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解諸多隱秘的宋祥，在和聿圖察的書信中保留三分，始終給聿圖察留有占據(jù)中原的希望，沒有提及那不可逾越的天道。

對師尊言聽計從的聿圖察，雖然對迎娶虞朝公主心有芥蒂，但既然是宋祥的安排，他便不會有推拒。以武國人的心性來說，或者說聿圖察本人，能夠以親生父親的頭顱坐穩(wěn)王位，即便日后和虞朝為敵，結(jié)發(fā)妻子也不是不能抹殺！

于是，纏斗多年的虞朝和武國，終于罕見得，有了停手的默契。虞朝變光將士戍守有功，著令回京受賞。

而比這些虞朝邊關(guān)將士更早達到京都的，卻是武國的隊伍，由聿圖察親自率隊。

“武國國主聿圖察，特來覲見天朝上國大虞之主。”

以臣屬之國自稱，也是宋祥的要求。

剛剛登上皇位的付明學，雖然有摧毀武國的心志，卻也明白不是在這個時候。“武國國君如此年輕，氣壯山河，實在是人中龍鳳，豪杰之才！”

“虞皇謬贊了，中原地勢廣袤，人杰地靈，自古以來無數(shù)英雄登場，上演一幕幕精彩華章，方才是萬靈之福地。”

“哈哈……”

付明學道：“大虞和武國雖然有些摩擦，卻也是下面的人起了爭端，導致大規(guī)模的戰(zhàn)爭。今日我大虞既已平定中原，成為天下之主，本也該與武君商談邊關(guān)之事了。就像是陳國，朕所處虞朝，也只是想勸慰他們善待黎民百姓。也是在他們實在不聽勸告時，才不得已起兵自立，為天下蒼生謀福祉的啊。”

付明學的話，既表明了自己并非竊國之臣，又點明了大虞國力昌盛，能夠滅殺陳國，也就能摧毀武國。言語之中，自豪之意，敲打之意，甚是明了。

聿圖察在宋祥的指點下，幾乎能夠預見到虞皇要說的所有話，此刻淡然道：“不滿虞皇，吾今日來，也是為了此事！愿意和大虞修訂盟約，成百年之好。”

“哦？果真是英雄所見略同啊！那，依武君之見，大虞和武國，應當如何處理邊疆之事？”

“我武國可以保證不會再主動進犯大虞邊境，也不會對平民百姓襲擾。但是，有兩個條件，還望虞皇答允。”

“嗯，武君請說。”

“第一，虞皇不可介意前塵往事，不可追究我武國為了生存而對大虞的劫掠。”

“誒，兩國戰(zhàn)事，哪里有單方面的錯誤。朕之將士血性濃烈，有對武國出手者，也實在該罰。這一條件，是必然的。”

表面上是承擔一部分責任，實則是將過錯都推諉給武國。

能夠洞悉其中的隱情，聿圖察卻是不動聲色，“嗯，虞皇海量。第二個條件，自古以來，中原與草原就紛爭不斷，雖然有仇怨橫生。但也有情義長存，蓋因這和親之策。所以，第二個條件，我欲求娶虞皇之女，一來彰顯虞皇之恩，對武國之賜，對萬民之體恤，二來，也是大虞和武國深厚情義的見證！”

人皇付明學突然有些不安，他有許多兒子，卻只有一個視為掌上明珠的女兒，即便是如今，他也舍不得將湘儀公主嫁出，這天下，也無他能夠看得上的英杰，可以配得上他的女兒。

但是，今日，在群臣百官面前，在武國眾多股肱面前，武國國君聿圖察以此事作為兩國何談的條件，讓付明學怒不可遏，卻是不能有任何不悅之色顯露。

“武君說笑了，我這女兒，自幼蠻橫，驕縱，隨性慣了的。嫁到武國，只恐失了禮數(shù)。還是在我大虞諸多臣子們待字閨閣的女兒中，挑選一位吧。朕可以保證，無論是誰，朕都會為你們證婚。”

豈料，原本態(tài)度溫和的聿圖察卻是瞬間變了臉色，起身厲聲道：“虞皇，即便我以下國相稱，卻也是一國之君。能與我婚配者，自然只有純正的大虞皇室之女。虞皇只愿將臣子之女嫁我，怕是自心底里瞧我不上，以為這就可以打發(fā)我武國了嗎？”

付明學道：“武君切莫激動，朕并無此意！”

“哼，并無此意？”聿圖察再度環(huán)視大廳內(nèi)的文官百官，“諸位莫要欺我武國無人，便是我武國人亡馬盡，也可使你們大虞重創(chuàng)難愈！如此貶低我武國，看來是邊關(guān)戰(zhàn)事讓你們有了僥幸心理。也好，今日我回返之后，必舉傾國之力，與你們大虞一戰(zhàn)。勝負分曉之刻，再議和親之事好了。”

“不可，不可啊……”

“武君怎可如此？兩國難得緩和，不可再興戰(zhàn)事啊……”

“圣上，難道真的看不起武國嗎？”

“湘儀公主雖然備受寵愛，到底比不上兩國和平啊圣上……”

武國群臣并列站在聿圖察身后，若有不對的地方，那便殺出這大虞皇宮。

而大虞臣子們，則是與付明學相對而立，盡皆在勸說他，要以大局為重。

那是付明學第一次體會到，什么叫大勢不可逆，也是他第一次知曉，四弟付明宗，九弟付明道的心境。

在一片喧鬧聲中，付明學高喝一聲，“好，朕，允你。”

群臣俱寂，唯有兩國國君，一上一下，對視！

“但是，只要湘儀公主在你武國受到任何委屈，朕都會親率大軍前往護持，武君，你要有此心理準備。”

“哈，虞皇放心，湘儀公主嫁給我，便是我的妻子，我愛護還來不及，如何會讓她受了委屈呢？”

人皇付明學雙目瑩潤中，映射著暴怒之火，卻是只能湮滅于心間。

待武國之人盡皆離去之后，付明學有些疲累得癱軟在龍椅上，多少年了，他為了大虞夙興夜寐得操勞，沒有一句抱怨。但現(xiàn)在，他很累了。尤其是，武國臣子和聿圖察并肩，大虞臣子卻與自己對立的場景，深深得刻在付明學心中。加上最寵愛的女兒，即將遠嫁草原，讓付明學呼吸困難。

到底是上了年紀啊！付明學心中默默慨嘆著。

只是，付明學不知道，有一個星夜兼程從邊關(guān)趕來的將軍，正懷揣著滿滿的期待，希望能迎娶湘儀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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