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國末期，天下諸侯割據四方，各自為戰，民不聊生，餓殍遍野。百姓渴望能有人靖平天下紛爭，建立一個強盛的繁榮的國家。

但在家國興盛之外，對于掌握超絕力量的修士，這些普通民眾也是既尊敬，又畏懼。尊敬他們能夠在亂世中為他們提供庇護，畏懼他們總是波及凡俗。

在天下陷入紛爭時，這矛盾的心里還會被暫時壓抑在心里，到了如今的平和之時，便會逐漸浮現在心頭。

作為從那個時代走到如今的諸葛行、李蓮、周賦靈、付學明，甚至是劍宗御兵決，謀圣龐青云皆上上了年紀的老人，即便擁有超乎尋常的力量，也無法與天命相抗，歲難過百。

身為大虞帝王的付明學，他要處理的事情還有很多，而留給他的時間，卻并不多。

“圣上日理萬機，的確勞累疲乏，還請注意龍體康健。”

“諸葛先生�！�

付明學語氣的嚴肅，讓諸葛行感到接下的話一定非同尋常。

“嗯，圣上請說�！�

“諸葛先生覺得，我是怎樣的人？”

“圣上文治天賦舉世無雙，在當年紛爭的年代，九王與武神之所以能戰無不勝，都是建立在你的后勤統籌之中。也可以說，大虞的建立，有一半的功勞在你身上�！�

“諸葛先生真是折煞我了。這些功績，只有聰明人才能明白，但是在世俗人的眼中，只有領軍殺敵的四弟與九弟，這么多年過去了，仍舊有許多人，對我占據九五至尊的位置感到不滿�！�

“世上庸俗之人雖多，但我們這些掌控一國大勢的人，卻不能因此放下身上的重擔�！�

“諸葛先生教訓的是，大虞立國十幾年來，我無一日能可安眠，休憩時間不過三四時辰，西蜀、前朝、江湖、朝堂、商賈、士子……太多太多需要我一一過問�！�

“圣上事必躬親，是天下人之幸�！�

“但，我累了！”

諸葛行看向這個老人，只是比自己稍小上那么一些，雖然還能挺直背脊，卻是須發皆白。不在文武百官的面前，他才中古顯露自己的疲態。

大虞立國之初的事情何其多矣？皆由他一人擔之。王朝隱憂又從未消停，更讓付明學寒心的是，即便他如此為了王朝犧牲，在某些人眼中，仍然是以不光明手段謀殺武神之后，才坐上了如今的位置，就像是如今的西蜀，在九萬的率領下，便一直懷揣著為武神復仇的念頭。

諸葛行修習文術之道，對于身體的調息有明顯的增益，即便已經耄耋之齡，在面容上仍然要比付明學顯得年輕。但自己除了承接文圣天下師的志向外，沒有付明學這般勞碌。

“圣上之功，不必與人言說，圣上之名，必銘刻史冊。”

付明學搖搖頭，“我的父王需要一個統籌后方的人，四弟與九弟在陣前殺敵，這責任便由我來承接。在父王的眼中，我不是甘愿做這件事，而是武道文術皆無天賦之后，才不得不負責�！�

諸葛行想要說些什么，卻又克制了自己的出聲，等待著這位人間帝王，訴說著自己的苦悶。

“其實我不是在意被人遺忘，畢竟相對于四弟九弟的名譽來說，我也算是贏家�？墒�，因為想要在父王面前正面自己，所以想要拜入文圣天下師的門下，想要成為父王的驕傲，想要他，因我而寬慰。只可惜……”

諸葛行嗎明白了，付明學之所以對拜入老師門下有執念，還有這深層次的緣由。

“但圣上今日之功，已經足慰先主之懷�！�

“是嘛？也許吧。但是，我覺得還不夠�！�

“所以，圣上還想做什么？”

“鎮江湖剿余孽收西蜀，定天下安平。”付明學站起身來，重重拂袖，那模樣，分明是一個意氣風發的少年。但他下一句話，卻是令人難以言喻的悲傷，“在我，死之前！”

這是付明學第二次提到生死之事，諸葛行終于確認，他并不是在開玩笑。

“圣上有此雄心壯志，我也會傾力相助，完成大虞的真正清平盛世。”

付明學收斂自己的情緒，身為一國之主，自我的情緒，都是影響判斷的因素，他不能過多沉湎其中。

“天下文武二道，雖然是我大虞立國之本，但是在平和年代，這種超凡脫俗的力量，反而會成為極大的威脅，我希望諸葛先生能明白，我所說的并不是王權統治，而是攸關天下的安危�！�

諸葛行道：“我明白。只是，圣上想要大刀闊斧得動作，只怕會有極其強烈的反彈�！�

“所以，這就是我來找諸葛先生的原因�！�

“圣上請說�！�

“江湖。”

“圣上是憂慮，江湖門派之中的武道高手，他們雖然暫時蟄伏。卻是因為武道無法精進的緣故。尤其是武神隕落之后，他們將這種不甘與怨恨轉移到書院之上。那個時代的武道天驕，至今仍有足夠的戰力，若是在他們生命的盡頭，聯合起來向書院施壓，解除文心雕龍的封印，那必然是一場浩劫�！�

付明學點點頭，“無論是書院的絕對地位，還是皇室的統治，江湖門派與隱伏的高手，都必須安于消亡，亦或者，死在帝國的鐵蹄下�！�

諸葛行卻沒有因為付明學的豪言而受到感染，然而有一種兔死狐悲的錯覺。

“嗯，圣上的意思，我已經明白了，若是江湖武道高手出現，書院自會派人因應。只是，圣上，我還有一個問題，想請你如實回答�！�

“諸葛先生請說�！�

“對于你來說，書院究竟是王朝之基，還是你平定天下的棋子�！�

付明學神色不變，“諸葛先生，平定江湖之事，也是文圣天下師的志向。”

沒有正面回答，諸葛行感受到了所謂的帝王無情道。也許是為了自己的功業，為了自己的青史留名，但這，的確也是文圣天下師的意愿。

DNA更重要的是，一向自詡最了解老師的諸葛行，卻是不明白，老師為何要自己全力配合王朝，那樣只會讓文術之人，也與江湖之人一同消失在這個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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