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靳留芳的話是假的，那么書生文道之力必然會趁此機會擊殺她，但是文道之力竟是成為她的療愈之力，已經足以說明問題。

但如果靳留芳的話是真的，那蘄州書院的士子們，這些年的所為，豈不是與謀逆無異？助紂為虐，結黨營私之罪，怕是再也洗不清了。

“如果你們能夠及時醒悟，我可以代表京都書院寬恕你們的過錯，畢竟你們面對的乃是足以左右天下大勢的陰謀家。”

“這……”

知錯能改，善莫大焉。天下讀書人都明白的道理，蘄州書院的士子自然也知曉。

“靳先生，我等愿誠心悔過！”

有人先行跪下請求寬恕，能夠明白自己的過錯，并且愿意承認，這是難能可貴的品質了。

“諸位，九王對我等有恩，這些年勵精圖治，為的是什么，我們心中都清楚。難道現在要向京都書院低頭嗎？”

“雖然九王有意打造一個天下人向往的蘄州書院，只可惜我們眼界所限，為奸人所用，如今唯有認罪，才有改正的機會。”

“但受君之托，忠君之事，認罪可以，卻不能對京都書院俯首。”

就在蘄州書院的文士爭論之際，靳留芳也終于修復傷勢。

“諸位文友，請聽我一言。”

蘄州書院士子這才停下，看向靳留芳。

“靳先生請說。”

“諸位以為，朝廷與九王之間，到底有何嫌隙？”

“這嘛……”

有關于九王與人皇的關系，這些讀書人多少有些了解，但是真的能認清他們關系本質的，卻是少之又少。

“我聽聞，九王不滿于當世人皇榮登九五，卻也不是自己想要成為天下至尊，只是為了武神。”其中一人道。

靳留芳搖搖頭，“的確，在天下間流傳的故事中，九王對人皇圣上有不滿之意，也不愿他登基為帝。但是，這就是九王要與人皇圣上為敵的理由嗎？諸位真的這么以為嗎？”

“若非如此，某實不知還有何緣由，能夠讓九王這么多年精心籌劃？”

靳留芳道：“很簡單，不過是處事理念不同而已，哪怕是京都書院與人皇陛下，也有一定的嫌隙在。但是在影響家國大事的決議上一致，才能維持現如今的平和。”

“這？難道武神的死，九王也不懷疑……”他本想說懷疑人皇圣上的，又咽了回去。

“當然有所疑慮，但是，諸位請思考一個問題，如今的人皇圣上，可有任何修為？或者說，在他登基之前，可能掌控任何超絕力量？”

蘄州書院弟子盡皆搖頭表示沒有，這基本是人盡皆知的事情。

“既然沒有，又如何能夠暗害武神？若是武神輕易被一個普通人傷害，那還是武神嗎？”

“即便沒有親自動手，卻也有參與計劃的可能！”又一人提出質疑。

靳留芳道：“這就涉及到對影響天下大事的理念分歧。試問諸位，若是武神成為人皇，與北方武國可有這十數年的和平？”

“自然沒有，不過那又如何，有武神在，靖平武國也是輕而易舉！”

“輕而易舉？你太小看一個國家的能力了。即便陳國腐朽，百姓苦不堪言，官吏貪污腐敗，將士無心而戰，我大虞又是用了多久才完全收服？遑論堪比整個天下十三州的武國了。”

“所以，靳先生的意思是，如果武神登上人皇之位，必然會發動對武國的戰爭，屆時，我大虞也會陷入戰亂，而沒有休養生息的時間。”

“然也！”

“那，這也是人皇圣上陰謀策劃武神的原因嗎？”

靳留芳眉頭一皺，這話帶著語言陷阱，看來自己必須留神應對。

“首先，人皇圣上并沒有針對武神，或者說，當初的大虞之臣，也分為兩派，其中一派是人皇圣上為首的官吏，要整治軍政，待時機一到，可揮兵北上，一掃武國。一派則是武神為首的武將，試圖一鼓作氣，在覆滅陳國之后，發兵武國，徹底靖平當世。武神，只是在這種派別中敗了而已。”

“你說謊，武神怎么會敗？”

“武神當然不會敗，古往今來的武道之上，無人能超越他。但是，你們別忘了，當時可是有一個與他齊名的四境修士，也是你們，以及我在內信奉的，文圣天下師。”

“你……為了幫助人皇開脫，靳先生竟然要以污先賢之名嗎？”

“非也，只是陳述一個事實。我的師傅是文圣天下師的親傳弟子，他所了解的，難道還不如你們這些后輩讀書人嗎？”

“……”

“不要陷入自己的想象中，而忽略了當時的形式。再者說，只是派別之分，又不是陰謀陷害，彼此各安天命便是，由不得后人去評說是非對錯。也許武神登基，掃平四海八荒，我大虞聲勢滔天。但也有可能，我大虞一蹶不振，被北方武國所趁，中原大地淪為番邦蹂躪之土。誰也說不準。”

“靳先生如此說，我們沒有反駁的余地，那么九王厲兵秣馬，又是為了什么？”

靳留芳繼續解釋道：“任何時候，天下大勢都是陰陽相和，黑白交錯的。大虞建立之初，有武神與文圣的對立，大虞建立之后，有書院和皇室對立。而九王，就是那個心向書院的人。他所做的一切，一是為了探查武神隕落的真相，二是隨時做好了為大虞犧牲的準備。”

“為大虞犧牲？準備？”

蘄州書院弟子有些不懂。

“無論九王做什么，無論九王說什么，他始終沒有提過任何一次，要反抗大虞的統治。他的安排，他的籌劃，皆是為了大虞能夠更好。”

這是不容蘄州書院士子們否認的理由。

“所以，你們也應該明白，你們讀書，不是為了九王，不是為了西蜀，更不是為了人皇圣上，而是天下十三州子民，為了他們的平安與幸福。九王沒有稱帝之心，也沒有謀反之意。一切，都是陰謀家在暗中的推動。你們到此，也該明白所有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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