸道：“你跟一個快禿頭的貓奴工科男計較什么？他們就是愛說大實話。”
  男人的虛影看著顧元熙非常生硬的調節氣氛的演技笑了：
  “謝謝你。”
  隨著虛影的散去，男人留下了最后一句話：
  “謝謝你能替我繼續愛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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