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笑云試探性得問道：“如果微臣猜測不錯，這名李尋花將軍，便是人皇圣上為湘儀公主物色的駙馬吧。”

人皇付明學仿若陷入回憶當中，自顧說著，“當年他浪蕩京都，是個不折不扣的紈绔子弟，朕瞧不上他。然而就是這樣一個荒廢了前半生的人，卻能夠懸崖勒馬回心轉意，奔赴邊疆，屢立奇功！”

付明學飲下杯中酒，分明是甘醇的瓊漿，卻像是極為苦澀，讓他不由得皺起眉頭。“當他從邊疆回返時，朕就知道未來擊退武國之人，必然是他。但是需要時機，需要大虞安穩立足，需要大虞收服民心之后。”

王笑云道：“但是，李尋花將軍，似乎，等不了了。”

“是啊。他等不了。朕以為，他是受了什么感召，被人點醒，才參軍入伍，建立不世功勛。他有任何要求，朕都不會有二話。只可惜，朕終究是猜錯了。原來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朕的女兒，湘儀公主。”

“圣上為何不允他們的婚事呢？”王笑云問出來之后，便覺后悔。他已經能想到，當時的情景了。

“為什么不允？哈哈哈……”這個天下十三州的共主，人皇付明學，笑聲中卻滿是辛酸。

“世人只道是我逼死了四弟，又安害了文圣，如今又想消亡江湖修士，滅絕書院文術之人，為了鞏固皇權統治，朕在世人眼中已經成為妖魔的代名詞。若非朕的政績，他們早已對朕口誅筆伐了。”

王笑云點點頭，這世道本就是如此。只有你你能給萬民帶來足夠的利益，你的所為才不會被置喙！

人皇付明學道：“但年，四弟想要趁勢出兵武國，想要一舉靖平整個天下。然而此舉遭到了朝中所有大臣的反對，如果在陳國之民未能歸服的情況下，貿然對武國出兵，則是給陳國余孽機會，伺機復國。有謀生龐青云、劍宗御兵決在，誰也不敢保證結局如何！所以，四弟便是在這種情況下，被排擠出了政治中心。”

王笑云道：“而圣上，也在群臣的裹挾中，不得已將湘儀公主，嫁給了武國皇子！”

想起往事，付明學緊緊閉目，不愿在王笑云面前流露自己的情緒，“是啊，是他們，逼朕！多少年了，朕觀整個十三州，也沒有誰配得上我的湘儀公主，直到大虞正式建國，我也不曾將湘儀公主許給別人。憑什么？憑什么那些大臣們只是動動嘴皮子，朕就要割舍最愛的女兒。憑什么？”

王笑云總算明白了付明學為何對朝中大臣的安危看得如此輕描淡寫，原來早在建國之初，便是這些大臣們，逼迫湘儀公主和親，也使得付明學表面上古井無波，實則內心早已怒火滔天，不可遏制了。

不僅如此，對武國極為了解，屢建奇功的李尋花將軍，也因此失去一生的寄望，安然回返邊關軍營之后，整日消頹飲酒，再不過問戰事。

這些大臣們的抉擇，間接或直接導致了，眾多悲劇的發生。

但是，王笑云卻不能去苛責他們。因為在當時那種環境下，對武國出兵，就意味著給陳國復國機會，即便陳國已亡，忠于陳國的民眾依舊不在少數。況且，一旦武國趁機南下，不曾修整的虞朝能不能抵御，傷亡多少，又是一番計較。

為了大虞的安平，為了百姓不再受戰火荼毒，也為了付明學的人皇之位，和親之策，是唯一可行且正確的選擇。即便是王笑云心中不愿承認，但他也明白利益之間的取舍！

王笑云，終于在十余年后，成為第一個了解人皇付明學內心的人。也許，是人皇付明學老了，也能感知到天命將盡，他必須找到一個足以制衡承天道的存在，或者，直接覆滅承天道。

如果因此導致大虞消亡，承天道扶持其他家國，付明學，也認了！

他就是要，凡塵的歸凡塵，無關天、無關仙，無關道！

王笑云一掃之前的衰頹，比起人皇付明學來說，他目前所遭受的，不過是蜻蜓點水的苦難，遠不及人皇付明學萬分之一。

“微臣，明白了圣上的用意。”

人皇付明學仰頭，讓潤澤風干，隨后緩緩開口道：“朕，需要一個人，一個敢于對承天道動手的人，但同時，朕不僅需要你的勇氣，還有你的智慧，你的謀略。朕的時間不多了，給你試錯的機會只有這一次，如果你仍未能達到朕的要求，也許不用我動手，你就會死在左相蘇沐手中。”

王笑云雙膝跪地，“微臣，必不辱使命！”

“起來吧，你有足夠的時間去謀劃一切，朝中所有勢力劃分你也應該了然于胸了。不要再犯那種錯誤。”

“是！”王笑云起身站著，卻是不再坐下。

“嗯，朕對你依然有信心，有黃天引做保，有周賦靈認可，朕不想看到你的失敗。”

“是！”

“書院的文術修士，會在諸葛行的安排下漸漸散去修為，文心雕龍的裂痕，需要大量的文道之力修補，這是一個不錯的理由。江湖門派已經寧州、撫州、關州、閔州的事情，也會消停很多。北方這里的江湖門派，以刀門為首，也都會逐漸隱退，術法修為，都會一一消失。”

王笑云附聲道：“西蜀三州那里，有凌少羽，承天道那里，有江乴，又師姐靳留芳，也有文圣武神的意念。圣上這盤棋，將至終局了。”

“是啊，所有的局都已開始，現在，是整治朝中的時候了，王笑云，朕老了，很多事情，只能交給你去做了。”付明學道。

王笑云恭謹垂手。

“不過，朕還有一個問題。”

“圣上請講。”

“我聽聞你因為凌少羽將一個無辜姑娘卷入紛爭，失去生命的事情，而對他大為改觀。”

“確有此事。”

“那么，你見到朕為了鞏固皇權，需要修士文士消亡，術法消失，有何感想？”

王笑云道：“微臣不敢欺瞞圣上，微臣不愿不想如此，但也會必然執行圣上的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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