謀定而后動，是所有謀士的必修之課，似封亦平這般莽撞，輕易動用底牌的新人，自然顯得稚嫩，折算兩名死士，在陳國太師龐青云眼中，已經是十分嚴重的失誤了。

但龐青云并沒有太過責怪封亦平，畢竟有凌州刺史李蓮這個老狐貍在，他的很多計策都像是小孩子過家家，一眼即可看穿，更是能夠將計就計，反折損己方人馬。

但，與西蜀名義上繼續聯合出手，先將京都與凌州的高手拖住，之后，或是帶離凌少羽，或是斬殺凌少羽，各憑本事而已。

向來與封印平打交道的魏長青卻是不知道，再次與他聯絡的，雖然還是封印平，背后卻有了陳國太師龐青云的謀劃。

表面上，依舊是各自牽制京都凌州的高手，但是龐青云卻是背盟而行，不僅沒有高手出陣同對黃天引，更是以丫鬟小圓對凌家的依賴，對凌少羽的感情，依此布局，讓凌少羽陷入娶妻即亡妻的結局。

如此一來，凌少羽本就被拘禁的心，勢必再受打擊，必然想方設法得離開凌州，而那時，再激起西蜀九王的起兵意圖，便再容易不過了。

不得不說，兵不厭詐，即使前一秒是盟友，下一秒便是敵人，魏長青還是太夠大意了。

而在撫州的龐青云與封亦平，卻是能夠感知到從凌州傳來的，淡淡的元力波動，那是文道結界破碎之后才散溢而出的。

“老師的計劃，究竟是什么？”

封印平無法抑制心中的好奇，只能開口發問。

“凌少羽娶的姑娘，應該已經死了。”

封亦平心中震撼，“老師，如何斷言？”

“一個自幼貧苦的女子，能夠獲得在凌家終老的機會，你猜她會不會放棄？”

“自然是要緊緊抓住的。”

“那她留在凌府的方式呢？”

“與公子做妾。”

“若她非清白之身呢？”

“這……”封亦平思慮片刻道：“也許凌少羽并不會介意，但是，凌千易，盧氏，一定不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

“所以，當那個丫鬟失去貞潔之后，她必須聽話。”

“老師的意思是，您讓她殺了凌少羽娶的姑娘？但是，京都只是讓凌少羽進入齊家境，無論是哪個女子，都可滿足……不對，老師是想激怒凌少羽。一個自幼被困在凌州的公子哥，經歷了姑母的傷重不醒，再看到新娶的妻子亡故，只要他是一個正常人，都會異常憤怒。”

龐青云道：“你雖然聰慧，卻總是要慢半拍，往后與京都對弈，切記不要再犯這樣的錯誤。”

“老師其實是以學生的失誤來布局，卻恰恰彌補了學生過錯，如此手筆，學生難以望其項背。”

“少有喪氣話。我老了，這一切，終歸是要交托在你身上。”

封亦平不說話，這擔子過于沉重，他很怕會讓先人失望，會讓老師失望。

“如果，凌少羽太過軟弱，寧肯選擇娶妻生子，一生安穩留在凌州呢？”封亦平再度問道。

龐青云道：“如果真是這樣，那么這樣一個人，西蜀九王決然不會為了他輕易動兵，我們也無需將大虞陷入戰亂的契機放在他身上，另尋他法便是。不過，依我之見，此子必然會答允京都的條件。”

“嗯？老師既然認定他會離開凌州，又說他會聽話娶妻生子，豈不是有些矛盾。”

“哈，如果，他能與京都達成協議呢？”

“什么？這……難以置信。”

“表面上的局勢，凌少羽與京都有化不開的仇怨，他的一生悲苦，雖然源自一個傳聞，卻是京都施壓，但是，凡事都有可能。越是不可能的事情，發生之后才會讓人手足無措。”

封亦平陷入沉思，他本以為將明面上的局勢都分析透徹，據此布局謀劃，沒有疏漏與差錯，便是最頂尖的謀士，類似于自己的老師龐青云，在封亦平的眼中便是如此。

但他卻不知道，將所有可能都設想一遍，并對此做出相應的措施，只是最基準的要求。他要學的，還有很多。

“若是按照老師所說，凌少羽與京都有所協議，那京都為何能放心凌少羽離開凌州？凌少羽又能做到什么京都做不到的事情？需要他來完成？”

“這是你的問題。”龐青云并不打算回答，很多時候，需要封亦平自己去想明白，往后才不會犯錯。

“不被表象所迷惑，是第一步。接下來，才是出手之時。”

封亦平道：“老師若是出手，便是有十足的把握了。”

龐青云搖搖頭，“我一生孤高自傲，少有對手，直到面對文圣，敗得一塌糊涂，自此一蹶不振，不問世事。若非陳國亡國，我想我應該會終老山林之內。”

“是學生，牽連老師受苦了。”

“身為陳國子民，復國便是生存下去的唯一目標，沒有什么連累不連累的。不過，今日之局，我沒有必勝的把握。”

“有西蜀孫無名與李蓮一戰，加上他十幾年的禪定修為，想來即使略有弱勢，也能兩敗俱傷。至于西蜀那里，還有魏長青刀劍笑兩位高手，面對黃天引只能做到勉強牽制。如果我們現在出手，已經是坐收漁利之刻，老師還有哪些顧慮。”

龐青云看向凌州，心中總是有一股不安揮之不去，這種毫無自信的布局，恰恰是在他面對文圣之時，才有的感覺。

“不知道，但凌少羽死，西蜀九王的希望就會破滅，他一定會舉西蜀之力攻打京都，探明武神隕落的原因。這就是我們最好的機會。但是，一旦動用這份力量，也許，便是共同沉淪之時。我也許是老了，竟然開始猶豫，若是你，一定有這樣一搏的魄力。”

封亦平難得被老師夸贊，卻是帶著一種濃郁的別離愁緒，因為這一局，或許是老師今生的最后一局。

“在我臨終以前，我會將陳國復國的最強戰力交托于你，你是謀士，他是劍宗，如同大虞的文圣武神。”

“劍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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